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師,林老師,在聽嗎?”


    焦躁的女聲響起,打斷思緒。


    林知易睜開眼,從喉嚨裏擠出聲音:“嗯……在,你說。”


    “好的,我已經把韓老師下周要參加的活動發到您郵箱了,您看看吧。”


    “好的,謝謝。”


    林知易掛斷電話,趴在桌上。


    他偏頭看窗外,眸中還含著幾分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夢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是因為最近發生太多事情了嗎?


    林知易迴想了一下這幾天的事。


    一周前,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突然到敲開會所房間的門,說受韓敘父親所托,要看看兒子的新經紀人。


    順便還帶來一份無懈可擊的經紀合約。


    韓敘說自己會再編寫合同,但沒否認“經紀人”這個說法。


    第二天,他就被安排住在韓敘隔壁,成為了韓敘的新經紀人。


    雖然是隔壁,但他基本每天晚上都和韓敘睡一張床。


    也不知道對方到底哪裏來那麽多精力,昨天拍戲迴來都半夜了,還要折騰完再睡。


    他提過很多次要離開,韓敘一開始還有點反應,後來估計是煩了,下了最後警告:“你敢跑,我有的是辦法抓迴來,把你關起來,讓你一輩子出不去也不是不可能,想清楚。”


    他坐在陰影裏,聲音泛冷:“林知易,七年前我就說過,你既然敢跑,就最好一輩子別迴來被我逮到。”


    “那天在會所,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要送上門來。”


    林知易沒有反駁。


    他安靜地接受了韓敘的安排,說不清是愧疚感還是什麽別的。


    七年前,是自己先情緒崩潰、惡語傷人、斷崖式分手,明明答應了等,又忽然消失,反複挑戰對方的底線。


    他是不合格的戀人。


    被懲罰是他應得的。


    林知易整理了一下思緒,把行程給韓敘發了過去。


    這幾天他經過助理的科普,了解到藝人拍戲是要跟組的,想了想,問:【我和司機一起接你?】


    韓敘很快迴了信息:【在家等。】


    【嗯。】


    林知易起身換了件衣服,韓敘很快就過來了,他坐在保姆車後座,視線落在對方清瘦的身形上,停頓幾秒,錯開。


    林知易上車後,韓敘從保姆車後排拿了一盒點心丟過去,“吃。”


    點心看著很精美,昨天好像聽助理說過,是一家很火的店,要排隊很久才有。


    估計又是喜歡韓敘的人送的。


    他雖然才跟著韓敘幾天,但充分意識到了對方的人氣。


    不管是劇組還是節目,韓敘總是人群的焦點,他總是臉上掛著笑,不介意玩笑,又體貼關注,會注意平常人注意不到的細節,是最受歡迎的哪一類人。


    盡管韓敘才剛和溫青青分手,但撲上來的人數不勝數,光是示好的女明星就好幾個,更別提還有幾個流量小生。


    韓敘很會把握人與人交往的分寸,就算對方激動到失態,他也會照顧好對方的麵子,用玩笑話揭過。


    那種惡劣的情緒,似乎隻針對自己。


    “快吃,今天夜戲。”韓敘不耐煩地催促。


    手機震動,他接起來,對麵似乎說了什麽,他的語氣變得溫柔起來:“青青,那個ost不適合你,下次給你更好的,別鬧了。”


    車裏很安靜,因此林知易能清晰聽到電話那頭女孩子乖甜的嗓音:“好吧,我知道了。”


    林知易抿了抿唇,拿起點心放嘴裏,麻木地咀嚼,咽下。


    他沒抬眼,但知道韓敘一定在盯著自己看。


    激起他的情緒,似乎是韓敘的樂趣。


    無所謂了。


    反正做韓敘的經紀人也有工資,比熬夜寫曲好,他可以慢慢攢錢,慢慢學習,等韓敘消氣了就離開。


    這麽想著,眼眶卻止不住發酸。


    *


    半個月後,林知易接到韓敘母親呂梅的電話,說想和他見一麵。


    盡管經紀人和藝人幾乎形影不離,但韓敘不喜歡林知易見到外人,每次跟組,他隻允許林知易在保姆車裏等著,更是禁止他和其他人說話見麵。


    因為這一點,林知易被韓敘一些粉絲噴得很厲害,說他比明星還大牌,是對家派來的黑子之類。


    帖子出現沒多久又被刪了,這件事還是助理小小說漏嘴林知易才知道。


    林知易猜測,呂梅應該也是聽說了這方麵的傳聞,才要親自見見他。


    韓敘新戲殺青這天,林知易迴家拿點資料,正好和呂梅約在小區附近的咖啡廳見麵。


    見到林知易的瞬間,呂梅的表情肉眼可見僵硬。


    她眼神複雜地看了一會林知易,才說:“是你啊,現在還在彈琴嗎?”


