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增的無比自信,讓韓信的目光,有些遲疑。


    但看著主公的麵色不愉,終究是心下一歎,抱拳而退。


    他身無寸功,又是一階執戟護衛。


    不論是身份、地位,焉能與範增相比。


    可是,他敢斷定李嚴前來,必定是奸計。


    絕非真心來投。


    “哎呀。”


    “李太尉。”


    項羽還想訓斥一句,看到項莊、李嚴的身影前來,當即霍然起身,快步相迎。


    他可是牢記,範增的建議。


    麵上,笑容溫和而親切。


    一雙能舉起千斤巨鼎的大手,也不顧李嚴的感受,直接握了上去。


    “籍得知太尉前來,本想親自前往相迎,奈何軍中事務繁多。”


    “唯有派出籍之堂弟項莊前去,一路護送太尉。”


    “項莊,你可有怠慢之處?”


    “...”


    “大將軍說笑了。”


    “承蒙看重,大將軍隻用了兩封密信,便讓李某堂堂太尉,如同喪家之犬。”


    “又何德何能,敢受大將軍相迎。”


    李嚴老臉上,似笑非笑。


    一心想要把手抽出來,可惜以他那點力道,完全是撼動不了分毫。


    不過,賈詡臨行前,跟他所說的一應細節。


    他可是牢記在心。


    “這個...”


    項羽表情微變,鬆開了手。


    聽著李嚴話中的冷笑自嘲、憤怒。


    一時,又不知該如何作答。


    著實尷尬啊。


    “李太尉,此事都怪老夫啊。”


    “三十多年前,老夫便知太尉威名,若非太尉之功,大漢朝廷早已名存實亡。”


    “不得已出此下策,以求能得太尉前來相助。”


    範增顫顫巍巍,拄著木拐,上前便要下拜。


    “先生,你...”


    李嚴眉頭一皺,下意識伸手扶住,哪敢真讓範增這近七十的老骨頭跪下。


    萬一爬不起來了。


    他還焉能活著。


    “太尉啊,請恕老夫直言,縱觀天下,唯我主乃人中龍鳳、神勇無雙、且熟諳兵法、腹有韜略,雖有一些剛烈性格,然不失重情重義,可謂世之明主。”


    “反觀當今天子,老夫不必多言,太尉自知。”


    “若真是聖明君主,又豈會因兩封無中生有的密信,而冤枉舍棄一位忠君愛國數十載的太尉?”


    “倘若太尉仍心有怨言,但請罪責於老夫一身,老夫給你賠罪了。”


    範增老臉上,掛滿了淚水。


    聲音滄桑,而不失真切。


    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


    硬是掙開了李嚴的攙扶,撲通跪在了地上。


    這一幕聲情並茂,別說是李嚴。


    縱使是項羽,以及守在兩側的執戟護衛們,亦是眼含熱淚。


    亞父啊!


    “先生之言,真如醍醐灌頂。”


    “嚴萬不敢受,先生大禮。”


    “從今以後,願為主公驅策,絕無二心。”


    李嚴的臉上,滿是感動。


    向著項羽,亦是雙膝跪地,宣誓忠誠。


    心中卻是暗歎,這個範增人老成精,的確厲害。


    幸虧陛下聖明燭照,沒有中其奸計,否則麵對範增的這一番姿態。


    他還真有些感動。


    “太好了,亞父,太尉快快請起,籍能得兩位聖賢相助,何愁霸業不成?”


    “來人,設下宴席。”


    “今日籍要為太尉接風洗塵,一醉方休!”


    項羽一拍大腿,神色大喜。


    “主公,嚴今已拜主,已非朝廷太尉,還請主公莫要再以此相稱。”


    李嚴一臉正色,目光堅定。


    儼然是不想再提及昔日的歲月,以後隻有項羽麾下的李嚴。


    而無朝廷的太尉。


    範增撫須,頻頻點頭。


    從目前來看,李嚴的確沒有什麽問題。


    至於剛開始時,其表現出的憤怒、不甘,言語嘲諷。


    完全屬於一位官居太尉,位列三公之人。


    在遭到無恥陷害,一無所有後的正常表現。


    要是李嚴一來,便表示忠誠。


    那才可疑。


    “好!”


