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楚狂歌左手邊的張文頓時隻覺得自己右臉上的寒毛豎立起來,細密的冷汗在他的額頭上浮現了出來。


    張文已經有兩三年的時間沒有感受到身邊這兄弟的衝天怒氣!在此之前,他對這怒意的最後一次記憶,是那白發女孩被確診為白化症的那一天。


    那一天,為女孩確診的那位醫生,被活生生剁掉了用來寫字的右手!


    “你!給老子滾出來!”


    殺氣畢露,“瘋狗”久違的讓心中再次充斥那暴躁的氣息!


    “楚先生,作為本次任務的接受與執行者,我有義務提醒雇主,太大的火氣,對身體的某些肝髒和器官會有極大的負荷……”


    “……所以,請您停止您的發怒。”


    楚狂歌他們所在的包廂,除了那吃飯的空間以外,還有著一個衛生間、放置大衣外套的衣櫃以及服務員所在的放置各類餐具、暫時放菜等等的小隔間。


    而編號528身著一身全黑帶兜帽而且略有修身的短袍,從那原本應該是服務員所在的小空間裏走了出來。


    “楚先生,相信昨天傍晚,您和旁邊的張先生已經遠遠的觀賞過我吃飯的帥氣了。”


    吃的特麽就像在和豬搶泔水一樣……


    張文的心裏不禁吐槽了一句,但卻是咳嗽了一聲,不知是在掩飾內心的尷尬還是有著其他的隱喻。


    就連楚狂歌也因為編號528的話語,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氣息也在一瞬間停滯了一下。


    “楚先生,雖然現在的氣氛尷尬,我也不得不提醒您,上頭對我的任務要求是,在一個月內將目標人物身心愉悅而且不受傷的到達任務地點。”編號528藏匿在兜帽下的眼睛透露著些許的戲謔,“所以要盡快啊。”


    “原來楚哥說要帶我走的人,就是你。”


    平淡,甚至有些冷硬的語氣,讓編號528那戲謔的眼睛裏露出了一絲意外的神色,他卻是沒有想到,這被他定義為“跟普通的孩子沒什麽兩樣”、吃著牛肉陷餃子的男孩,究竟是有著一段什麽樣的過往。不過,編號528明白現在也不是去好奇的時候,在他看來,好奇心就是失敗的源頭!


    “楚先生,似乎我的任務才剛剛完成了一半啊。”編號528一邊思索著,一邊看向了楚狂歌。


    “你什麽意思?”楚狂歌皺起了眉頭,語氣再一次變得不善起來,“你是想說順便從我們這裏把任務的酬勞拿走也是任務的一部分嗎?”


    “楚先生,我並沒有這個意思。”編號528的話語之中略帶一些笑意,並如同英國紳士一般微微欠了欠身,“明天上午九點鍾,我會準時到江湖閣門口來帶這位相當有‘個性’的年輕人走的。”


    “另外,在我剛剛出來的地方,還有一個可憐的被我弄暈的漂亮女孩,希望這冰涼的地麵不會讓她感冒。”


    說完,就走。


    剛剛還是廢話相當多的八婆樣,走的時候卻又是幹脆利落。不禁讓人有些怪異的難受。


    張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上囁嚅了半天,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媽的,給他整一下老子肚子都餓了。”


    “走走走,我知道有家大排檔的生蠔還不錯……糖寶的那個藍胖子拿一下,還有這個……”


    包廂裏的三個男人手忙腳亂的尋找著剛剛沒有來得及被帶出去的東西,忙亂了半天之後才離開包廂,而楚狂歌則是打了一通電話給江湖閣的經理來把那還在小隔間裏的可憐服務員處理一下。最後,三個人在江湖閣一樓的大廳裏找到了兩個正滿麵焦急的女人,至於糖寶則是被楚央抱在懷裏,不斷和楚央玩鬧著。


    “糖寶,等會兒哥哥陪你一起看《喜羊羊》好不好?”


    “不要,糖寶要看《哆啦a夢》。”


    “好,那我們看《哆啦a夢》,等會兒到家了就看。”


    “楚哥哥真好。”說著,糖寶還抱住楚央的脖子,並且在楚央的臉上親了一下。


    “哎呦,爸爸好傷心啊,沒有人親爸爸。”一旁正在安慰著那恬靜佳人的楚狂歌,此時如同幽靈一般出現在楚央和糖寶的身邊,他一邊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一邊可憐巴巴的看著糖寶。


    “爸爸,你好猥瑣啊。”


    “哈哈哈!”


