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也許是太疲憊了,沈以南的情緒沒太大波動:“嗯,麻煩手機給他。”


    “您是找他有什麽事?我待會和薛先生說一聲。”那人有些不依不饒,“薛先生現在在忙。”


    沈以南剛要開口,突然聽到對麵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哎你……你拿我哥手機幹嘛?偷看商業機密?”


    “啊不是不是,我是聽到手機響了!”男孩陡然被人發現,聲音帶著幾分慌亂解釋著,“響了兩次……”


    陸植不大高興:“不是,手機響了你就能接?你們進來之前沒培訓?當心我讓領班扣你錢。手機給我,我看看誰。”


    幾秒後,他聲音提高:“嫂子?”


    電話似乎是被接過去了,陸植原先還不耐煩的聲音壓低了,聽上去格外八卦:“嫂子,你查崗啊?”


    “不是……”


    還沒等他否定,陸植就迫不及待跟他匯報:


    “我跟你說,我哥真的特別守男德!今天在這,有三個女的問他要最近感情怎麽樣,他都說特別好,特別恩愛!還給他們看你買的腰帶!”


    “還有,剛才有兩個服務生往他身上靠,他都躲開了!”


    “我就坐他旁邊,我都看見了,他手機的聊天背景是kk,但是我一眼就看出來摸狗頭的是你的手,真的是!”


    “還有,我哥今天還幫你拿下個項目,就是那個叫什麽……什麽新科技我忘了,反正這項目做下來少說兩個億,我讓他帶我分一杯羹都沒理我的!”


    陸植好像喝了酒,平常就能說的嘴,這時候更是叭叭叭個不停,偶爾穿插幾個酒嗝。


    一堆話跟連珠炮似的,沈以南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但原本沉悶的心情,在聽到薛渡的動向後,竟然慢慢變得晴朗起來。


    抿著的唇瓣輕輕勾起弧度。


    那邊,陸植唧唧歪歪半天,突然發現沈以南沒說話。


    他一拍腦門,終於想起來一件事:“對了嫂子,你找我哥什麽事啊?”


    “我本來是想和他說我沒迴家,現在在……”


    “什麽?!你離家出走了?!”


    陸植提高聲音,慌了:“你是不是生氣了,剛才那就是個服務生,我都不知道哪來的,你不能因為這個不要我哥啊!!!”


    這年頭,找個對象是多不容易的事情!


    從小到大每次暗戀都以失敗告終的陸植深知找對象的不易。


    他一邊嘴上安撫,邊慌慌張張往另一邊跑,嘴裏還喊著:“哥——嫂子他生氣了,他吃醋了!”


    沈以南:“……”


    沈以南試圖解釋:“我不是……”


    話還沒說完,薛渡的聲音傳了過來。


    “生氣了嗎?”


    沈以南:“……不是,沒有。”


    但陸植比誰都著急:“他有!”


    薛渡掃了弟弟一眼,把他湊過來的腦袋推走,問:“你現在在哪裏?”


    他剛接過電話時,身邊是嘈雜的交談聲。


    但再開口時,四周的聲音漸漸消失,直至安靜。


    隻有青年的聲音,是最溫柔的存在。


    沈以南說:“在之前看煙花的地方。”


    他有點怕影響薛渡的生意,忙說:“我沒有生氣的,隻是想和你說,我現在不在家,會晚點迴去……你先忙正事吧。”


    薛渡笑了一聲。


    “寶寶,你的事情,就是我的正事。”


    緊接著,那邊傳來汽車啟動的聲音。


    沈以南問:“你在開車嗎?”


    “嗯。”薛渡將手機擱在一旁,低頭扣安全帶,“放心,我沒有喝酒,也帶了駕照。”


    “真的不重要嗎?”沈以南還有點擔心。


    “沒有見你重要。”


    薛渡的聲音含著笑意,絲毫沒提不久前他還在和幾個合作夥伴談上億的項目。


    聽他這麽說,沈以南才鬆了口氣。


    又提起幾分期待:“那你現在……要來找我嗎?”


    薛渡說:“寶寶好聰明。”


    又開始了,薛某人的誇誇攻擊。


    沈以南顯然承受不住,耳尖冒起熱度。


    薛渡啟動了車子,溫聲問:“今天去接奶奶出院,她氣色好一些了嗎?”


    “好多了,醫生開了很多藥,按時吃會穩定。”


    沈以南避開了沈忠誠的衝突,家庭不和這種事情,他不太想和薛渡說。


    不想讓他為自己的事情操心。


    但薛渡敏銳察覺到他的情緒,很有耐心地問:“那為什麽會心情不好呢?”


    沈以南一愣,“你聽聲音也能知道嗎?”


    “想知道訣竅嗎?”


    “想。”沈以南瞬間上套。


    “待會親我一下,我慢慢教你。”


    這東西是靠親親傳染的嗎……


    沈以南知道對方又在逗他,但他並不覺得反感,反而覺得心間膨脹起柔軟的甜意。


    像,咬一口就能開心好久。


    沈以南想了想,簡單說了一下今天的事情。


    他說完,小聲補充:“其實我沒有生氣,隻是覺得……心情比較複雜吧。”


    這時候,倒是學會反過來寬慰人了。


    電話那頭,薛渡沉默了幾秒。


    他看了一眼窗外,說:“我快到了,還有十五分鍾。”


    沈以南低頭看腕表。


    秒針在璀璨如星空的表盤上行走。


    他的心情也一點點亮起來。


    夜風溫柔,他們隔著電話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隨著時間流逝,沈以南抿啤酒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但視線一直盯著腕表沒有移開。


    他有點緊張。


    真是奇怪,明明他們每天都在一起,為什麽還這麽期待見麵?


    一瓶啤酒快見底的時候,薛渡忽然問:“之前的煙花好看嗎?”


    “好看呀。”沈以南點頭,又想起來薛渡看不見自己動作,“是我看過最好看的。”


    薛渡問:“還想看嗎?”


    沈以南抬頭看了一眼四周,除了路燈微弱的光,四周隻有零散的路人。


    他搖了搖頭,又低頭去關注腕表:“現在不看了。”


    今天不是周末,想必也沒什麽人會來放煙花。


    再找人來放的話,也未免太麻煩。


    薛渡似乎猜到他的迴答。


    那邊的風聲變小了,他低低笑了聲,說:


    “現在,抬頭。”


    沈以南聞言抬眼。


    而後,看見了璀璨耀眼的煙火。


    以及,站在自己麵前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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