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四方大會沒什麽強者,隻有一位淮水的弟子,在第三輪跟我打得難舍難分,你猜猜看,是誰”


    雲祁想了好一會也沒想出來個所以然。


    “不知道”


    孟忱眼眸中閃現出一片明亮和清澈,宛如湖水中的倒影。


    “是蕭柳,就是把你從王金寧毒針下救下來的那位”


    “哦哦”雲祁恍然大悟“師尊你繼續講”


    “當年她比我大七八歲,上場前所有人都以為我會輸。


    我倆那一場打了整整一天,從白天到黑夜,打得所有人都不耐煩了。


    然後蕭柳就輸了”


    “啊?”雲祁聽見如此草率的講解有些失望“然後呢?”


    孟忱平躺著,雙眼緊盯著帳子,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


    “哪有什麽然後,後來就是,我在四方大會奪魁,蕭柳從那以後也再沒贏過我。


    她成天沒個正形,你也能看出來,當年還追過景延,哈哈,可惜景延嫌棄她年紀大,你都不知道,她當時氣得”


    雲祁的臉深埋在黑暗中,看不出神色,隻是嗓音低沉,似乎興致不高。


    “師尊”雲祁輕喚道。


    “怎麽了”


    “我什麽時候能打敗宋鈺師兄啊”


    孟忱的語氣似笑非笑“那你打敗了宋鈺,下一個打敗誰”


    “我……”雲祁哽住了。


    “所以啊”孟忱的語氣意味深長“幹嘛和別人比呢”


    “你這次四方大會,一下子幫為師贏下來萬金有餘,為師也是發了筆小財”


    雲祁不說話,剛破冰的湖麵又凝結起來。


    百無聊賴,孟忱伸手摸了摸臉。


    “姚茯的藥挺好用,好像退燒了”


    眼皮越來越沉,孟忱打了個哈欠,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


    再次醒過來,空氣中都彌漫著鮮香。


    迷迷糊糊睜開眼,一輪太陽已然高懸。


    “雲祁?”孟忱喊了一聲。


    姚茯不愧是萬藥峰峰主,隻一天,孟忱便覺得神清氣爽,隻有嗓子還帶著些沙啞。


    “師尊?”雲祁從屋外進來“師尊醒啦?”


    “師尊先把藥喝了,剛剛姚師伯過來,特地囑咐飯前喝”


    孟忱歎了口氣,該來的一樣也少不了。


    “拿來吧,我喝”


    雲祁又端來一碗臭烘烘的藥湯,恭恭敬敬放在孟忱手邊。


    孟忱覺得自己像是人界要被賜死,給老皇帝陪葬的妃子,一壺鴆酒在側,不想喝也得喝,不喝就給你一刀捅死。


    孟忱歎了口氣,水汪汪的眼睛緊緊盯著雲祁,說不出的懇切與慈愛。


    “不喝行不行,就這一次,算為師求你”


    雲祁搖了搖頭“姚師伯特地囑咐的,說師尊怕苦,讓我務必盯著師尊把藥喝了”


    孟忱捏著碗的手顫了顫“你去當姚茯徒弟得了,你這麽唯他命是從,正好姚茯到現在也沒收徒”


    雲祁恭恭敬敬地在床邊侍立“徒弟不敢”


    眼見雲祁軟硬不吃,孟忱眼睛一閉,幹了這碗藥。


    一碗藥很快見底,孟忱把碗一扣,頗有梁山好漢痛飲美酒的風範,緊接著從善如流抓了顆梅子塞進嘴裏。


    “看好了,我喝完了”


    雲祁收了碗,臉上依舊掛著笑意。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雲祁可謂學到精髓了。


    “師尊餓不餓,我煮了粥”


    孟忱退了燒,早被香味勾得饑腸轆轆。


    “我吃”


    雲祁出了屋,沒一會便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迴來。


    孟忱倚著床坐起,雲祁見狀連忙把枕頭堆起來,讓孟忱坐得舒服些。


    “來,師尊,小心燙”


    雲祁把粥遞給孟忱。


    原本像孟忱這樣的辟穀之人不吃飯也行,但孟忱還在病中,得吃點東西補補。


    孟忱接過碗,這一碗粥裏摻了蝦米,還有火腿絲和青菜,光是聞著味就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姚師伯說師尊得吃清淡的,我就給師尊煮了粥,等師尊身體好些了,想吃什麽我再給師尊做”


    孟忱從未像今天一樣覺得“姚師伯”這三個字如此刺耳。


    “好了好了,本尊知道了”


    雲祁一愣,孟忱稱唿自己從來都是“我”,或者是“為師”今天怎麽還稱唿上“本尊”了


    孟忱自然是故意的。


    幾次三番吃癟,她也得擺出做師尊的架子來,省得這小子成天不知天高地厚。


    “師尊生氣了?”


    孟忱勺子剛到嘴邊,聞言劇烈咳嗽起來。


    雲祁嚇了一跳,連忙拍打著孟忱的後背。


    “我、沒事”


    孟忱再次舉起勺子“本尊沒事”


    雲祁使出全身力氣掐手心,不讓自己笑出聲。


    這碗粥是雲祁給孟忱單獨開的小灶,沒過做飯阿姨的手。


    孟忱嚐了一口,當即滿意的嗯了一聲。


    “好吃”


    蝦米與火腿的鮮香混著白米的甜,顆顆米粒煮的開了花,又有青菜與香菇解膩,這一碗粥的味道簡直無與倫比。


    孟忱風卷殘雲,一碗粥很快見了底。


    “師尊還想吃嗎,鍋裏還有”


    孟忱口嫌體正直地遞過碗。


    雲祁咧開嘴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剛剛還以為師尊不喜歡呢,嚇死徒弟了”


    孟忱瞥了他一眼。


    “是不是為師寵你寵得太久了,忘了挨罰是什麽滋味了?”


    雲祁臉上依舊掛著幹淨的笑。


    “師尊!師尊大人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可千萬不要罰徒兒!徒兒好害怕!”


    孟忱把臉轉向一邊,雲祁看過去,架子上赫然擺著孟忱的佩劍九天。


    雲祁忙不迭跑出去“師尊稍等!”


    心道雲祁真是個欺師滅祖的小白眼狼,孟忱接過雲祁手裏的碗,慢條斯理地吃完了第二碗粥。


    “明天我們就出發,不好耽擱太久”孟忱放下碗擦了擦唇角“汾河鎮的事還需盡早解決,否則我怕再生變故”


    雲祁愣了愣。


    汾河鎮便是供奉囍娘娘的鎮子。


    “這麽著急,師尊病好了再去也不遲啊”


    孟忱搖了搖頭“不妥”


    雲祁低聲應下。


    “不必擔心我,我不要緊”孟忱解釋道“為師沒那麽嬌弱”


    “徒兒明白,那徒兒迴去收拾行李了”


    孟忱點點頭“去吧”


    說到底,孟忱也是個修為極高的第一劍修,第二日便不複病怏怏的狀態。


    雲祁還特地準備了幾身人界常見的衣服,早早送到孟忱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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