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涼風輕拂麵,熏香嫋嫋繞梁間。


    朝露和明月一早便得了吳楚洵的吩咐,燃起香爐。


    朝露小心翼翼地拿起翠玉雕琢的爐蓋,明月再用一把銅製長柄小鉗子將檀香片放入香爐中。


    兩人配合默契。


    香片入爐,瞬間,濃鬱的檀香四溢,緩緩充盈整個房間。


    二人相視一笑,玉手輕搖,驅散臉龐上的微熱。


    雖不解公子何故此時燃香,但公子說的總是沒錯。


    她們照做就對了。


    院裏,吳楚洵和沈玉正在整理昨日晾曬的書籍。


    沈玉昨夜在秦府演了一出大戲,得到震撼消息後,急以吳楚洵為由,匆匆返迴吳府。


    吳楚洵聽完前後因果,也是震驚三連。


    助他登九五之尊??!!


    嗬嗬!


    一時間,他真想衝那便宜老丈人說一句——


    親爹啊!


    子安從書房蹦跳出來,見明月兩人空著手,隨口道:“快來一起收拾。”


    明月俏皮地向他努嘴,杏眼圓睜。


    “收書乃書童分內之事,休想偷懶!”


    聞言,子安調皮地朝她做了個鬼臉。


    沈玉在旁笑道:“書不多,我自己來,你們歇息吧,大廚房送了冰鎮雪芙糕,快去吃!”


    不料,三人一聽“冰鎮”二字,神色驟變,麵露難色。


    昨日他們喝了菊葉送的冰鎮湯後,便失去意識。


    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連身上的衣服都被人換過。


    誰懂他們當時的感受,真是心驚膽寒,心有餘悸!


    若非少爺與沈少爺安然無恙,他們恐難辭其咎,心中自是忐忑難安。


    吳楚洵嘴角勾了勾,這怕是子安第一次拒絕吃的東西吧。


    他故意板著臉:“讓你們別再亂想,不聽我的話了嗎?”


    吳楚洵不說話的時候,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氣。


    三人連忙搖頭,連聲應諾,一溜煙奔向廚房。


    見狀,沈玉斜睨吳楚洵一眼:“你嚇著他們了。”


    吳楚洵臉上重新浮起笑意,有些賤賤道:“可他們就吃我這一套。”


    兩人正說著話,武士達從外麵走了進來。


    花子臨盆在即,武士達已將她安頓在江家別院,產婆也已早早請了迴來。


    這在大啟朝的男人中,實屬罕見。


    若放在現代,妥妥的一個“二十四孝型”老公。


    “情況如何?”吳楚洵直截了當。


    “菊葉與那三名道士已送至秦府。”武士達答道。


    吳楚洵麵沉如水,眸中卻暗含寒霜。


    “很好,此事交由我未來嶽父處理最為妥當。聽聞倭國有諸多調教之法,定能讓他們‘享受’一番。”


    旁邊武士達應聲附和,臉帶笑意,讓吳楚洵簡直沒眼看。


    不就是要當爹了嗎?


    這有什麽稀奇的。


    他以後也去領養十個八個孩子,養大派去找剩下的五州,多好。


    嗯,吳楚洵越想越覺可行,心中暗自得意。


    沈玉凝視著他麵上瞬息萬變的神情,心知他又不知神遊去哪了。


    他聽到吳楚洵提到未來嶽父,憶及昨夜秦宣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辭,心中矛盾交織。


    此情此景,難說是同情抑或憎恨,隻能感歎一句世事無常。


    倒是未曾料想,朝堂之上秦宣與吳相針鋒相對,勢同水火,私下裏秦宣竟對吳相推崇備至。


    正在此時,江氏剛好帶著吳若進了院子。


    武士達匆忙向兩人見禮,便低垂著頭準備離開。


    剛走兩步,便被江氏溫言喚住。


    “花子臨盆期是什麽時候?”


