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盡皆落在說話之人的身上。


    齊平在年輕人中的威望曾很高,哪怕那個位置如今被劍宗的那位年輕人後來居上,但是毫無疑問,這位七星宗的大師兄,仍舊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若說有哪位弟子更能代表七星宗,其實不是天之嬌女一般的緣靜兒。出身平凡,根骨中上,但卻憑借大毅力,最終以半招之微弱優勢勝了虞晚歸的齊平更具有代表性。


    他便是周朝無數普通修行者的縮影,自然也便成了那些年輕人心目中的偶像。


    最意外的當是岑夫子。


    但齊平與那些普通弟子卻又不一樣,緣靜兒尚且年少,尚難擔當大任,心智修為毅力俱是上佳的齊平便被默認為七星宗下一代掌教的得力人選。其實從某些程度上來說,從齊平嘴裏說出去的話,跟從道尊嘴裏說出去的話,並沒有太大不同。


    尤其是現在這種場合。


    齊平目光環視四周,最終緩緩落下。


    眾人的目光也隨之一起落下。


    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雷孤衡突然眼皮一跳。


    帝玄天眼皮挑了挑,鬼車和白澤不由自主的朝他靠近了幾分,縱然明知齊平的目標不是他們。


    陳隨便和齊平對視在一起,眼神呆滯。


    這件事不僅出乎了岑夫子的意料,也出乎了馬銀鞍、雷孤衡、夜送客、崔巍等所有人的意料。


    這句話,究竟是齊平的意思,還是道尊的意思?


    不過很快眾修行者立馬想到,其實齊平說的還真沒錯。先前他們隻從身份地位上考慮,便不由自主的從那些王侯、通玄境大物身上入手,所以自然便忽略了陳隨便。


    陳隨便的名聲響亮嗎?很響亮,甚至不在齊平之下。


    這也是這些年徐來、虞晚歸和劍四等人先後嶄露頭角,陳隨便並沒有表現出如何出眾的地方,聲望這才小了些許。換上前些年,陳隨便剛進入國子監那會兒,可能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身世,但但凡是個修行者,絕對知道“國子監那個陳姓天命者。”


    是的,她是天命者。


    有王玄策和道尊這兩個天命者作為“前車之鑒”,再加上她的資質已被國子監確認,其他人絲毫不懷疑陳隨便未來的成就。


    是在人族皇朝修行,或是在巫族修行,對筋脈和真氣運轉遠超普通修行者的天命者而言,根本沒有什麽區別。


    最讓其他人心裏暗暗稱妙的是,陳隨便並不似緣靜兒和秋瑟瑟那般,身後有個通玄境大物,遠嫁的阻力自然也不會那般大。


    事情發展到這裏,便好處理很多。


    齊平當先抱拳道,“陳師妹有天人之資,是萬一之人,齊平早便心馳神往。然自知自身資質平平,恐難入陳師妹法眼,怎能享有與師妹雙修之福。但是大巫之子乃是一族少主,陳師妹縱然遠嫁,也定然不算辱沒了自己。”


    陳隨便本就不擅言語,跟了徐來後,更是很好的繼承了他的這個“優點”。此時齊平先將一軍,眾人目光又都匯聚在她身上,隻是差點急的眼淚汪汪,硬是擠不出半個字來。


    聽得陳師妹這三個字,金鴻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名字,問道,“可是陳隨便師妹?便是那個天命者?”


    夢吳月蹙起了眉頭,聽這兩人三言兩語間,這事便有成了的跡象。但不知為何,她心裏總有些不舒服。


    周朝的修行者,沒人想去狄荒,更沒人想遠嫁過去還隻能做妾。


    但終歸陳隨便不是洛神或者道尊的女兒。


    齊平開了這個頭,便立刻有其他人接了上來。


    “陳師妹乃是我朝天命者,根骨不凡,與大巫之子正好是門當戶對。”


    “鬼族在側虎視眈眈,我兩族此番結好,日後也可互通有無。”


    “既是如此,那好拖延什麽,不如趁早將此事定下,免得夜長夢多,再起波瀾。”


    有人看向了人皇。


    眾人商議歸商議,但能下決定的,隻有龍椅上的那位皇帝。


    這位人族皇朝的陛下,此時倒學起了夜送客。眾目睽睽之下位居九五當然不能輕易睡覺,不過那微微抬了抬的眼皮,還是顯示出人皇此時的興致似乎並不如何高。


    “茲事體大,如何能這般草率決定?”


