月色如水。


    聽著兒子的請求,秋景文好久沒有迴應。


    作為受過訓練的特工,秋景文自然明白,兒子是擔心他會自殺,這樣可以一了百了,至少不應該牽涉到家人工作和生活。


    畢竟死者為大,而且自己在紅旗廠人緣一直很好,更重要的是,自己這個敵特分子做的冤枉,他就是個菜鳥特工,從來沒有為軍統工作過,手中更沒有占染革命者的鮮血和罪惡。


    想到這些,他答應秋陽:


    “兒子,你放心,爸答應你,我也不會輕易離開你們,我隻是考慮要不要自首的問題”。


    父子倆擁抱著,有一種無法言表的憂傷。


    在迴到家中之前,秋景文對兒子低聲說:


    “秋陽,雖然你媽知道我的事情,但許多細節她不知情,你暫時不要告訴你媽,就當你什麽都不知道,也當我什麽都沒跟你說,更不要把我的情況,告訴你的妹妹和弟弟們”。


    “爸,我會守住這個秘密”。


    秋陽低聲答應。


    他再望向父親時,突然感覺自己的父親好陌生。


    從稻田深處迴到宿舍區,再迴到家中,父子倆幾乎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秋陽脫了衣服,簡單衝洗了一下,然後推開秋收和秋月臥室。


    他借著窗外月光,坐到弟弟床上。


    白天瘋累的秋收,早就進入夢鄉,一臉的幸福與甜美。


    剛剛放下手中小說,關燈進入睡眠狀態的秋月,被突然走進來的哥哥驚醒了。


    她沒想到自己的哥哥,沒有迴到廠區單身宿舍。


    “哥,你今晚不迴單身宿舍了?”。


    秋陽根本沒心思跟妹妹說話,但還是迴應秋月。


    “啊,爸說太晚了,讓我跟秋收擠一擠,你不介意吧?”。


    秋月低聲笑道:


    “哥,我介意什麽呀,你又不是跟我睡在一床”。


    此刻的秋陽,哪有心思跟妹妹開玩笑。


    他在秋收床鋪另一頭直接和衣躺下,然後才衝著上鋪的秋月說:


    “秋月,太晚了,睡覺吧,哥困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秋月卻沒了困意,把頭伸到床下。


    “哥,爸找你出去,都跟你說了什麽?怎麽這麽晚才迴來?”。


    秋陽沒有搭理妹妹。


    他又應該如何告訴自己的妹妹啊?


    難道要告訴妹妹,他們敬愛和崇拜的父親,是個潛伏了近三十年的敵特分子?


    難道要告訴秋月,父親為了保護這個家,殺害了他的上級,成為了一個殺人犯?


    而那個被殺者,就是一周前整個紅旗廠都知道的,那個臉上帶疤痕的剃頭匠?


    或者告訴妹妹,我們秋家將麵臨著一場大災難!


    這些,他自然不能告訴妹妹。


    見哥哥不迴應,秋月自作主張的猜想道:


    “哥,爸是不是跟你談了你跟對象蘇小薇的事情?”。


    此刻的秋陽,腦海裏哪還有蘇小薇?


    他表現出一種極為不耐煩,然後沒好氣地衝著上鋪的秋月說:


    “秋月,你有完沒完,別再好奇了,都幾點啦,明天還要上班,睡吧,以後有時間哥再跟你說”。


    秋月討了個沒趣,沒有再追問,又縮迴頭,平躺到床上。


    秋陽收起小腹,做了一個深唿吸,緩緩地閉上眼睛。


    他發現自己的淚水,已經順著眼眶流了出來。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眼裏被顛覆了。


    他也終於明白,下午在電話當中,父親為何語氣怪異,拒絕他把蘇小薇帶迴家蹭飯?!


    父親的身上,背負著敵特分子和殺人犯雙重身份,你讓他如何像往常一樣平易近人?