    “李嚴聽令,我今日拜你為冀州別駕,總理一州大小事物。”


    項羽麵色一肅,從身前桌案上,捧起別駕印信,便要交於李嚴。


    一州別駕。


    可以說是項羽手下官職最高的存在,不論是軍事、政務,皆在其管轄範圍。


    而範增的身份,則是軍師將軍,僅次於項羽。


    兩者地位,幾乎相當。


    這也正是範增先前所提議,絕對展示出了,項羽身為主公,對其的重視、禮遇。


    “啊...”


    “主公大恩,嚴雖死難報。”


    “隻是別駕之職,請恕嚴現在不能受之。”


    李嚴身軀輕顫,再次拜倒。


    麵上,盡是感激涕零。


    但並願意,接此要職。


    “這是何故?”


    項羽眯著眼,看似有些不解。


    “主公在上,嚴非是不知進取之輩,然初來乍到,寸功未立。”


    “何以有麵目,受主公大恩。”


    “萬望主公,收迴成命。”


    李嚴叩首一拜,聲音堅定。


    果不其然啊。


    與賈詡先前所料,毫無出入。


    項羽、範增相視一眼。


    看著跪在地上,以頭杵地的李嚴。


    心下,愈發滿意。


    要是李嚴真敢接受別駕的職位,當真是要多加提防,


    反之,則代表李嚴應當並無不軌,明白他自己的身份,以此避嫌。


    任由他們差遣、調查。


    “也罷,既然如此的話,籍也不再勉強。”


    “暫且委屈正方,在亞父麾下,擔任軍中從事。”


    “以後若立下功績,別駕之位,還望正方切莫推辭。”


    項羽點了點頭,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謝主公恩典。”


    “嗬嗬。”


    “今日主公又得一臂膀,實乃大喜之事,還請主公切莫吝嗇府中美酒,老朽非得與正方痛飲一番。”


    範增老懷大悅,望著侍女們送上的美酒、佳肴,亦是胃口大開。


    沒辦法,主公麾下除了悍勇無畏的猛將之外。


    智謀之士,可用之才,著實不多。


    他一把年紀,不光要負責一州的軍事謀劃,還有大小政務。


    有了李嚴,以後他便能輕鬆不少。


    “一並痛飲!”


    “正方,速速舉杯。”


    項羽放聲大笑,舉起斟滿的烈酒,向著亞父、李嚴頻頻示意。


    “謝主公。”


    李嚴高舉酒盞,再次拜謝後,一飲而盡。


    隻是,一雙眸子。


    落在右側最後一位執戟護衛的身上,麵上故作疑惑不解。


    “敢問主公,府上這位壯士尊姓大名?”


    “何故從在下踏入府內後,便是一直盯著屬下?”


    “莫非是屬下有何不妥?”


    “...”


    “咳咳,並無不妥。”


    “此人是主公的執戟護衛,名為韓信,想來是覺得正方乃世之大才,氣質不俗,且曾身居高位,從而心生好奇,多看了幾眼。”


    “來人,為這些護衛弟兄賜酒,正方啊,且與老夫再飲一杯。”


    範增一皺眉頭,有些不滿韓信的態度。


    事已至此,莫非此人,還以為李嚴是朝廷派來,另有奸計不成?


    區區執戟護衛,未免越權太多。


    但畢竟是主公麾下將士,又當著李嚴的麵,不好再行苛責。


    “先生又說笑了。”


    “嚴,再敬主公、先生一杯。”


    “諸位兄弟,不妨與嚴共同舉杯,祝主公霸業早成,一統天下!”


    李嚴麵上帶笑,心中狂喜!


    自從得知,此行目的是一名叫做韓信的執戟護衛後,他便一直,悄悄關注府內護衛。


    隻是發覺此人目光,貌似對他有些意見。


    這才問了一句。


    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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