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樸下境的實力在這次參加試煉的年輕修行者中剛好算是比下有餘,也勉強算的上是中等偏上的水準了。


    再加上秘境的最外圍向來最安全,所以按理說這個時候徐來應當會過的相對舒坦些。


    但卻不是這麽個舒坦的道理。


    徐來放慢了腳步,腦海中迴味著先前與數隻妖獸相遇的場景。


    縱然他走的很慢,但是也依舊挺進了不短的一段距離。


    除了最開始遇到的獅虎獸之外,隨著距離的逐漸深入,騰蛇獸、白狐等一些相對高級的妖獸開始出現。


    這些半開靈智的妖獸都有很強的領地意識,尤其是對於完全算是外來者的修行者而言。


    無論是最開始的獅虎獸,還是後麵的騰蛇獸和白狐,它們毫無例外的都對徐來表現出了很強的敵意。


    但奇怪的是他們都沒有主動選擇向徐來出手,甚至在徐來出劍的時候,妖獸們完全是憑借本能被迫的抵抗。


    就好像……當初天牢裏的波旬一般,縱然怨氣滔天,百般不忿,可偏偏不能主動出手。


    或者……是不敢?


    按照妖獸的性格,若是打不過,能逃便逃,若是逃不脫,那便無所畏懼。


    這件事情很不符合常理,奇怪到了徐來甚至決定暫時將天璿星沙的事都給放一放。


    他沒有再選擇向內層挺進,而是折返了迴來。不多時,便又找到了一隻獅虎獸。


    獅虎獸這種東西雖然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意思,但性格暴虐,且領地意識幾乎是外圍妖獸中最強的。


    徐來將身上的境界氣息完全收斂,便像一個絲毫沒有修為的普通人一般,故意放出了腳步聲。


    獅虎獸的耳朵動了動,顯然,它注意到了徐來這個外來者。


    是不是秘境的外來者不重要,是它領地的外來者便足夠。


    徐來再次往前走了兩步,獅虎獸眼中的警覺之色愈濃,前半身傾斜,已是做出了攻擊的姿態。


    徐來腳步不停,便在獅虎獸要出爪時,突然嗚咽一聲,渾身毛發幾乎都豎了起來。旋即前爪一癱,看起來便宛若像是對徐來跪拜一樣。


    徐來根本沒有散發出修為,獅虎獸便不可能是對徐來跪拜。


    湛盧劍嗡鳴,徐來亮劍,但是速度卻刻意放的很慢,慢到尋常情況下獅虎獸是足可以躲過去的。


    獅虎獸嗚咽一聲,在地上一個翻滾,確實躲了過去。但口中嗚咽之聲卻不停,竟是不敢反擊。


    結果似乎已經確認。


    徐來收劍,走到了獅虎獸身旁,以獅虎獸的實力,即便他沒有任何防備,也很難受傷。


    他伸出手,搭在了獅虎獸額頭那雜亂的鬃毛上,聽著獅虎獸的嗚咽,感受到手上傳來的顫栗,徐來輕聲開口。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


    ……


    昆侖之虛,昊天之極,行宮之內。


    岑夫子手中托著一個鏡子模樣的法寶,鏡子上有一個水幕。水幕的正麵像是一幅沒有地形的地圖,上麵有一個個的小紅點。


    水鏡幛是鑄劍城專門為了秘境試煉打造的法寶,和混元珠相配合,不僅可以知道秘境中修行者的試煉成績,還記錄了修行者的蹤跡。


    至於反麵,那便是此次參加試煉的一百個修行者的名字。


    岑夫子的臉色有些凝重,自從當年鑄劍城將這件法寶交由他手後,這些年來的這件法寶便一直由他掌管,每次秘境試煉他都會到場。


    他至極已參與記錄過五次秘境試煉的成績。


    但卻沒有任何一次,像這般……成績好!


    是的,成績太好了。


    岑夫子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卻發現那些話兒像滑溜的泥鰍一般從唇齒的縫隙間溜了出去,隻好看了看逍遙王,“這……”


    逍遙王別說管事,平日裏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又是第一次開啟秘境,一時之間竟沒領會岑夫子的意思。


    岑夫子這才道,“成績太好了。”


    眾人向水幕看去。


    試煉排名第一,已有三個正字,那便意味著這名修行者在這短短幾日內,已經在秘境內殺了十五名妖獸。


    這個數字看似不多。


    平均下來也不過一天五個。


    然而秘境中的是妖獸,不是禽獸,更不是豬玀獸。遇到落單的妖獸還好,部分妖獸甚至都是成群結隊出現的,退一萬步講,即便打不過,兩條腿的不一定跑的過四條腿的。


    虞信道,“成績確實是好了點,但是這應當是好事。”


    眾人這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岑夫子水幕上,排行第一的那個名字。


    向天橫。


    前有虞晚歸、齊平,後有張策勳、張絕滅、林淵和林羨魚,眾人實在很難想到向天橫是如何一鳴驚人暫時力壓眾人。


    公孫大娘不著痕跡的眯了一眼花想容。


    這個成績對國子監當然是好事,對歸元劍派便不見得是好事了。


    ……


    ……


    昊天行省是大周最邊關,環境最惡劣的行省。


    實在是很少有人會將客棧開在這種地方。


    人少。


    環境差。


    佛陀換上了衣服,看起來便儼然是一副老農的模樣。


    正是持國天王。


    他竟也到了昊天行省。


    還開了家客棧。


    持國天王為自己煮了一壺茶,拿了兩個茶具,倒滿,一個虯髯大漢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人族的茶種的還是很不錯的,嚐嚐?”