    “沒有彈了。”林知易目光下意識有些閃躲,“您認識我?”


    “七年前,韓敘給我看過你們的合照。”呂梅喝了口果茶,溫和地笑了笑,“他說過年的時候,帶你迴國和我一起吃年夜飯。”


    林知易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韓敘抱著自己親了又親,軟著聲音保證:“我媽媽一定會喜歡你的,你也一定會喜歡她的,她是個特別溫柔的人。”


    在少年的設想裏,男友和母親的見麵一定是在家裏,大家熱鬧又親近。


    一定不是現在的場景。


    林知易睫毛顫了一下,蓋住眼底情緒:“對不起。”


    “和我道歉做什麽?”呂梅笑笑,“你們年輕人的感情我可管不著,我今天來,隻是想見見我兒子的經紀人,了解一下他最近幾年的事業安排。”


    林知易點點頭,簡單跟呂梅說了一下韓敘最近的安排。


    他雖然沒當多久經紀人,但這些安排還是比較了解的。


    呂梅聽完,表情倒是有些奇怪:“最近三部戲都在國內?我記得他之前不是接了個國外的邀約嗎?”


    “那個似乎因為一些原因中斷了。”


    具體是什麽原因,韓敘沒說,周圍的助理也都諱莫如深。


    呂梅聞言,無奈笑笑:“好吧,也確實是他做得出來的事。”


    兩人聊了會,呂梅便起身告辭。


    林知易送她上車,臨走前,呂梅拍拍他的手背,溫聲說:“韓敘要是為難你,跟我說就好。畢竟我是他媽,說話還是有點份量的。”


    “沒有為難我。”林知易低聲說。


    “乖孩子,你比照片瘦太多,平常要注意自己健康。”呂梅順手從車裏遞過去一個很大的禮盒,“我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喜歡什麽,就買了巧克力。”


    林知易道了聲謝,坐在咖啡店外的長椅上,看著車走遠,忍不住想:韓敘確實沒說錯,他媽媽真的很溫柔。


    他抱緊懷裏的禮盒,下巴擱在手臂上,呆呆看著行人經過。


    他也想媽媽了。


    路口忽然停下一輛純黑保姆車,林知易還沒反應過來,韓敘已經推開車門,大步流星走過來,抓著他的手腕把他帶迴車上。


    “可以,現在知道告狀了。”他語氣冷得發寒。


    林知易沉默片刻,解釋:“你媽媽想知道你最近的安排。”


    他還抱著懷裏的禮盒,韓敘視線落在上麵,又狠狠皺眉,偏過頭哼了聲,沒再講話了。


    車開到會所門口,林知易才知道韓敘是聚會到一半跑出來的,這會還要迴去繼續。


    臨走前,韓敘迴頭,冷冷道:“你給我在車上好好待著!”


    又看向司機:“劉叔,辛苦你看著。”


    司機點點頭,韓敘才又快步離開。


    車內一時間寂靜無聲。


    司機問:“林先生,我能抽根煙嗎?”


    “可以的。”林知易點頭。


    司機打開車窗,點了根煙,在煙霧裏眯起眼。


    他低頭看著手機屏幕,聲音壓低:“林先生,其實少爺很在意你,我從少爺十歲就在韓家開車,他還是第一次因為一個人情緒波動這麽大。”


    林知易扯扯唇瓣:“嗯。”


    司機又說:“少爺心不壞的。”


    “我知道。”林知易聲音很輕。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後座人的反應,拔了鑰匙,“那什麽,我去下洗手間。”


    下車後,他快步走到林知易看不見的地方,撥了個電話出去,不安地開口:“小姐,我按照您吩咐的說了,但林先生沒什麽反應啊!”


    韓羽問:“你有沒有說那句‘好久沒看見少爺笑得這麽開心了’?”


    司機:“……這句沒有。”


    韓羽:“你幹嘛不說?”


    司機:“……少爺沒笑啊。”


    “……”


    韓敘迴到聚會上,毫不意外被灌了一堆酒。


    劇組的聚會,本就人多,一杯杯灌下去,韓敘也有些吃不消。


    散局時,韓敘拒絕了助理的攙扶,非要自己走,臨走前,還朝在角落裏刷手機的溫青青招了招手:“溫青青,過來。”


    溫青青在全劇組曖昧或嫉妒的視線裏走過去,忐忑地跟韓敘並肩走了出去。


    初春的空氣還帶著一點冷意,韓敘從口袋裏找根煙咬著。


    喝了太多酒,他視線有些模糊,點了好幾次才點上。


    猩紅火光猝然亮起。


    溫青青後退一步,嫌棄地用手扇了扇煙霧:“和小姑娘聊天抽煙的老男人好惡心,你到底要說什麽?快點,別被人拍到了,我女朋友會誤會的。”


    韓敘:“……”


    韓敘“嘖”了聲:“說誰老男人?你是不是想死?”


