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佛陀。


    看身上的袈裟便知道絕不是中土人士。


    事實上當年大周朝很少是有外來人士的,小皇叔向來對這些傳教士深惡痛絕。當年那一把劍在的時候,莫說四大護法天王,便是他們的六梵天主,也絕對不敢越雷池一步。


    但是當年畢竟是當年。


    佛陀唱了個諾。


    “眾位道友,此人修行鬼族法門為禍一方,明顯是人族共敵,為何不早送他超度解脫?卻讓他在這冥冥輪迴中墮落沉淪?”


    蕭古陳大驚失色,嘶啞著聲音道,“天王,你這是何意?我可是拜過你的?我是二十二天部眾啊,十八渡化我的,天王救我。”


    持國天王搖了搖頭,臉上竟不起絲毫波瀾,“佛門清靜,怎會有你這等藏汙納垢之人?我答應過佛祖,將爾等送去西天極樂便是我持國的使命。”


    持國天王單手一招,那地上的法|輪便再次朝著蕭古陳唿嘯而至。


    蕭古陳唬的肝膽俱裂,持國天王臨時反水是他萬萬沒想到的。莫非對方不是善見城的人?不可能,若非善見城中人,怎可能用般若渡化自己?


    持國天王卻根本沒打算給他思考的機會。


    手指輕拂,很是柔和。


    法|輪已至蕭古陳身前。


    卻並未砸到蕭古陳的身上。


    轟鳴之聲傳來,連地麵似乎都有些顫抖。樹葉莎莎作響,不知是歡唿還是悲鳴。


    為誰歡唿?


    為誰悲鳴?


    佛陀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巫妄在四大聖獸中並不以速度見長。


    縱然是頭通玄境巔峰的牛,也還是頭牛。


    牛總是和慢吞吞離不開關係的。


    牛來了。


    牛的身體並不是很大,隻和一般的牛犢子差不了多少,但是頭頂的一雙角卻是光滑涔亮的出奇,甚至連表皮肌膚上都氤氳著淡淡的光澤。


    這是將肉體淬煉到了極致的表現。


    持國天王暗自歎了口氣。


    任務失敗了。


    聖獸也來了。


    真是個蠢貨。


    若僅僅是鬼車白澤,憑他通玄境巔峰的修為自是不懼。即便再加上個江關王虞信,那也可在下風之中取蕭古陳性命。


    但是倘若再把巫妄算進去……


    何況這裏還是大周朝的主場……


    於是持國天王的臉色便苦了下來,“諸位道友真是不通情理,此人早已墮落,與其讓他永世沉淪,不如早做解脫,豈不為一件善事?”


    虞信卻是並不買賬,蕭古陳被他拿的動彈不得,隻是冷笑,“持國,這件事你怎麽解釋?”


    這件事?那件事?


    當然不是蕭古陳追殺徐來的事。


    另有其事。


    持國天王臉色更苦了。


    但是說出的話卻絲毫不苦。


    “本座做事,除了天主,何須向他人解釋?”


    “小皇叔律令,善見城修士終生不得踏入大周朝一步,違令者,終生下押永夜天牢直至老死。”


    持國天王哭喪著臉搖頭,“小皇叔麽!他在的時候自然沒人敢來,但是現在他已經死啦,所以他的律令也自然便算不得數了。”


    聽到這句“小皇叔已死”,虞信的眉頭猛然一豎。


    但也僅僅是一豎。


    便是傻子都能感覺到,虞信確實動怒了。


    但是怒氣卻被他壓製了下去。


    虞信看著持國天王。


    持國天王也看著他。


    虞信把蕭古陳丟給了鬼車。


    在畢方鳥鋒利的爪牙和感知下,蕭古陳不可能逃脫。


    然後,虞信動了……


    ……


    虞信看起來很老了。


    然而真當他出手的時候,沒人會以為他是一個老人。


    六大異姓王侯雖然名義上是替人皇坐鎮大周朝六大行省,但是一般宗門之間的紛爭,他們是很少管的。


    不過今天這件事……必須要管。


    虞信在半空和持國天王鬥法。


    按理說,巫妄也應當參與。


    但是他沒有。


    從聽到了衝虛子的匯報時,他便隱隱有了猜測。不過這件事情過於重要,即便連道尊,他都沒有告訴。


    巫妄走到了徐來身邊,很是小心翼翼。


    同樣的氣息,同樣的人。


    他認出了他。


    然後,他用頭輕輕拱了拱他。


    便猶如數百年前的那個夜晚,皇宮外的牛犢子與少年。


    數百年,對他們的生命而言不過是白駒過隙。


    牛犢子還是牛犢子,然而少年已不是少年。


    徐來看了看他,沒說話。


    這次他不是不想說話,而是真的說不出來。


    牛更傷心,便把頭湊過去,舔了舔徐來的脖子。


    徐來終於擠出了話。


    隻有三個字。


    “去……救她!”


    ……


    ……


    善見城有四大護法天王。


    每一尊護法天王俱都是通玄境巔峰的修行者。


    虞信不過是通玄上境,所以應付的便有些吃力。


    這個吃力,還是把白澤算在了裏麵的。


    持國天王唱了個諾,不慌不忙,一副悲天憫人的味道,“江關王,你已經沉淪的太深,不僅對鬼族助紂為虐,還和妖族互相勾結,我會替代天主淨化你的罪惡。”


    白澤的手上已生出白毛,手臂粗大了一圈,已完全看不出人類的形狀,赫然是一隻虎爪。


    白澤的本體竟然是白虎。


    妖族可以化為人形,但是戰鬥力卻會大打折扣。在保持妖族本體的時候,他們的實力才會達到最巔峰。然而縱然如此,一人一獸在持國天王麵前也是吃力。


    善見城並不是普通的修行者,他們修行的也不是普通的修行法門。


    這種法門叫般若,又稱為梵。


    所以周朝才明令禁止善見城進入大周。


    一人一獸不是對手,但是他們還有另一隻獸。


    虞信的真氣碰撞在佛陀的身上,竟然隻發出陣陣金鐵交加的聲音。


    佛陀沒有穿厚衣服的習慣,即便是寒冬臘月也是如此,那是因為他們極擅淬煉肉身,便猶如巫修者一般。


    佛陀的肉身厲害,他們卻有更厲害的。


    四大聖獸中,司夜擅司守,玄冥喜沉睡,帝嘎靠關係。


    巫妄擅長的,便是肉身。


    他的肉身,甚至能硬抗通玄境修行者的飛劍。


    然而巫妄並沒有出手。


    他在徐來的身邊,看起來很是傷心。


    也不知徐來和他說了什麽。


    片刻後,巫妄卷起漫天塵土,對持國天王視若無睹,竟然就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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