    躺在床上的秋陽,感覺一切不是現實 ,而是身處夢境之中。


    他也多麽希望,今晚父親告訴他的一切,是酒後說的醉話,是在胡說八道。


    可是,他又十分清醒,父親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秋陽萬萬沒想到,父親是個特務沒錯,但真正殺害劉砶寒的真兇並非父親,而是自己那個醫生母親。


    作為長子的秋陽,此刻思緒萬千,五味雜陳。


    而此刻迴到自己臥室的秋景文,同樣有說不出的滋味。


    事實上,把大兒子秋陽叫迴來,一家人吃了團圓飯,然後借著酒勁把兒子帶出宿舍區,帶到幾裏外鄉下的稻田深處,就是要跟兒子好好談談心,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兒子。


    作為特工的秋景文,心裏明白,公安成立的調查組早就進駐了廠裏,對於劉砶寒的死亡案,也一定掌握了不少證據,牛大江的自殺,不知道又能冒出多少線索,一切都是未知數,自己也好,妻子蔣玉萍也好,隨時隨地都可能被公安同誌秘密帶走進行審訊,也可能再也迴不到這個家。


    而他也知道,雖然兒子大了上班工作了,這個消息對兒子來說,是足以讓兒子崩潰的消息。


    簡單衝了澡,走進臥室之後,秋景文也沒有開燈,而是借助窗外月色,輕輕地躺在妻子身邊。


    他知道,此刻的妻子,一定沒有睡著,妻子肯定一直在等他迴家。


    “迴來了?”。


    見丈夫在身邊躺下,蔣玉萍溫柔地問道。


    “嗯,迴來了”。


    秋景文一邊迴應,一邊伸手摟著蔣玉萍腰身。


    “你真的跟兒子說了我們的情況?”。


    “是的,說了”。


    “兒子知道你的特工身份,知道我是殺人犯,一定崩潰了吧?”。


    “嗯,崩潰了,他哭了”。


    事實上,秋景文撒了個謊。


    他隻是告訴了兒子,他成為軍統分子的全過程,是殺死劉砶寒的兇手,並沒有把妻子殺害劉砶寒的真相告訴兒子。


    “景文,你說,生活真會開玩笑是吧,我們一家人原本多麽幸福,可是,現在---”。


    秋景文沒有迴應,而是輕輕地拍了拍妻子後腰,過了差不多二十餘秒才又開口。


    “玉萍,兒子已經承受不住了,你接下來什麽都不要跟兒子說,你就當什麽都不知情,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說到這兒,他突然想到在稻田邊跟兒子交流時,有兩隻夜鳥飛走的畫麵。


    於是又低聲說道:


    “玉萍,我有一種感覺,我們可能被公安同誌秘密監視了”。


    一聽被公安同誌秘密監視,蔣玉萍身體本能的顫抖了一下。


    原本就智商在線的蔣玉萍,加上記憶的觸發和蘇醒,身體內少女特工獨特的直覺和敏感,讓她相信,丈夫所說的感覺一定沒錯。


    她翻過身來,盯著丈夫的臉問道:“


    “景文,你為何有這種感覺,是直覺,還是發現了什麽情況?”。


    秋景文就把自己跟兒子談話時,不遠處有兩隻鳥兒飛的情況告訴了妻子。


    “感覺那兩隻鳥兒不是自然飛走的,而是被人為驚走的”。


    蔣玉萍撫弄著丈夫的頭發,安慰起來:


    “景文,別太緊張了,再說,人又不是你殺害的,我想過了,你雖然曾經是軍統特工,畢竟你當時還是個少年,即將身份被揭發,說不定也沒多少事,最起碼不會挨槍子兒”。


    秋景文摟住妻子,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剛剛在稻田邊,兒子在月光下朝著自己下跪時,他也流淚了,此刻再次流淚。


    “玉萍,事情因我而起,我對不起你,我也對不起這個家,我應該承擔一切”。


    “玉萍,睡吧,明天我們都要正常上班,能拖一天是一天,不能讓公安同誌看出我們的破綻,我們現在是一個家庭,不是隻有我和你,我是擔心我們的事情被偵破之後,秋陽和秋月還好,他們都大了,秋水、秋蟬和秋收,他們將如何承受啊?”。


    “就算秋陽和秋月,弄不好工作要被除名,畢竟成分問題非常重要,一個潛伏下來的軍統特工家庭---唉,算了,我都不敢想”。


    秋景文說罷,竟然像個孩子,伏在蔣玉萍懷中,低聲哭泣起來。


    蔣玉萍眼淚刷地也下來了。


    她抱著丈夫的頭,用力抵在自己柔軟的胸脯上。


    “景文,咱倆做愛吧?不然,我要崩潰了,我實在要頂不住了!”。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


    蔣玉萍突然捧起丈夫的臉,溫柔地建議道。


    是的,此刻,


    也許做愛,才能緩解這對夫妻內心的壓力和恐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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