    人皇眼皮一翻。


    京九站了起來,朝著人皇行了一禮,嘴唇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麽。


    這次金鴻沒有阻攔他,周朝嫁一位天命者過去,想來也能堵住族中那些老怪的嘴。


    便在此時,一道有些弱弱的聲音將京九的話語堵在了嘴中。


    “我……”


    陳隨便有些怯場。


    縱然身經亡母之悲,離別之苦,然而對修行者來說,她確實很年輕。


    也確實從沒被這麽多大人物注視過。


    陳隨便將京九的話語堵在了口中。


    一位皇城供奉將陳隨便的話語堵在了口中。


    “陳師侄,你是國子監的監生,老夫便托大一些,稱你一聲師侄。你且想想,大巫是巫族中通玄境的大能者,大巫之子是一族少主,不與你的身份正好般配?況且這門親事定了下來,我兩族邊關上邊有百年寧日,這要少流多少血,少


    死多少甲士,如此兩全其美之事,何樂而不為?”


    這話說的其實很委婉。


    陳隨便縱是天命者,破境通玄不是什麽大問題,那也是以後的事情,總歸是比不上眼前的一族少主的。


    若是沒了天命者這層衣裳,以陳隨便修行以來的表現,確實算一個還算不錯的年輕人。但要與大巫之子比,那自然是差的遠。


    一位羽化門的年輕人站了起來,慷慨激昂,“齊師兄為了大義,情願忍痛割愛,難道陳師姐便絲毫不為所動?情願坐視我朝邊關上生靈塗炭?倘若我是師姐,便是為了那些常年鎮守邊關的甲士,這一趟也是定然要去的。”


    話語被堵在了口中,陳隨便“我”了半天沒我出個所以然。眾修行者你一言我一語,陳隨便不善言辭,眼看便要“屈打成招”的時候,雷孤衡拍了拍她的肩膀。


    “陳師妹口吃,我來替她說。”


    雷孤衡環視四周,一字一句的道,“陳師妹,她說……不願意。”


    四下皆驚,陡然寂靜,落針可聞。


    不知為何,夢吳月忽然鬆了口氣。秋瑟瑟的眼神停留在雷孤衡身上,事實上她很明白陳隨便方才的處境。但即便是她,身後有著洛神和霓裳,在眾修行者一齊言語相向的時候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


    而此時,陳隨便並沒有和國子監眾監生站在一起。


    這其實能表明很多東西,自然便也成了其他人有恃無恐的理由。


    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雷孤衡身上。


    雷孤衡其實並不想成為焦點,不管是從哪個方麵看。但他不能不站出來,他很清楚一旦這件事被“屈打成招”,以師父和自己這個小師妹的關係,恐怕到時候事情真的會無法挽迴。


    先前開口的皇城供奉見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冷笑道,“閣下何人?”


    陳留王閉上了眼睛,雷孤衡那張臉他不認得,但是氣息卻很是熟悉。有些時候看到的東西會欺騙修行者,所以要用心去感受。


    雷孤衡與皇城供奉的眼神在半空中交鋒,淡淡的道,“在下劍宗第一名大雜役,無名小輩,不足掛齒。”


    皇城供奉本能的道,“第一名大雜役?雜役還有大小之分?”


    帝玄天自然領會了雷孤衡給他們個合理身份的意思,立馬接著道,“在下第二名小雜役。”


    鬼車和白澤也接了上去。


    “第三名小雜役。”


    “第四名小雜役。”


    那皇城供奉怒急反笑,“真是荒謬,爾等莫非是知修行無味,所以故意在引誘老夫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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