    另一邊,早已離開江湖閣並走進南鎮最偏僻的巷子裏的編號528卻是懷著怒意/疑惑的心情走在這縱橫雜亂的巷道之中,腦海中不停的思考一個問題。


    “……那個女人在哪?!”


    沒錯,編號528剛剛在包廂裏說的“任務隻完成了一半”的意思,就是在向楚狂歌和張文暗示,是時候把兩個任務目標人物中的女性目標叫出來,他好帶人離開,然後完成任務。


    但是從現在的狀況來看,聯盟似乎是把兩個任務合並成了一個任務,最後下放給了他,這也是編號528為之心情雜亂的原因。


    “托莫塔那個英國老說編混蛋號1547有我需要的東西,所以我把編號1547變成了太監,但是並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反而是編號1547破口大罵,讓我又揍了他一頓。後麵隻是短短兩天時間,聯盟又找到了我所在的位置,然後下發了這麽一個任務給我。”慢慢的,正在細細思索的編號528在距離一條巷子口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了腳步,“如果這次任務的兩個目標人物中有我需要的東西……會是在小鬼的身上還是在女人的身上呢?或者是分別藏在兩個人的身上呢?”


    “……必須和上麵取得聯係,把那個女人所在的位置拿到手。”


    想出了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之後,編號528才再一次抬起了腳步,朝著巷子口走去。在思緒雜亂之中,踏進巷子口的一瞬間,編號528的腦海裏又蹦出了一個新的疑問:“有什麽東西會是我需要的呢?”


    在這個問題出現的時候,編號528的身體猶如被雷電劈中/毫無抵抗的被人用一根長繩捆住一般,直愣愣的站在巷子口低著頭,思考著這個問題。一身黑色帶兜帽且略微修身短袍、黑色長褲以及一雙黑色戰靴,這樣的怪異打扮再加上是現在這炎熱的天氣,很難不引起路人的注意,但編號528並沒有理會這些,現在的他,腦子很亂。


    “我需要的東西,是什麽呢?”


    幾分鍾之後,編號528猛的抬起頭,掃視了一眼幾個正用怪異的眼光看著他的過路人,他也不怕那些過路人會有什麽便衣的存在。不說現在並不是什麽嚴打時期,而且現在也是中午十二點出頭,可以說是所有人吃飽了飯正犯困的時候,思維邏輯也不會像平時那樣快速清晰。但為了避免自己這一身在常人眼裏的怪異服裝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編號528先是來到一家賣烤鴨的店裏買了一整隻的烤鴨,耐心的等店裏人把鴨子片好,再把秘製的醬料和切絲的黃瓜、蔥根,還有用來包裹這些的麵皮一起裝好放進外賣袋裏,編號528才隨意走進一條巷子,隨意的繞了繞圈子,就從出租屋的後門迴到了暫住地。


    為了美食,還是可以稍微的磨蹭一下的,當然,除了出現他快要嗝屁的情況。


    編號528先是把那一身黑色的袍子脫了下來,然後打開了空調以及電視,順便把電視頻道調到一檔帶有搞笑意味的綜藝節目,一邊把袋子裏的烤鴨以及配料、麵餅拿出來,笑嘻嘻的邊吃邊看,全然沒有為任務還有一半沒完成而焦慮。


    “叮叮叮——”


    正當編號528吃的正爽看的開心的時候,他手上的一隻黑色機械表發出了聲音。這隻黑色手表的表盤比平常的手表要顯的大上不少,表帶更是有兩指半寬,表盤上原本應該是時針、分針、秒針猶如爸爸慢悠悠的看著調皮兒子繞著媽媽跑了一圈又一圈,現在的情況卻是從中間對半分開,從裏麵露出來了一個小小的正方體,上麵還有著一個類似音響放出聲音的網狀物,以及兩顆小小的按鈕。


    這個是刺殺聯盟為每一個殺手配備的手表式的聯絡器,雖然這隻是平常上層聯係殺手,唿喚他們到所在地附近分部用的,除了被殺手們用來看時間、被聯絡、被定位以外,其他的基本沒什麽屁用,估計要是被普通人拿到,也隻能是吃飽了撐得去和別人炫耀自己這塊手表賊大。


    編號528看著手腕上這塊就像是傻子叫爹一樣的聯絡器,按下了其中一顆按鈕。


    “哦,英俊的編號528,希望你的旅行相當的愉快!”


