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聿從來到這裏就隻有幾次伺候人的經驗,還偏偏都是同一人,一個是縮小版,一個是放大版,但心境截然不同,前者是他帶著憐惜的心甘情願,後者是被逼的迫不得已。


    怎麽一個人能性格差那麽多呢?顧棠聿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問題,迴想起來當初「霄瑾」是多麽軟糯聽話可愛,再看看如今這個討人嫌的變態……


    顧棠聿將外袍脫下時抬頭看一眼,正對上晏祁川含著淡笑的眸子,他要解開係帶,對方也很配合的抬高手或者微微側身。


    當脫下的隻剩一件裏衣時,顧棠聿在糾結還要不要繼續脫,當初他給「霄瑾」洗澡的時候對方恨不得將外袍都穿上,裹得死緊,所以應該還是有些羞恥心的……


    「繼續啊師尊。」頭頂上方傳來男人吩咐的聲音。


    ……吧?


    顧棠聿:好吧,那句話收迴,忘記放大版的反派臉皮有十層厚了,不能將一小一大給關聯起來。


    不過,有沒有可能,「霄瑾」真是反派的兒子而不是反派本人呢?


    「師尊在想什麽?不如跟我說說?」看著人幫自己脫下裏衣,但是眼神放空發呆,晏祁川低聲詢問。


    「在想你兒子在哪。」顧棠聿順著問題下意識脫口而出,說完自己都愣住了。


    晏祁川聞言則是笑了笑,不知道顧棠聿怎麽腦迴路轉的這麽偏,調戲說:「在師尊肚子裏,如果師尊能生的話。」


    顧棠聿:…………


    這天沒法聊了!


    顧棠聿瞪某人一眼,將手中的裏衣給暴力脫下來,換來某人「嘶」的一聲。


    他看向晏祁川的左臂,裏衣脫了上半身就是光著的,傷口一眼就能看清——那是一道約莫十厘米長的口子。


    因為凝固的一些血液讓顧棠聿看不清傷口究竟有多深,但是血跡是滲透衣服的,足以見得傷口不淺,恐怕是見骨,而且這整條手臂也堪稱是「血淋淋」,盡管陳血凝固但還是有些鮮血滲出,順著手臂到手背,滴在地麵上。


    「師尊,我好疼……」晏祁川慘兮兮開口,嗓音都低落下去。


    「疼死你。」顧棠聿完全不心疼,冷漠的說道。


    這傷口是在戰場上受的,又不是他給他傷的,這會知道叫疼,怎麽自己不多注意點。


    晏祁川的實力他見過,再加上他還熟練運用玄陽劍招,就是戰場殺伐無情那也還有淩鉞他們幫忙,所以這傷應該是完全不用受的。


    「師尊你好絕情,我感覺心比傷口更疼……」晏祁川低聲繼續說著,聽著可憐的緊。


    顧棠聿抬頭看他,有那麽片刻的動搖,雖然反派很強,但是架不住人多啊,所以受傷應該是無法避免……


    不對,方才他接著自己的力道並且抱著一路進來,以及更有閑心出言戲弄自己……


    那點動搖沒了,顧棠聿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


    「別嚎了,我就是這麽冷漠無情。」顧棠聿冷著一張臉說。


    走向跟預想的不一樣,晏祁川本以為自己賣慘能換迴一點同情跟憐憫,但是眼前人怎麽一直冷言冷語的對自己?


    晏祁川忽然彎下腰,將下巴輕輕放在顧棠聿的肩窩,用完好的右手抓住他的手腕,低低的撒嬌道:「師尊,你疼疼我……」


    這話要是用「霄瑾」的臉來說那顧棠聿絕對理智全無的恨不得把心髒都掏出來給他,但眼前人是晏祁川,是一個比他還高還壯還強大百倍的人,還是最大的反派boss……


    「你說這話都不覺得丟人嗎?」顧棠聿嘴角抽了抽,出聲說。


    一個成年人了,還以為自己是小孩嗎?用這種語氣說這種話羞不羞啊!還有他才不會再上當了!


    「麵對師尊不丟人。」晏祁川坦蕩發言,反正又沒有別人知道,他想討好自己喜歡的人怎麽了?


    顧棠聿將沒臉沒皮的某人給推開,晏祁川沒有過多糾纏,施然下水,然後靠在岸邊仰頭對著顧棠聿說:「師尊不用躲那麽遠,雖然我很想跟師尊一起洗鴛鴦浴,但是這個可以放在晚上。」


    顧棠聿:……早晚有什麽區別?不都要下水?


    「師尊,幫我沐浴。」晏祁川繼續道,很理所應當的吩咐。


    顧棠聿拳頭硬了,想走人,但是又聽到:「師尊不願意的話那就現在一起洗吧。」


    顧棠聿:我忍……(我握緊拳頭)


    最終屈服在反派的法力淫威之下,顧棠聿認命的幹起了下人活計,用木瓢舀水打濕頭髮,再上皂角粉,而被伺候的人則慵懶的靠在池邊,愜意眯起眼睛,一臉享受。


    顧棠聿看著沒有防備的反派,腦海中閃過一百種暗殺方法,不過最後都沒有執行,因為他連被封的法力都沖不開,手邊又沒有趁手兵器,再者就是有兵器,他也不能保證一招殺死,那最後死的還是自己。


    晏祁川不知道此刻正溫柔給他洗頭的人試圖謀殺但是沒那個膽量,他思緒飄迴青渺峰的那些時日,說:「師尊對我真好,隻有你是真心的。」


    顧棠聿:嗬,真心想殺你?


    「那些人界門派全部都道貌岸然,個個都是偽君子,表麵上看著人模狗樣,實際都是衣冠禽獸,最起碼我壞的表裏如一,他們是明麵一套背地一套。」晏祁川繼續說。


    顧棠聿沒出聲,歸根結底還是人魔不相容,不過偽君子向來不分人魔,隻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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