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南眉毛都沒抬一下:“不想。”


    江旬:“……”


    他不想聽,但他想說啊。


    江旬把人攔下,語氣頗有點咬牙切齒:“顧宴和我姐取消婚約了,你是不是很高興?”


    顧家和江家的婚約取消了?


    聽到這個消息,沈以南倒沒多驚訝。


    雖說兩家是商業聯姻,但顧宴那點事鬧得人盡皆知,江家人要取消婚約也很正常。


    他淡淡瞥了江旬一眼:“他們取消婚約,高興的應該是你姐姐。”


    話音落下的同時,有人從外麵進來。


    江旬不方便攔人,隻好換了個語氣:“下班等我一起走。”


    那語氣,多熟悉似的。


    茶水間另外幾人看向他們,似乎在疑惑他們的關係。


    江旬是料定沈以南不擅長拒絕,不會大庭廣眾下他麵子。


    但這一次,他想錯了。


    沈以南很直接地迴了三個字:“不方便。”


    他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身後江旬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大少爺脾氣一下子就上來,對著圍觀的幾個人冷冷道:“看什麽看?”


    他氣衝衝走出門,身後幾個人不高興的撇嘴:“巴結領導失敗就衝別人發火,這沒禮貌。”


    江旬:“……”


    這群人在講什麽?他堂堂江家大少爺用得著巴結沈以南!


    他來這裏,隻不過是因為家裏催著找實習,隨便找了個地方而已。


    和沈以南講那麽多,也隻是因為看他以前跟在顧宴後麵可憐。


    他根本沒有把沈以南放在眼裏!


    江旬在心裏重複這句話,成功把自己說服了。


    下班的時候,他的心情奇怪地又重新歸於平靜。


    沈以南沒見過世麵,和他沒什麽好計較的。


    打完下班卡,江旬繞道去了沈以南辦公室那邊。


    然而,沈以南辦公室的燈早就熄滅。


    隔壁的助理正巧提著公文包出門,江旬壓著火問:“沈以南呢?”


    助理被江旬的表情嚇了一跳,下意識迴:“呃……總監應該在停車場,他是自己開車來的。”


    剛要問江旬來有什麽事情,他怒氣衝衝就走了。


    江旬裝了一肚子的悶火,到停車場的路上,一直在心裏想著待會怎麽讓沈以南給自己賠罪。


    但到了停車場,看到沈以南後,剛才的想法卻煙消雲散。


    因為,他又看見薛渡了。


    夕陽從頭頂散落,薛渡將沈以南的車鑰匙丟給五大三粗的保鏢,看著車開走後,朝沈以南伸出手。


    掌心攤開,青年展開一個鼓勵似的微笑。


    沈以南似乎是有點糾結,但還是將手裏的公文包遞了過去。


    薛渡用離沈以南較遠的那隻手提著公文包,另一隻手握住了沈以南的手,後者僵硬了一下,但沒有抽迴手。


    風吹開青年聲音,比春日更溫柔。


    “從這裏到外麵,就牽幾百米,好不好?”


    ……


    薛渡說到做到,一走出停車場,走到人流多的地方,他就立刻鬆開了手。


    握著自己的溫度撤離,沈以南指尖微微蜷縮。


    像是想要挽留似的。


    薛渡的視線掃過少年泛著紅的耳尖,輕笑:“要先喝點水嗎?”


    “不用,快到了。”


    他們今天是去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廳吃飯,步行十分鍾就能到。


    薛渡說薛淮知對池星瑤印象很好,想再約她吃一次飯,他身為弟弟要幫哥哥踩點。


    說起這次相親,沈以南欲言又止。


    去的路上,沈以南一直在思考要不要說池星瑤的想法。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


    池星瑤沒讓他說。


    薛渡訂的是一家日式料理,推門進了包間,脫掉鞋子,坐上榻榻米。


    菜一樣樣送進來。


    沈以南吃了一會,說:“我姐姐應該會喜歡這裏,挺符合她的口味的。”


    薛渡問:“那你呢?喜歡嗎?”


    不是試菜嗎?怎麽還問他的意見?他又不相親。


    不過沈以南還是點了點頭:“我也挺喜歡的。”


    薛渡這才滿意地笑了,話題又繞迴來,問了一下池星瑤對薛淮知的印象。


    沈以南喝了口水:“她覺得薛先生很溫柔。”


    其他的沒多說。


    杯子擱在桌麵上,裏麵的水空了。


    薛渡提起茶壺,“我哥說,池小姐是那種讓人看了就想照顧的類型。”


    茶水盈滿杯子,他望著沈以南,笑意漸深:


    “就熱衷於照顧喜歡的人這一點,我們很像。”


    重新被填滿水的杯子又被遞到沈以南手上。


    他低著頭喝水,忽然感覺入口的水甜了很多。


    ……


    迴去是司機來接的。


    坐上後座,沈以南將剛才吃飯之前拍的食物照片發給沈華。


    這段時間沈華在外地,怕他不好好吃飯,總讓他發照片。


    沒過幾分鍾,沈華迴了語音。


    一點開,奶奶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對麵那是薛渡?臭小子就帶我乖孫吃這個!著幾兩肉,怎麽吃的飽!】


    日式刺身看上去確實份量少,沈華一向吃不慣那些,覺得白米飯才是最好的。


    薛渡竟然帶她孫子吃這些!簡直就是苛待!


    她聲音可不小,沈以南趕緊解釋了下情況,而後抬眼看旁邊坐著的青年。


    倒是沒有想象中的皺眉,薛渡認錯態度很快:“是我考慮不周到,明晚我做飯賠罪好嗎?”


    沈以南彎了彎唇,又感覺不好意思:“總是讓你照……”


    “照顧”兩個字,在舌尖,幾乎差一點就要吐出來。


    可在那一刹那,沈以南忽然想到青年不久前的話——


    “就熱衷於照顧喜歡的人這一點,我們很像。”


    臉頰立刻浮起熱度,眸中凝聚幾分無措,他一下子不知道怎麽說下去。


    可偏偏,薛渡像是不理解一般,含笑看來:“怎麽突然停住了?”


    視線接觸,沈以南像被燙了一下,飛快收迴目光。


    “沒、沒什麽。”


    另一側指節蜷縮。


    薛渡那時候的話,應該隻是無心吧。


    不能多想。


    不要多想。


    沈以南側臉看窗外,暖色燈光流淌在他白皙的側臉。


    夜色沉靜,他的心卻安穩不下來。


    家裏的水果吃完了,他們在小區附近的商超下車,進去買了兩盒草莓和一個西瓜。


    現在西瓜還沒到上市的時候,小小一個竟然要四十多,沈以南感覺有點肉痛。


    也許是看出來他舍不得,結賬的時候薛渡直接掃了。


    沈以南要阻止,對方笑笑:“我有會員,多刷點積分,可以換個小玩偶給kk。”


    連這種細小的事情,他都會很體貼。


    迴去路上,沈以南忍不住想,和薛渡這樣的人戀愛生活,一定會是非常好的事情吧。


    他盯著薛渡的側臉,一不留神就看得有些久。


    正要收迴視線,薛渡挑眉看來:“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


    沈以南有點尷尬地收迴視線,抬頭看向前方,卻腳步忽然一頓。


    小區門口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


    五六十歲的年紀,身形臃腫,穿著邋遢,手裏還拿著一個酒瓶子,時不時夠著脖子往小區裏看,像是在找什麽人。


    沈以南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一張臉蒼白到幾近透明。


    那男人若有所感一般轉身,朝這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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