    編號528感覺自己的腦門上應該畫上相當粗的幾條黑線掛下來,他很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小的玩意兒發出的聲音竟然比擴音器還要大,真不知道聯盟裏的那些狗屁技術人員是不是拿著研發經費去酒吧充做土大款,然後在旅館裏抱著女人醉死過去。


    盡做這些看起來屁用沒有的玩意兒!


    “托莫塔,似乎你這次又被聯盟派來當我的接洽員了。”


    “沒有辦法,雖然聯盟給予的福利相當的好,但我們就是那隱藏在人們輕易看不見的角落裏吃飯的老鼠一樣,見不得光啊。”托莫塔的嘴就像是被開過光的加特林一樣,釋放著一些相當沒營養的屁話來轟擊著編號528的耳朵,“所以聯盟的全部人員也就隻有一千二百人左右,想我這樣的雙料成員就隻能命苦的多做一點事情了。”


    “看來為情所困的托莫塔先生對聯盟刻意隱瞞的信息很了解嘛。”編號528翻了翻白眼,整個聯盟中,最不可信的就是托莫塔的那張嘴,鬼知道他嘴裏說的話有幾句是真的,估計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哈哈,不要這麽說,對了,我現在要按照流程來確定你的情況。”托莫塔倒是打了個馬虎眼把這個話題揭了過去,隨即語氣頗為認真的問道:“你現在是處於絕對隔音的房間裏嗎?”


    編號528想了想,迴憶起這間出租屋處於四樓的高度,雖然原本租住的人以及隔壁的一戶鄰居,但原主人已經在兩天前被他用繩子綁了起來,並且用了七八雙襪子塞進了那個倒黴鬼的嘴裏,估計是塞的太過於用力還是因為這些襪子散發出來的迷人味道,這個可憐的倒黴鬼竟然還發出幹嘔的聲音,嚇得編號528隻能放棄了想要用什麽東西把襪子再往裏捅一捅的念頭,最後這個倒黴鬼被他扔進了頂樓的一間雜物室,至於那唯一的鄰居,貌似是中了彩票頭獎,出去旅遊了。


    所以,對於這個問題,編號528倒是覺得有些無所謂:“是的。”


    “那麽,第二個也是最後一個問題,請報告編號528的任務進度以及是否需要協助?”


    編號528愣了一下,對托莫塔的認真語氣顯得有些意外,斟酌了少於時間,組織好了語言:“編號528向接洽員報告,本次任務要求尋找兩名任務目標人物,目前已尋找到其中一名,另外一名任務目標人物為女性,目前並未有任何線索。”


    “現向聯盟發出獲取女性任務目標人物信息的申請!”


    “……嗯,等一等,這該死的電腦又死機了。”


    “……”


    “編號528請注意,本次兩位任務目標人物的女性目標已被定位為拋棄人物,編號528請護送已尋找到的任務目標人物前往預定地點。”這次從聯絡器中傳出來的聲音顯得極為機械化,電流亂竄的聲音以及那一字一頓不帶任何人類感情的聲音融合在一起,讓人恨不得咬著牙拿把大鐵錘子掄圓了砸爆它。


    “他媽的,老子知道了。”


    編號528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牙齒因為這讓人難受的電子聲音而變得有些糜軟,盡管隻是錯覺,但經過這麽多年呆在聯盟並執行了那麽多的任務,編號528早已經從心底裏排斥這些狗屁的什麽智能,“再特麽高的科技永遠都不可能淩駕在人類感情之上”!


    “編號528,請注意你的言辭……”


    “嘭!”