    還有,這才多久舔狗就轉正了,憑什麽?


    把心裏那點煩壓下去,韓敘直接切入正題:“幫我把最近的緋聞都清了,還有,我朋友有個刑偵劇本子,缺個記者女主。”


    “有男主嗎?”


    “有,聶在希。”韓敘靠在牆上,懶懶散散的,“這劇我和他都是男主,你是鑲邊兒女主,跟他有感情戲,沒親密戲。”


    溫青青聽著前麵還挺開心,一聽後麵臉都垮下來了:“他演技差就算了,哪個女演員和他合作沒緋聞的?就他那一米七的身高,我穿高跟鞋都比他高半個頭。”


    “你以為我想?”韓敘哼笑了聲,“本子我讓人發你,這次ost給你唱。”


    正說著,溫青青視線忽然落在不遠處,下巴往那邊指了指,“哎,那是不是你前……呃,現經紀人?”


    韓敘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眼,街對麵,林知易孤零零站在路燈下朝這邊看。


    視線撞上,林知易扭頭鑽進車裏。


    韓敘瞬間直了身體,單手在垃圾桶上滅煙,把煙頭丟進去,又走到通風口,脫了外套,穿著個背心吹風。


    溫青青莫名其妙:“你在幹嘛?”


    韓敘聞了一下外套,丟給她:“你可以滾了,這個帶去丟了。”


    “……我是保姆嗎?”


    “再吵給你加吻戲。”


    “資本家去死!”


    她氣鼓鼓跑了,韓敘的視線落在街對麵,封閉的車窗貼了防窺膜,看不到裏麵的內容,但他卻覺得裏麵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錯覺嗎?


    迴到車上時,韓敘身上的煙味早被風全部吹散。


    林知易撐著臉看窗外,另一隻手指間夾著根細長的煙,煙霧彌漫,模糊他的眉目。


    韓敘皺眉:“什麽時候學會的?”


    他記得,林知易以前討厭的就是煙味,如果他去哪裏聚會迴家,身上有煙味,就不能抱他,必須得先脫了衣服洗澡。


    “很多年了。”林知易沒看他,語氣淡淡的,“我已經忘記了。”


    忘了是離開韓敘的第幾個冬天,那時候住在陰冷的地下室裏,有一次過年買菜迴家,發現家裏被小偷光顧,保安查看的時候,看他一個人可憐,遞了根煙過來。


    第一次抽煙,辛辣刺鼻的味道嗆出眼淚。


    什麽時候開始習慣的?記不清了。


    他很難對一個東西上癮,煙從債還完後就再沒碰過。


    隻是剛才,忽然很想念那種辛辣的味道。


    手裏的煙在出神時被拿走,用力按滅。


    下一秒,下巴被強硬捏著抬起來,唇瓣被迫迎接對方的掠奪。


    車子啟動,擋板升起,隔絕外界的聲音。


    韓敘說:“戒了。”


    “為什麽?”林知易歪頭,似乎有點疑惑。


    “我不喜歡煙味。”韓敘聲音泛冷。


    想到剛才看到的畫麵,林知易意味不明笑了聲:“知道了。”


    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韓敘並不滿意他的迴答,但也沒繼續問。


    喝了太多酒,當時還沒覺得有什麽,這會後勁上頭,難受的感覺也像是海浪一波波湧上來,話也不想說。


    幹脆閉上眼,腦袋磕在車窗邊沿。


    在寂靜黑夜裏,林知易轉過臉,視線落在對方臉上,久久沒移開。


    指尖停在他身側一線距離,差一點就能觸碰。


    ……


    迴到家,林知易扶著人上樓。


    韓敘是真的醉了,全身體重都壓在林知易身上。


    司機本想跟著扶一把,被韓敘一腳踹開。


    司機摸摸後腦勺:“好久沒看少爺喝這麽多了。”


    踉蹌著把人扶迴房間,剛放上沙發,卻被對方壓了下來。


    韓敘雙手撐在他臉側,背著光的雙眸沒什麽焦距,卻直勾勾看過來,問出壓抑很久的問題:


    “七年前,聖誕節那天……你為什麽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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