    茶具上騰騰冒著熱氣。


    才出鍋的沸水。


    虯髯大漢便像毫無感覺一般,將他一盞沸水都倒入喉嚨。


    僅僅是沸水,當然燙傷不了他。


    他的心思本不在品茶上。


    “可靠麽?”


    持國天王道,“他的消息當然可靠。”


    佛陀又倒了一盞茶,很慢,冒著熱浪。


    虯髯大漢又是一飲而盡,道,“你誤解了我的意思。”


    持國天王這才明白虯髯大漢是問人可不可靠,臉上的肉擠將到了一起,看起來便如活菩薩一般,“他定然不可靠,但機會卻是不會再有的。”


    虯髯大漢沉默了片刻,縱然心知持國天王說的是事實,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你的動作太大了,這樣很可能引起人族皇朝的反彈,那位雖然生死不明,但徐半儒前些時日已然閉關。”


    持國天王啞然失笑,“你還真相信他是在閉關?若是閉關便能問鼎歸元,那我等統統閉關去好了,還要料理這些凡俗之事作甚?”


    虯髯大漢道,“徐半儒是不是真的閉關不重要,關鍵是他選擇在這個時候閉關。”


    這些輪到持國天王沉默。


    光靠閉關不可能突破到歸元境,這個道理,持國天王知道,徐半儒知道,徐半儒自然也知道他知道。既然如此,徐半儒卻還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閉關。


    持國天王沒有再笑。


    “十年太長了,可以發生很多事情。”


    茶水已然飲盡。


    虯髯大漢看著他,一字一頓的道,“你這是在賭。”


    ……


    ……


    徐來沒有取那隻獅虎獸的命。


    他也沒有選擇繼續向內層前進。


    這個奇怪的事情不弄清楚,會讓他有種淡淡的不安。


    劍修者不僅長於神識,感官和直覺也向來敏銳。外麵有大黃狗和荀況,除非那些人想和人族皇朝同歸於盡,否則不安便不是來自於外部。


    他如今修為恢複到了抱樸境,又有湛盧劍和混元珠在手,以秘境中實力封頂便是合一境的情況來看,幾乎不可能有什麽東西會讓他感到不安。


    即便是那號稱從未有人抵達過的鍾山。


    所以徐來便一直在外部停留,盡量去尋找更多的妖獸,來佐證自己的推斷。


    當然,這其中他還遇到了兩個修行者。


    秘境之大,幾日內便遇到了兩個修行者,其實很巧。


    但兩個修行者俱已殺紅了眼,妖獸內丹本就是能跟丹藥媲美的天材地寶,目前這些妖獸又幾乎是待宰的羔羊,這樣的誘惑是很大的。


    徐來目送他們幾乎是失去了理智的朝著內層衝去。


    不管妖獸為什麽畏懼,但是失去理智定然是壞事。徐來不怕這裏的修行者失去理智,但卻不能接受這件事帶來的後果。


    在他遇到第三個向著內部瘋狂闖入的修行者時,徐來選擇了亮劍。


    一合過後,那修行者法寶毀於徐來之手,湛盧劍指著他的脖子,徐來道,“你的試煉到此為止。”


    這幾日的瘋狂獵殺為了帶來了十幾枚妖獸內丹,這在以往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那修行者死死的盯著徐來,目齜欲裂,“歸元劍派,我與你們有什麽仇?”


    徐來雖跟陸青山不大對頭,但也不想讓他的徒子徒孫給自己背這個鍋,於是便自報了名號。在那修行者無比哀怨的眼神中,看著他激活了混元珠,傳送了出去。


    這是他送出去的第一個修行者。


    ……


    ……


    青箬笠,綠蓑衣。


    斜風細雨不須歸。


    這首詩原本是用來形容大周朝的漁夫的。


    西塞與白鷺共舞,


    桃花與桂魚齊鳴。


    這便是漁夫的經典形象。


    可是昆侖山下沒有水。


    自然也便不存在什麽打魚人。


    所以他便不是漁夫。


    事實上也有另外一種人會作此打扮。


    他們也可能會作任何打扮。


    這群人叫遊俠兒。


    在人族皇朝數千年的曆史中,遊俠兒大多並不是以一種正麵的形象登場。


    遊俠兒也並不一定是修行者。


    其帶劍者,聚徒屬,立節操,以顯赫其名,而犯五官之禁……


    這是大周同罪王韓非的原話,那些佩劍的遊俠兒,聚集黨羽,樹立節操來宣揚自己的名聲,卻明目張膽的違反了周朝禁令。


    人皇盛世之下,自然不會有什麽不開眼的人來挑戰大周朝的律令。遊俠兒這群人,也似乎早已被人遺忘。


    李憑一身蓑衣,騎牛緩行,歌聲悠揚傳出。


    並未下雨。


    蓑衣看起來便有幾分刺眼。


    但既然是遊俠兒,想必也說的過去。


    試煉已經開始了三天。


    他唱了三天的歌。


    他本是想彈幾首箜篌的,本能的摸了摸後背,才啞然失笑。


    李憑的歌聲很動人。


    悠揚……


    婉轉……


    空靈……


    但任憑是再動人的歌兒,連續聽上三天,恐怕也會讓人心生厭煩。


    於是便有了一青一紫兩道光芒映徹李憑的眼眸。


    出劍之人自然不是想取李憑的性命,僅僅是想讓他閉嘴。


    “吵吵吵,沒完沒了,還能不能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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