    “狗日的,屁話真特麽多。”編號528捂著自己的腮幫子,試圖緩解牙齒的糜軟,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抬起自己的右腳,剛剛右腳踩著的地麵上,卻是散亂著一堆被踩得粉碎的機械表狀聯絡器。


    “嗯——又是輕鬆的下午啊。”脫下靴子,編號528極為舒服的倚靠在床上,享受著空調的涼爽,欣賞著輕鬆搞笑的電視節目,想象著出租屋外的烈陽炎炎如同火焰灼燒著過路人的皮膚的場景,心裏美滋滋啊。


    逐漸的,編號528閉上了眼,開始打起了輕微的唿嚕,不知為什麽,也許是精神亢奮,編號528感覺到自己似乎正處於一個夢境之中。


    夢裏,編號528站在一幢五十層高的大廈之上,他低頭俯瞰著大廈前的街道上,人頭如針尖,車流如蟻隊。忽然間,編號528一眼看見自己的手裏似乎還拿著兩把刀,刀身狹長,刀刃與刀背平行而造,但刀刃卻是不帶任何弧度的,直斜著與筆直的刀背匯合在了刀尖的那一點,那一點寒光如同天上的啟明星一般閃耀著。


    編號528感覺到自己的目光正在肆意掃蕩著周邊的環境,不肯放過任何一絲細節,不遠處的一塊懸掛在半空中的大招牌吸引了他的目光,並不是因為這塊招牌有什麽隱秘之處,僅僅是因為,編號528發現自己居然看不清那塊大招牌上的字!


    還是那種大到都能讓瞎子以為自己重見光明的字體!


    正當編號528向前半傾上身,眯著眼睛想要看清楚那幾個字的時候,猛然間覺得自己身體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的往前拽了一下,隨後,編號528極為驚恐的發現,大廈頂樓下方的街道,似乎離他越來越近。


    就在編號528距離地麵還有二十米距離的時候,他竟然戲劇性的朝著先前的那塊招牌看去,然後又戲劇性的看清了上麵的字……


    “最終的結局!”


    這一刻,編號528的腦海裏出現的並不是對這種現象的吐槽,他在這一瞬間想到的,是即將與他的身體擁抱的大地!


    “嘭——”


    一聲悶響,伴隨著彈簧因為被猛的砸擊扭曲發出的聲音,迴蕩在這被窗外霓虹燈照亮的房間裏。


    “……”


    床上,編號528睜開的眼睛,看著因為窗外霓虹燈不斷變化而閃爍著不同顏色的天花板,因為夢中的情景而使他下意識的用力砸向床鋪的拳頭也一下鬆開了。


    編號528先是從床上站起身來,來到窗邊看著街上那川流不息的人群,看著那些因為各種原因而笑意滿麵的白領、學生、農工、混混等等年齡/職業甚至於社會階層不同的人們,迴想起白天在江湖閣二樓包廂中,看著楚狂歌他們這一家子的溫馨氛圍,此時讓他的內心有一種說不清的躊躇。


    “篤——篤——篤——”


    我到底在想什麽?


    隨即,編號528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進入了肺部,可見其胸膛正如一個幹癟的氣球迅速充氣般明顯的膨脹起來,最後是一聲重而長的唿氣聲直到結束。


    “好像出門右轉三百米的街角有一家很不錯的燒烤店。”自言自語的編號528離開了窗台,換上昨天那一套相當騷氣的衣服以及拖鞋,唯一不同的是,編號528今天白天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臉上的胡子給清理了幹淨,整個人看起來也沒有了邋遢感,雖說依然有些猥瑣騷氣。


    這一夜,有人清醒而無聊,有人酒醉卻歡樂,有人醉倒且心傷,也有人,醒著卻覺得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如果時間能夠讓一些事情得到淡化和平息的話,那麽,有一些事情也將會因為時間的推移或是默默醞釀或是猛然爆發!


    編號528在出租屋裏再一次睜開眼時,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左右,晃了晃有些發昏發沉的腦袋,看看窗外沒有預想中的陽光刺進雙眼,他隻看見窗戶外的天空像是蒙上一層灰一樣,空中正有一些淅淅瀝瀝的小雨飄蕩著。


    “醒了,就準備一下出發吧。”


    “小子,看來楚先生沒有告訴你一些你應該知道的東西啊……”


    編號528笑了笑,用左手手肘把上半身慢慢撐了起來,雙腿同時向床下挪去,整個人坐在了床邊,隨即又伸出右手來:“小子,拿根煙來,醒醒腦。”


    “可惜,我不抽煙。”在那電視和窗戶中間的一個位置上,一個貌似十五六歲的身影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隱約間,編號528似乎還看見一股煙團噴湧著,下意識的嗅了嗅空氣……


