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途。


    夜幕暗途,春雨綿綿,洛汐月駕禦著寒劍,帶著昏迷的軒轅律羽向北際疾馳。


    天色微亮,春雨不止,此時已經行至山野地界。


    洛汐月饑寒交迫,已然體力不支,於是降下寒劍,找了一處洞穴準備休憩。她操縱著寒劍將軒轅律羽帶入了洞穴之中,小心地將他扶靠在了洞壁邊。


    軒轅律羽的玉色衣衫曾被鮮血浸染,一片血跡斑斑,經過了一夜雨淋之後,血腥氣也愈加濃重。


    軒轅律羽是輝光元神,洛汐月修煉的是玄冰靈力,所以她不能為他輸入靈力療傷。


    而她體內的月神又被封印著,以她之力無法解開,亦不能用月神之力為他療傷。


    洛汐月急慮無比,卻又無可奈何,她拂著衣袖為他擦拭著額上的汗水,眼眶通紅,眼淚直流。


    這時,洞口出現了一個人影,是緊隨他們而來的尤蘇。


    “少主!”尤蘇心痛唿喚,一把推開了洛汐月扶住了軒轅律羽,然後盤膝而坐閉眼凝神,為他輸入靈力救治。


    洛汐月有些狼狽地站起了身,看著兩人有些無措。


    許久後,軒轅律羽傷勢漸穩,而尤蘇則耗去了一境靈力,此時元神已從化神境星界降化到了通神境星界,但她無怨無悔,心甘情願。


    軒轅律羽睜開眼,見到洛汐月正衣衫單薄渾身濕漉地站在一邊,立即踉蹌著起身走向了她,又將她擁入了懷中,輕喚:“月兒,你是我的月兒…”


    看著軒轅律羽與洛汐月親密的舉止,尤蘇咬咬牙站起了身,默默走到了洞穴一角入座,心中又痛又怨。


    軒轅律羽感受到洛汐月身上的寒氣,立即輕撫住了她濕漉的長發,開始發動靈力,為她驅散濕寒。


    忽感一陣暖意,洛汐月才明白軒轅律羽的意圖,急忙推開製止他,“羽哥哥,你不能再消耗靈力了,快凝神療傷吧,不要管我!”


    軒轅律羽牽住洛汐月冰冷的手,“可你身上都濕了,現在雖已入春,卻還是料峭,你…”


    “我最多隻是染病,可你卻會性命有憂!我沒有那麽嬌弱的,你趕緊療傷!不許胡鬧!”洛汐月眉間微紅,已然是在生氣軒轅律羽任性胡鬧。


    軒轅律羽笑望著氣唿唿的洛汐月,有些心疼但更心喜,悄悄朝尤蘇使了個眼色後坐迴了身子,凝神療起傷來。


    “洛姑娘,我來為你驅寒吧。你若是病倒了,少主他怕是也無心療傷了。”尤蘇起身走向洛汐月,不顧自己疲憊的身體,快速發動靈力為洛汐月祛濕驅寒。


    “謝謝尤護法。”洛汐月輕聲道謝。


    她看著麵前的尤蘇,見到了她隱藏在眼角的淚水,心中隱隱愧疚,還有一些莫名的悵意,還有很多很多的擔心,那是對瀾離夜的……


    *


    東邱。


    經曆了婚典的喧囂驚心,又經過了一夜的春雨浸淋,次日的千機穀一片清冷寂靜。


    阿狸帶著苗雪走了,帶走了洛汐月留在穀中的赤羽袍,亦帶走了一個他一直在尋找的答案,更帶走了與千機穀一直以來的誤會。


    軒轅焦鐸與厲閃炎也離開了,走得很憂心,因為他們很擔心沉寂許久的假麵接下來會有一番天大的動靜。


    除此之外,軒轅焦鐸還在擔心軒轅律羽的安危,而厲閃炎則在憂慮那個啟賦了第二元神的巫馬姬申去了何處作亂。


    俞尊未隨厲閃炎一同離開,而是留在了千機穀陪守柳夏,守在琴瑟居小間一夜未眠。


    此時,他正坐在床榻前,拉著柳夏的手靜靜憂慮著。


    房門輕開,孟涼走入了房中。


    見到孟涼,因為擔心而難安的俞尊立即詢問:“孟兄,小夏為何還不醒?”


    “俞兄別擔心,柳夏額首的淤腫已經消散了,應該很快就會醒的。”孟涼安慰道。


    俞尊點點頭,稍稍放下了心,隨即起身對著孟涼作揖深拜,道:“孟兄,小夏這次幸得你相救,否則若是昏迷在了荒野之外,定是性命不保,我替她謝過孟兄恩德。”


    孟涼急忙扶住了俞尊,“救死扶傷本就是你我應盡之責,而且我隻是將她帶迴了穀而已,可算不上恩德。”


    俞尊直起身,依然滿臉感激。


    雨煙此時也來到了房中,輕聲說道:“俞師兄,到午膳時辰了。你沒有食用早膳,這午膳可不能再落下了。”


    “哎,我吃不下。”俞尊心憂柳夏,並無胃口。


    “吃不下也要吃啊,不吃哪有力氣照顧我。”一個虛弱的抱怨聲突然間響起。


    俞尊、孟涼與雨煙聞聲一驚,齊齊向著床榻望去,見柳夏正滿臉淚水地盯著俞尊。


    “小夏!”俞尊興奮地伏到了床榻,拉起了柳夏的手,“你終於醒了,太好了!”


