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長卿雖然知道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但還是想要一個答案。


    他原本以為林恆跟自己是一路人,但終歸到底,原來並不同路,隻是同道而殊途。


    他一身青衣,悠然自得,在太安城出口處一直等待著林恆。


    林恆甚至都還沒有到太安城的城門前,就已經感受到曹長卿的氣息。


    他就知道今日自己還得再見一個人,甚至說不定還得再打一場。


    這個曹長卿啊,說他看得透,他這些年來飽讀詩書,獨占八鬥風流,這世間棋局就沒有什麽局是他破不了的。


    可是說他看不透,為了一個執念,一直掙紮到如今,將一生交付於此,即便實力再強,卻終究是癡人一個。


    此生的結局也就已經看到了頭。


    偏偏如今,他是最難纏的那個,西楚如今的運勢大部分都是曹長卿帶來的,沒有曹長卿的西楚想要複國,那就是個笑話。


    可他到底是不會放棄的,所以怎麽算,這都算是死胡同,解不開,也理不清。


    林恆無奈的搖了搖頭,反正也是避無可避了,那就去會會吧。


    曹長卿本來佇立在城外,正在閉目養神,可是一察覺到林恆的劍氣,他猛然的睜開眼睛。


    “逍遙劍仙,真是讓人久等啊!請坐!”


    曹長卿對著林恆一擺手,林恆這才抬眉一看,在他前方已經整整齊齊擺放了一套桌椅。


    那桌案上甚至還有一盤未解的棋局。


    林恆也不客氣,直接掀開袍子,直直坐得下去。


    “可惜這裏沒有酒,不然的話,今日值得暢飲一番。”


    曹長卿一聲不吭坐在林恆的對麵。


    “逍遙劍仙,其實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們兩個人是相似的,你今日走到的那個位置,是距離我所暢想的結果最近的一步,可惜你放棄了。”


    林恆淡淡一笑,這曹長卿是個爽快人呀,直接開門見山,連寒暄兩句都不寒暄兩句。


    “我們二人並無相似之處,況且你是為了過去,而我是為了將來。”


    曹長卿猛然身軀一震,細品林恆這句話,他卻能讀懂其中的深意。


    “可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你,明明你完全有這個能力,況且若是日後,劍宗強大起來,沒有人會讓你安坐釣魚台。”


    “到那個時候,你會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沒有將他人逼入死路,卻最終造成己方的悲哀。”


    林恆沒多說什麽,隻是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壇酒,將桌案上兩個杯子擺好,給曹長卿先倒了一杯酒。


    “這世間如今能讓我請一杯酒的人不多,你算一個,可是你的問題我並不喜歡,”


    “以後是以後,現在是現在,何況已經到了我這個境界,追溯過去和未來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我做事情也從不後悔,隨心所欲而已,若是我今日真的將他們全都殺盡,你就得意了嗎?”


    “西楚大軍踏破離陽,之後又是各方混戰,北莽那邊也會趁虛而入,當然這些跟我沒什麽關係,江湖勢力並不參與你們之間的爭鬥。”


    曹長卿默默的接過酒杯。


    “可你還是做出了選擇,一個眾人都意想不到的選擇。”


    林恆端起酒杯來,向著曹長卿的方向揚了揚。


    “那是因為江湖中人自有俠義之心,我以劍守山河,想要看到的也並不是戰火紛紛,上位者的過錯,不應該連累其他人,況且我想要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至於其他的,我會去北莽看一看,這就是我現在能給出你的答案。”


    曹長卿見林恆如此決絕,頗有些驚訝,不過也算是解了自己的疑惑。


    他握起一顆棋子,執起棋子來,落在棋局上。


    “既然如此,逍遙劍仙,眼前棋局乃是我精心所布,願意為你餞行,你可敢執棋落子?”


    林恆將酒杯放在一旁,這才仔細端詳著桌案上的棋局,今日曹長卿既然以棋做試探,這棋局之中必然大有文章。


    “收官無敵曹官子,若說論棋,這世間誰能敵得過你,你這可真是為難我了。”


    “要說讓我論劍比武,那是我的強項,隻是這盤棋局那就算了吧。”


    曹長卿盯著林恆,卻突然做出了讓步。


    “我可以讓你兩子,逍遙劍仙就如此匆忙,連這點時間都沒有嗎?”


    “你連棋都還沒有下,又怎麽知道自己就一定會輸,逍遙劍仙的棋藝我不清楚,但是若是論心計,天下還有幾個人能比得過你林白衣?”


    林恆突然頓了頓,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不下完這盤棋局,他怎麽著也得跟曹長卿比個高低上下。


    不然就比棋,不然就比武,隻能二選其一。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下這盤棋局,不過此棋局乃是以天下為棋局,你是要孤身入局嗎?”


    林恆一邊說著,一邊將棋子落下去。而曹長卿也不動聲色的落下了棋子。


    “孤身一人入局又有何不可,這盤局之中本來就沒有身外之人,當然,除你之外。”


    “你雖然看似好像在劇中,但從來都是身外之人,但是你的立場將會決定任何一方的成敗,所以我才一定想要讓你看看這盤棋。”


    林恆雖然沒有專門練過棋藝,但是和係統兌換的那些棋譜,直接映入到腦海之中,所以一般來說,和其他人下棋也根本就不是什麽難事。


    甚至他可以變換不同的風格,棋局之上變幻莫測,無論是哪種變化,他都能掌握其中。


    可惜了,對麵的是曹長卿,一個從來不按教條下棋的人,更何況他這盤棋局太大,囊括的已經不僅僅是棋子的本身。


    而他們下棋的時候,也不僅僅隻是普通的落子。


    哪怕是棋局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是一片殘局,兩人隻不過是在這個基礎上再次落子。


    其實爭的也不是勝負,而是看這天下氣運的走向。


    “以棋觀天下,天下為棋局,但你不是棋子,其他人也不是。”


    林恆落下一子,頓時棋局之上一盤棋局就連成一條一條交錯縱橫的線,甚至還在隱隱發著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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