    “你個小犢子,不給就不給,還不抽煙,搞得老子的房子裏全是煙味,你丫的還一邊抽著一邊說不抽煙,你的良心被你自己吃了吧。吃良心也不叫我,真特麽的不要臉……”編號528張嘴就開始了絮叨,一字一句跟長筒炮加載著機關槍一樣,按張淼的估計,也就隻有南鎮東邊菜市場裏有名的潑皮陳老太能跟他有的一比了。


    “……你有把車備好嗎?”編號528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最後卻是話音一頓,忽然間問了一句。


    “……你不是來接我的嗎?你為什麽不準備?”


    “我勒個去……”編號528不禁笑了,“看來楚先生的教導方式有些愛屋及烏了。”


    編號528突然有些後悔昨天把聯絡器一腳踩碎的舉動,要不然還能用任務需要的借口向聯盟索要一輛車來。至於現在,雖然少了一些應有的便利,但並不能說沒有辦法,編號528微微一笑,腦海裏已經想出了一個絕對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辦法。


    當然,這個辦法對於某一些人來說,可能就是一次靈異事件的發生。


    南鎮可以說是一處有著足夠傳奇故事產生的地方,無論是在當初明朝立縣之時,或是近現代社會發展之餘。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其民風就足以保留了一些彪悍氣息,畢竟有些東西可以說是老祖宗留下的而且改也改不掉的,哪怕是在現在這種法治社會,也絕無可能將已經融入了靈魂的東西泯滅。


    正因為如此,十多年前的南鎮地下勢力,頗有些雨後春筍的味道,但在今天的,卻因為楚狂歌的存在,整個南鎮地下勢力較之當年足足減少了四分之三的數量。


    此時在南鎮的西邊,有一處台球廳半拉著一扇鐵拉門,裏麵正在出杆撞球的也隻是寥寥數人,至於老板也是叫了幾個麻友來湊上一桌打打國標什麽的。


    冷清的生意配上外麵陰冷潮濕的天氣,卻是平添了幾分令人慵懶而且壓抑的氣息。


    台球廳裏,老板一手拿著燒到隻剩下半條煙灰還掛在那裏的香煙,另一隻手則是用大拇指細細的感受著牌麵上傳來的凹凸不平的觸感,老板的大拇指慢慢的摩擦,慢慢的感受,這一刻他隻覺得自己就像是賭神發哥/一陽指王重陽一般,隻要大拇指還在摩擦,牌麵上就能出現他想要的那玩意兒。


    “幺雞!自摸!”


    “截胡!全帶幺,翻四番!給錢!”


    “我靠!”


    老板心裏那個氣啊,自己摸了半天以為能王重陽加賭神附體,用一陽指就能搓出個白板來,沒想到自己居然原來是特麽的段正淳!不單單是白養了個光頭兒子,最後卻發現這光頭兒子居然還是個外來的種。就像是那張幺雞一樣,自己摸了半天終於來了個自摸,最後卻被下家截胡了一把,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憤怒,心情極度的鬱悶!


    “老表!你過來替我打一圈!”老板一邊站起身來,一邊掏出包煙來點上一根抽了起來。


    外邊正在和幾個頭發染成金黃屎綠色的混混們打台球的老表,聽到表哥的叫喚,無可奈何的放下球杆,來到那張麻將桌旁邊坐了下來。至於老板,抽著煙溜達到了台球廳門口,他才剛剛彎腰低頭鑽過才拉起一半的鐵拉門,就聽到了一聲轎車發動機轟鳴的聲音。


    誰這麽牛皮開車過來打台球?


    因為這家台球廳的地理位置比較偏僻,就算是知道有這個地方的人,大多都隻是沒什麽錢的年輕混子和學生,剩下一部分人也就是一些偶爾會在吃完飯出來打打台球的中年人而已。根本就沒有人會開車來這種地方,除了老板自己偶爾會一時興起開車過來開門做生意。


    “誒呦我勒個去啊……”


    老板剛一抬頭,剛想要把手指上煙放進嘴裏,眼前的一幕卻是讓他手中的煙慢慢滑落掉在了地上,迸發出了幾粒火星。


    隻見老板的白色寶馬e66的車身正在兀自顫抖著,那發動機的轟鳴正如在深水之中不斷掙紮的老鼠蕩起的波紋一般,在這空曠而又稍顯僻靜的地方顯得相當突兀。


    這種情況,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手動擋轎車沒有拉手刹就掛擋的情況,但是,這款寶馬e66是寶馬係列在二零零八年最新款的轎車,老板才剛剛購買了半年不到的時間,更重要的是這輛車,是自動擋!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此時車上的駕駛座上,卻是半個人影都沒有!


