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奕深深歎了口氣,眉頭緊鎖。


    “那好吧,將弟子們的屍體先送去萬藥峰,由萬藥峰主解剖觀察,再將雲祁押入天牢,靜候審訊!”


    “掌門英明!”白蕊的姐姐又磕了個頭。


    裴奕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好了,多說無益,速速收斂屍體吧”


    地上散布著魔族與天山弟子的殘肢,收斂屍體的弟子看著這幾乎衝翻天靈蓋的惡心場景,哇哇的吐了一地。


    景延還抱著涼透了的宋鈺,收斂屍體的弟子們也不敢上手,還是景延自己將宋鈺的屍身拚湊起來。


    景延抬頭,卻正好與注視著她的雲祁對視,咽了咽口水,喉結上下滾動,羽翼般的睫毛輕顫,最終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押送雲祁的弟子沒什麽好氣,拽著他離開。


    天山的地牢一向是用來關押犯下大錯弟子的場所,雲祁彎著腰穿過漆黑狹窄的走廊,連身邊的氣息都是潮濕的黴味,身後的弟子掌心燃著火把,隱約照亮了前路。


    地牢名不虛傳,光在這裏走一圈就讓人足夠窒息。


    “進去吧”身後的弟子猛地向前推了雲祁一把。


    雲祁一個趔趄,卻聽見身後嘩啦啦的鐵鏈聲。


    四周的火把被點燃,照亮了這件小小的牢房。


    雲祁轉身望去,送他來的弟子已經走遠了。


    說是牢房,其實這裏更像個大鐵籠子,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分別有龍頭懸掛其上,嘴巴大張,向外吐出鎖鏈,連接在籠子的四個角上。


    這是一種古老的陣法,會讓困在裏麵的人無法施展靈力。


    牢房裏用茅草,拚成了一個勉強算是床的東西,雲祁一屁股坐上去,還不如不坐,茅草潮乎乎的,雲祁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屁股下麵的涼意。


    胸口還疼得厲害,雲祁自己按了按,果不其然,肋骨斷了。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不少,雲祁從儲物袋子裏找出藥膏,一點點為自己上藥。


    手上還沾著血,雲祁擔心手髒,弄得傷口感染,卻找不到水,隻好哈了口氣,使勁在衣服上蹭了蹭。


    指甲蓋裏還有凝結的血痂,黑乎乎地摳不出來,雲祁一時也管不了這些,就著髒兮兮的手沾著藥膏往身上抹。


    雖然條件艱苦,但雲祁心裏卻有定海神針似的,一點也不擔心。


    畢竟自己沒勾結魔族,也沒殘害同門,更沒協助魔族人盜取亙古塔,他不害怕,畢竟黑的不能說成白的,白的不能變成黑的,就當體驗人間疾苦了。雲祁暗自想到。


    隻可惜地牢裏實在艱苦,雲祁小心翼翼地給自己上完藥,胸前還疼得難受。


    地牢裏安靜得幾乎落針可聞,還彌漫著難聞的黴味,雲祁百無聊賴,隻好在一邊靜坐調息。


    地牢裏不見天日,雲祁甚至不知道外麵是白天還是晚上,更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待了多久。


    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身上黏糊糊的滿是幹涸的血漬,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雖然雲祁自認為自己沒什麽好擔心的,卻還一陣陣傷感。


    宋鈺的死,還有同門師兄弟的死,放電影般縈繞在雲祁心間,還有魔族人嘲弄的笑,宋鈺義無反顧擋在他身前。


    一樁樁一件件,壓得他喘不上氣。


    天山必定有魔族臥底,剛剛雲祁渾身疼,腦子亂得很,現在靜下心來,總算能好好梳理前前後後這些事。


    先是子澈受傷,目前姚茯是第一懷疑對象。畢竟隻有他,能接觸到腐蝕性的材料不說,手上還有腐蝕的傷口。


    那麽讓子澈受傷的原因呢?難道隻為了給他使絆子?好讓雲祁現在孤立無援?


    還是說,背後布局的人,從來就是衝著雲祁來的,從一開始,他就料定子澈受傷後,雲祁會接他的班來看守藏經閣,所以當時的魔族人才會特地問問他是誰。


    更何況,子澈的病是姚茯看的,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控製子澈的恢複速度。


    雲祁又想起,自己曾被師尊一巴掌拍到肋骨骨裂,疼了幾天便恢複如初,當時也用的姚茯的藥。


    雲祁猛地坐起身,子澈的傷養了快半個月,比他當時長了不知道多久,分明就是姚茯故意拖著,想給自己下套,過來看守藏經閣!


    可這樣來看,也有許多不合理之處。


    子澈是南宮家的嫡子,社會地位比他高的不是一星半點,如果姚茯隻想協助魔族人盜取亙古塔,那殺一個世家大族的繼承人,不比殺他這樣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人更有震懾力?為什麽這個倒黴蛋非得是他不可?


    亦或者,魔族本就衝著師尊去的,加上魔族似乎並不想殺他,一直留他一個活口。會不會是想將他帶迴魔界,多加淩辱令師尊發怒,挑起兩界戰事?


    雲祁思來想去,好像隻有這個最合理。


    畢竟自己除了第一劍修徒弟之外,沒有任何背景。


    但要想挑起兩界戰事,殺了子澈不更好?南宮家的勢力已經深入修仙界方方麵麵,也更有威望,不比他更容易引發眾怒?。


    雲祁百思不得其解,但想到師尊,雲祁一陣心虛。


    又給師尊添麻煩了。


    以雲祁對孟忱的了解,等孟忱出關,一股腦得知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定然怒不可遏,要為他討公道。


    自己現在真是沒臉見師尊了。


    雲祁一連渾渾噩噩的過了許久,身上都臭了,雲祁嫌棄自己嫌棄的要命。


    也不知道過了幾天,牢裏不分白天黑夜。


    這時候雲祁才品出來地牢的良苦用心,在這裏壓根沒有時間觀念,隻能硬坐著幹熬,要是遇上本就心裏有鬼的,怕是不用審訊,自己就能崩潰。


    雲祁心裏沒鬼,卻也耐不住想那些離世的師兄弟,心裏不好受。


    躺在濕乎乎的草堆裏,雲祁睡了一覺又一覺。他就像被遺忘在地牢裏一樣,這麽長時間,從來沒人來看過他。


    幸好雲祁早已辟穀,半年不吃飯都不要緊,不過這裏沒水喝,著實令人苦惱。


    雲祁睡得迷迷糊糊,卻聽見遠處傳來朦朦朧朧的說話聲。


    大概是悶了太久,出幻覺了,雲祁暗自想道。


    “雲祁!大白天睡什麽睡!快醒醒!”


    好像不是幻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提劍斬燈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折柳散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折柳散人並收藏提劍斬燈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