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有人圍了上去。


    王珍珍也往前走,安南拽著她的衣領,把她帶到田邊:“迴家去。”


    屍體看樣子死了好幾年了,隻剩一個骨架,空洞的眼眶,看著人心裏發寒。


    旁邊的土地裏有一個圓形的小徽章,依稀可以辨認是五星紅旗的樣子。


    安南看著心裏難受,從家裏找了一塊布,蓋在屍體上麵。


    大家隻能收工,請來的人迴村裏去,順便通知村委會。


    幾人迴到屋子裏麵,許一岩就差給自己配副眼鏡,一臉專家的派頭:“肯定是他殺。”


    沒人反駁他,這人不可能自己把自己埋了,王軍點點頭:“那骷髏腦袋有個縫。”


    問題是他是誰,是死在這兒還是死後被埋在這裏,誰殺的他。


    安南一句話沒說,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直到第二天,小李帶著公安過來了,死者成年男性,大致判斷死因是顱骨外傷。


    公安在本子上記錄了一筆就走了,這種無頭公案連死者都查不出來是誰,十有八九找不到兇手。


    村裏安排人草草收斂屍骨,埋在了小山上,安南也去幫忙。


    荒地暫時沒有動,王軍帶著幾人在發現屍骨的地方祭拜。


    他一邊燒著紙錢,一邊說道:“別怨也別鬧,我們對你有恩,以後清明也會祭拜你,有什麽冤屈,你找閻王老爺。”


    下午,繼續翻地,晚上,王小剛居然又來了。


    王珍珍臉色不善的把他堵在院子裏麵,不讓他進屋:“錢不是給了嗎?”


    她一兇,咪咪還好,初二立刻站了起來,眼神淩厲地平視著他,喉嚨裏麵發出低沉的吼聲,咪咪立刻跑了過來,哈氣。


    王小剛瞬間腿軟,跌坐在地上,雙腿蹬地,往後退。


    他這一露怯,初二立刻就往上衝,王珍珍跳起來摟住它的脖子,笑的合不攏嘴:“我愛死你了。”


    她一臉笑意的看著王小剛:“說吧,幹嘛來了。”


    “姐,能不能拴著它啊,我差點被嚇尿了。”王小剛爬了起來,他也不知道來幹嘛,娘讓他過來多走動。


    這總是好事,他就來了。


    王珍珍往屋裏走,初二威風凜凜的跟在身邊,怎麽可能拴著,她現在除了壓製真菌生長,其他時間基本都是哄著它玩。


    一方麵是真的喜歡,另一方麵它是野狼,強行馴服的過程,肯定會激發它的野性,不知道會不會刺激到真菌,還是不要瞎折騰的好。


    她猜測,估計現在它還是頭狼。


    大多時候它是守在她身邊,但是經常半夜就不見了,早上帶著野味迴來,把許一岩羨慕的要死。


    晚上,王小剛居然不走,賴在了安南房間。


    兄弟兩個躺在床上,王小剛靠著他的身邊:“哥,你想爹嗎?”


    “還好,你想爹了?”全家三個小孩,爹走的時候,他還小,應該是對爹完全沒有印象。


    王小剛摟住他的胳膊:“我不知道,娘今天哭了,說不知道爹死在哪裏了。”


    安南長歎一口氣,這兩天他也不好受。


    他希望爹還活著,被什麽事情耽擱了,所以迴不來,但是理智上又覺得這不可能。


    王大山但凡有一口氣在,肯定會想方設法迴來,這都七八年了,他從不接受,到現在也慢慢默認爹應該是死了。


    但願也有人為他收斂屍骨,不要曝屍荒野的好。


    深夜,王珍珍一個激靈,被嚇醒了,不知道是不是做夢,她覺得床邊有人默默的看著她。


    捅了捅小火爐菌,昏暗的火苗,這氛圍,講鬼故事絕了。


    隔壁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夜深人靜,外麵傳來一聲夜梟的嚎叫,更加陰森了。


    這還怎麽睡?


    她披上衣服,去了隔壁,什麽都沒有,人未去,樓已空。


    王珍珍躺在床上,看著天窗,和自己房間一樣的夜空,連星星都是同樣的那幾顆。


    唉,以後,安南要是離開家,他們看到的星星就不是同一顆了。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月光下,拉長的身影一直鋪到了床邊,她一下子坐了起來,又嚇得倒了迴去。


    嘣咚,腦袋磕在床板上,脆響,生疼。


    “珍珍?”是安南的聲音。


    這幾天的委屈瞬間湧上了眼眶,王珍珍不想搭理他,從床上爬起來,低著頭往外走。


    一隻熾熱的手掌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你怎麽睡這裏?”


    他站在自己身邊,溫熱的唿吸碰到頭發,熟悉又陌生。


    王珍珍心髒狂跳,耳邊是他的唿吸聲,又是自己的心跳聲,亂成一鍋粥。


    她屏住唿吸,緩了一會兒說道:“聽到聲音,我過來看一下。”


    “哦。”手掌鬆開了,空氣有點涼。


    王珍珍走了幾步,站在門邊,停住腳步,沒有迴頭:“你怎麽過來了?”


    “我夢到爹了。”他走到床邊的矮櫃,拿出一個竹笛,輕輕吹響了一個‘哆’:“這是小時候,爹給我做的。”


    “你還記得爹嗎?”


    “不記得。”這個世界我誰都不記得,除了你。


    王珍珍覺得自己有點好笑,這種記憶按道理說,應該跟看電視沒有什麽區別,但是,為什麽她會感同身受?


    還把自己感動半天,那種感情根本就不是對她的,她不過是個小醜,撿東西的小醜而已。


    好像真的釋懷了,又好像更不甘心了,人心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搞懂的東西。


    不怪她上輩子情願待在實驗室,情願跟微生物、植物打交道,簡單不內耗。


    安南看著門口,月光下,纖長的身影顯得特別孤單,好像隨時都會從這個世界消失一樣。


    她受傷,自己擔心受怕,內疚自責,說了那些話,是覺得自己真的沒用,也想讓她以後對自己多一點信任,做事能跟自己說一聲。


    搬出去的理由,雖然不太好說,但是她應該懂的,換藥的時候,不是他自己一個人臉紅心亂。


    怎麽就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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