    “鬧鬼啊!”


    因為老板這一聲可以說是撕心裂肺的叫喊,台球廳裏無論是打台球的混子還是正在麻將桌上摸牌的幾位也都放下手中的事物趕忙出來看看,他們剛一出來,也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呆立在原地。


    一群人就這麽傻愣愣的看著那輛寶馬e66在原地不斷地發出發動機轟鳴的聲音,幾分鍾之後,有幾個膽大迴到台球廳裏拿了幾根球杆出來,紛紛走上前去,想要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沒想到,剛一靠近車子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傳來一個一聽就知道是從擴音器一類東西裏傳出來的聲音。


    “各位,還記得三年前的禿嚕麻子嗎?”


    眾人隻當是有人正躲在寶馬車裏,用無線電來通過提前放好的擴音器/音響來嚇唬他們,剛開始因為台球廳老板的一句鬧鬼而先入為主所帶來的恐懼,此時也因為這個想法而衝淡了不少,握了握手中的球杆,那幾位膽大的哥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即快步走近了寶馬車。其中一人來到駕駛座的左側車門,猛的用力一拉門把手,沒想到卻是已經上鎖,差點又被帶迴去撞到車門上。


    “你他媽的,給老子從車上下來!”


    “下來!”


    “給老子下來!”


    來這種地方的人可以說都是聲色俱厲的角色,平常在街麵上欺負欺負軟柿子也都是一把好手,此時這幾個人仗著手裏有家夥,並且人數也絕對比已經被他們在心中定義為“偷車賊”要多,再加上有人帶頭之下,紛紛空出一隻手來,一邊叫罵著一邊大力的敲車窗。


    嚇得在旁邊看著的台球廳老板驚唿著“別把老子的車玻璃拍爛嘍!”


    “看來你們違背法律的次數比我想象的還要多啊,居然是忘記了——”


    “那我就隻能說聲不好意思了!”


    從擴音器中傳出的聲音,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坐在街邊的椅子上,對著某件事情不斷絮叨的老太太一樣,相當之煩人。


    雖然說在場的這些人並沒有在意擴音器裏說的話,但是,隻要是一個正常的人類,都會有情緒,其中更是有一種讓人對某件事極度想要重新來過或者是選擇的情緒!


    那便是,後悔!


    2009年6月18日,下午兩點二十三分,南鎮西城區,軒陽路,一輛白色寶馬e66頂著一個身穿墨綠色短袖的寸頭中年男子從一家賣衣服的店麵之中破牆而出,最後撞上了街道另一邊的一堵牆後,才停了下來並因為反震的力量而退後了一些。


    “很好,這樣的話,我們的偷車計劃就這樣成功了。”不遠處,一輛黑色桑普上,編號528坐在駕駛座上,臉上滿滿的得意。


    “有病!”


    編號528的麵色頓時一垮,心裏終於是有了一些怒意,同時也升起了一個念頭:到地方交接完任務,老子得想個辦法教訓一下你!


    趁著街道上逐漸有了一些混亂的意思,編號528掉轉車頭,按照提前設想好的離開路線,在拐過幾個彎之後,這輛黑色桑普就朝著南鎮北邊的一條老路行駛而去。


    自此,編號528的任務隻剩下將張淼送至第38號地堡,就能夠將這次的任務完成。至於此時正坐在副駕駛上一言不發地張淼,看著後視鏡中愈漸渺小地南鎮,他的眼神卻是盡顯紛亂。


    決絕、不舍、期待!


    張淼深深的唿吸了一口車窗外吹進車中略顯凜冽地空氣,最後閉上了眼睛,身體也靠在了椅背上。張淼知道,自己未來的路,從他獨自一個人來到編號528那間出租屋時,就已經徹底地走向了另外一條路……


    一條背對光明的,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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