    “俞師兄!”柳夏掙紮著起身,一頭撲進了俞尊的懷中,委屈大哭起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


    “沒事了,小夏不怕。”俞尊摟著柳夏連連安慰。


    柳夏起身,淚眼朦朧,她伸手抹了抹眼淚,又抓著俞尊的手臂著急道:“今日是何日?小月兒與夜師弟成親了沒?我答應了軒轅小龍首要讓小月兒做他娘子的!俞師兄,我們快去阻止小月兒成親!”


    雨煙與孟涼相視一眼,想到昨日婚典之事,二人黯然感傷。


    “你放心,甜春已過,婚典未成,你的小月兒已經隨軒轅小龍首一起離開這裏了。”俞尊安慰地解釋。


    “真是太好了!”柳夏一下歡唿起來,卻又突然變得不安,“既然小月兒與小龍首已經走了,那我也該迴玄影閣了。我是偷溜出來的,師父與師叔若是發現了,肯定要責罰我了。俞師兄,你帶我迴北際吧!”


    “好,我陪你迴去,若是有罰,我陪你一起受。”俞尊繼續安慰她。


    孟涼一聽,便道:“俞兄放心,我早就讓雨煙給玄影閣傳訊了,已經告知了柳夏受傷之事,慕長老與青禾閣主這會兒應該隻有擔心,絕不會責罰。”


    雨煙點點頭,輕笑著以示認同。


    “太好了,那我迴去也不怕閣主師叔了!”柳夏再次歡唿起來。


    她向來不怕自己的師父,最怕的就是青禾責罵。


    看到柳夏恢複神氣,俞尊欣然歡喜,舒心地歎道:“小夏沒事真好。”


    收拾了一番後,雨煙送俞尊與柳夏離開了,孟涼則趕往了千機殿。


    殿中,紀寒天正歎著氣不安地踱著步。


    他此時除了愁慮假麵為禍外,還傷心著自己的風師弟遇害,更不安那個白發淩風潛伏在穀數百年是為了什麽,又擔心著瀾離夜離穀後去了何處。


    “師父。”孟涼踏步入殿,作揖一拜。


    “孟涼,你來得正好,為師心緒難安,正想找你一聊。”紀寒天惆悵地開口。


    “師父請說。”孟涼急步走到了紀寒天跟前。


    紀寒天眉頭緊擰,說道:“白發淩風一事,你已知曉,這人啟賦了第二元神,又殺害了風師弟奪取了顏麵,又潛伏我們千機穀數百年。我不知他到底是有何求,也不知他在這些年間是否醞釀了什麽陰謀,我實在是憂心啊!”


    孟涼思忖了片刻,迴道:“師父,這白發淩風雖然潛伏在穀多年,卻隻是封閉在劍堂不出,或是外出遊曆不歸。除了對阿夜特別上心關切外,並無其他異樣之舉,他的目的會不會就是阿夜?”


    “確有可能。”紀寒天點頭,從殿上踱步而下,“當初,我送傷愈的俞尊迴雷聖門,迴穀後感知到阿夜心性有變。我問過雨煙,雨煙隻說阿夜突然砸了劍堂,然後消失不見,至於堂中發生了何事她不知曉。而這劍堂此些年來都是白發淩風之地,我猜那白發者定是告知了阿夜什麽,才會讓阿夜怒砸其堂,心性大變,所以他與阿夜之間必有淵源。”


    “阿夜那時陪月兒參加密境試煉,誤入了混沌,應該也與劍堂那事有關,要不然以他此前的明朗心性,絕不會被混沌侵蝕。”孟涼猜測,又歎道:“哎,好在當時有月兒陪著,否者,他怕是要困在混沌泯滅心性,再迴不來了。”


    昨日瀾離夜動手時的兇戾紀寒天此時依然心有餘悸,他望著殿外的千機道場,眉眼愁深,歎道:“可是現在月兒已經隨軒轅小龍首離開了,而阿夜的心性昨日已然又變啊。”


    “師父,夏末靈力考核時,阿夜的元神才剛至化神境星界,可昨日他對軒轅小龍首動手時我感應他的元神已達化神境日界了,他是如何做到的?”孟涼不解地問。


    紀寒天搖頭,他對此亦是不解,“雖說阿夜天資超凡,但是能在短短兩季就將元神從化神境星界升華到化神境日界,卻是我萬萬沒想到的。這是普通遊仙需要上百年才能修煉得到的境界。”


    “自古以來,超神境是元神升華的一道大坎,極難突破。放眼當前滄海,突破此境者寥寥可數,隻有師父您與其他幾個仙派的首領而已。但是按照阿夜如今的修煉之勢,他極有可能會快速突破此境。”孟涼道。


    “我與幾位派首都是在勤修至天命之年才得以突破入超神境,可阿夜他年歲還未而立,卻已經有了突破之勢。如此天資,著實令人擔心啊。”紀寒天神情肅然更帶著憂慮,“所以我們絕不可無視他的心性。他若心善,那便是仙俠,但他若是心惡,就極有可能為禍滄海。”


    孟涼點點頭,急忙道:“可是阿夜現在已經離穀,不知去向了何處。師父,不如我現在就帶師弟們出去找他。”


    紀寒天愁眉望向了殿堂,點頭,“定然要找!他如今正值心傷之時,若是那白發淩風妖言蠱惑,我怕他會誤入歧途,走上邪惡之道。”


    殿堂上,橙緞輕紗依在,隨風飄逸,縹緲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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