    “迴夫人,約莫下月中旬之時。”


    江氏點頭,笑道:“當初讓你別搬走,你偏要把人帶走,你一個大丈夫,怎知女子臨盆艱辛?屆時,我還是遣幾位經驗豐富的嬤嬤前去幫忙,照料花子周全。”


    “哎呀,謝謝夫人,夫人真是心善!”


    武士達笑得合不攏嘴,謝恩後才喜滋滋地退下。


    此番,江氏攜吳若前來,是為吳若向沈玉致歉。


    菊葉之事,令江氏怒不可遏。


    昨夜吳楚洵連夜稟報後,她即刻下令對吳府下人進行全麵清查。


    菊葉的雙親被逐出了吳府。


    究其原因,那三位道士,竟是菊葉的爹在外院采買時私自引入府中的。


    江氏平日裏對下人頗為寬仁,但一旦觸及子女的事,便是逆鱗,絕不容情。


    她念及舊情,未將菊葉一家送交官府問罪,已是寬宏大量。


    沈玉見吳若一臉羞赧不安,連忙溫言道:“吳姑娘切莫介懷,那菊葉本是玉章的丫鬟,與你何幹?”


    吳若聞言,向他輕輕一福,隨即退迴江氏身旁。


    母女二人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這樣的美人平日裏難得親近,兩人表麵風平浪靜,實則心裏早就在尖叫。


    這沈玉,真是美若天仙啊!


    吳若嫌棄地瞥了一眼自家長兄,也不知他走了什麽好運。


    吳楚洵立於沈玉身後,自然將小妹的微妙情緒盡收眼底。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厚顏無恥地貼近沈玉,手臂輕輕環住其腰肢,聲音柔和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累了嗎?要不要進去歇會?”


    沈玉一怔,側目打量著他的神色,又轉頭望向正目不轉睛盯著他們的江氏母女。


    那張雌雄莫辨的臉龐上,瞬間便染上了紅暈。


    旁邊兩人瞬間便露出了驚豔的表情。


    吳楚洵見狀,便開始趕人。


    江氏趕緊拉過他,附耳細語,談及另一樁緊要之事。


    吳楚洵一聽,神色變得複雜。


    江氏話至半途,察覺異樣,不解地問道:“怎麽了?”


    吳楚洵臉上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笑容。


    “不用去打聽了,那宋國公膝下十一子,名喚餘初實,此人我甚是熟稔。”


    他輕撫下巴,瞄了眼吳若,語氣中有絲嫌棄。


    “是個小刺頭,長得雖然沒我俊朗,但也還算過得去,脾性雖烈,品性尚屬上乘,做我妹婿,算是勉強夠格吧。”


    吳若在一旁聽得真切,本欲出言譏諷,目光觸及沈玉,終是忍下,將話咽迴肚中。


    吳楚洵又問:“那我爹的意見呢?”


    聞言,江氏臉上露出一個冷笑。


    “你爹啊,你爹的意見是……開海禁後,從哪個國家進口白銀最為劃算!”


    嗬!


    好大的一股怨氣。


    吳楚洵連忙施展渾身解數,變著法子哄得江氏展顏。


    待江氏與吳若離去,二人將剩餘書卷與字畫悉數搬迴書房。


    看著這些字畫,沈玉的手突然一頓。


    他想起了那幅有異樣的字畫。


    正欲俯身細尋,不料腰身卻被吳楚洵自後輕輕環住,拉入懷抱。


    他剛轉頭,一個熱烈的吻便落了下來。


    吳楚洵雙臂如鐵,緊緊箍住他,唇瓣自其下頜緩緩移至修長頸項,纏綿悱惻。


    沈玉側開頭,輕喘道:“別,別鬧,我正找東西呢!”


    吳楚洵故作委屈:“你我分離月餘,歸來又遇煩心事,你不想我麽?”


    沈玉聞言,心生柔情,不再抗拒。


    吳楚洵一笑,忽地橫抱起沈玉,步伐穩健,直奔臥房而去。


    “砰”然一聲,房門被他一腳踢合,也鎖住了一室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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