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光熹微。


    李督公板著臉從自己房間走出來。


    身旁侍立的幾位宦官,頭埋得極低,步伐輕顫,生怕觸怒了這位不苟言笑的督公大人。


    可直到行至張秀義的房間門口,李墨寒除了臉色陰沉,竟是一語不發。


    待張秀義把他迎入室,僅餘二人獨處之時,李墨寒方才眉頭緊鎖,打量著張秀義。


    張秀義嘴邊噙著笑,親手為李墨寒斟滿一盞清茶後,悠然落座。


    “來,飲此涼茶,去去燥熱。”


    李墨寒目光掠過茶杯,複又落在張秀義那淡然自若的臉上,神色頗為不解。


    “張大人,昨夜睡得可好?”


    他開口詢問,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急切。


    張秀義笑容淺淡,先飲了一口涼茶,緩緩放下茶盞後,方才言道:“承蒙掛念,睡得還算安穩。”


    李墨寒心中微窒,也不知道這位張大人是真不懂,還是故作糊塗。


    他眉頭深鎖,終是按捺不住,直言不諱。


    “昨夜吳大人宿在那女真人的營帳之中,張大人可知曉?”


    他年輕的臉龐上,帶著幾分急躁與嫉妒,倒是直率敢言的性情。


    張秀義暗中慨歎年輕真好啊,春花不識秋霜之寒,可以愛得熱烈而自由。


    他麵色平和,淡然迴應。


    “此事我自然知曉,隻是未曾料到,李大人對吳大人的行蹤亦是了如指掌。”


    兩人相互對視,眼中鋒芒畢露。


    李墨寒始知,張秀義並非一介武夫那般簡單。


    果真人人心中皆有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他索性不再遮掩,直接問道:“張大人與我大哥交情匪淺,如何能容忍他與那異族之人親近?”


    那阿齊汗,雖麵貌乖巧,實則性格乖僻,他實在不解大哥如何能看得上他。


    聞言,張秀義淡淡道:“玉章已屆弱冠之年,行事自有分寸,若你平時知道他性情,便不會如此心急如焚。”


    李墨寒當然知道吳楚洵非輕浮妄為之輩,但大哥經常犯那憐香惜玉的老毛病,尤其是對方如果又長得好看……


    他眸中怒火中燒,讓張秀義忍俊不禁。


    這玉章還真是個情種,四處有意無意地招惹人。


    張秀義心生好奇,問道:“李大人清晨造訪,莫非僅為此事?”


    李墨寒略顯局促,答道:“非也,昨夜軍營中流言四起,言女真細作潛入神機營,圖謀不軌。那人身為異族,張大人理應早日將他遣散。”


    張秀義了然,看來吳楚洵還未告知他啟程之事。


    他略一沉吟,道:“玉章已於昨日安排妥當,後日便啟程返京,你們昨日密談,竟未提及此事?”


    額,還真沒有。


    李墨寒憶及昨日與吳楚洵的交談,臉上不由得浮起幾分赧然。


    既知大軍不日將歸,那女真宵小自是不敢輕舉妄動。


    他暗自咬牙,再忍一日便是。


    李墨寒起身與張秀義告告辭,剛走到門口,張秀義那朗潤的聲音便在身後響起。


    “李大人,玉章性情中人,既視你為手足,必以兄弟之禮相待,望你亦能珍視這份情誼。”


    李墨寒的臉瞬間凝固,身形一僵,眼中翻湧起無數情緒。


    他討厭張秀義那份理所當然,轉身之際,衝動之下,脫口而出一句不合時宜的嘲諷。


    “張大人還是多慮自身,免得色衰而愛遲吧!”


    言出即悔,心中頓生愧疚。


    反觀張秀義,聞言後,竟忽地一笑:“謝謝李公公對在下的誇獎!”


    那笑容宛若寒梅初綻,淩霜傲雪。


    李墨寒突然就明白了,此人為何能吸引住吳楚洵。


    ……


    山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


    一夜溫存之後,阿齊汗的眼角都仿佛染上了晨曦的羞澀,以往稚氣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獨有的風韻。


    他望向吳楚洵的眼眸中,滿是依戀。


    難怪連草原最神秘的祭司星哲都傾心於他,這吳楚洵,的確是非比尋常。


    吳楚洵麵色淡然,舉止間盡顯從容不迫。


    對於阿齊汗的依戀,他早已了然於心。


    初嚐禁果的少年,總會對那初次給予他歡愉之人心生依賴。


    不過一夜,吳楚洵便徹底控製和征服了他的身心。


    然而,僅僅如此,還遠遠不夠。


    吳楚洵領著阿齊汗,往神機營方向走。


    兩人眉目傳情,舉止親昵,引得周圍特種兵們紛紛側目。


    那些下注賭阿齊汗能贏得吳楚洵青睞的士兵,立馬興高采烈地奔向莊家,領贏得的銀兩。


    而那些輸了的士兵,則隻能無奈地翻個白眼,蔫頭耷腦,暗自撇嘴。


    看來日後得重新評估老大對美色的抵抗力了。


    吳楚洵帶著阿齊汗,光明正大地觀看這些大啟先進的武器——


    神機箭、迅雷銃、佛朗機炮……


    他道:“你女真族的騎兵固然勇猛無敵,但麵對我這佛朗機炮的精準射程和強大火力,也不夠用。試想,即便是數萬鐵騎衝鋒,也隻需一排佛朗機炮,便能將其化為烏有……”


    阿齊汗原本洋溢的笑容逐漸凝固,眼中的自信與驕傲如秋葉般凋零,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毛骨悚然之感。


    如此實力的大啟,他們女真族真的能將其擊敗嗎?


    這個問題在他的心頭不斷迴蕩,這好似天與地的差距,像一道鴻溝橫臥在他麵前。


    如臨深淵。


    吳楚洵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神情的變化,知道此刻的震懾已初見成效。


    是時候,幹起他的老本行了。


    吳楚洵輕抬起阿齊汗的下巴,聲音柔和。


    “阿齊汗,你軍功如此顯赫,可魯其達度卻要將首領之位傳於一個毫無建樹的小孩,我都替你感到不值。”


    他的目光如水,點到為止,但話語中卻暗藏玄機。


    阿齊汗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仿佛有什麽在悄然覺醒。


    吳楚洵環住阿齊汗的腰,貼近他耳畔,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你們女真族的領地固然寶貴,但以你的能力,為何不自立門戶,去追尋那更廣闊的天地?”


    “更廣闊的天地?”


    阿齊汗情不自禁地用臉摩挲著他的手心,眼眸中滿是疑惑。


    吳楚洵的目光灼熱,凝視著阿齊汗,嗓音帶著一種曖昧的蠱惑。


    “你看,你們女真族旁邊便是高麗,那裏地域遼闊,資源豐富,你何不率領你的精兵強將,去奪取高麗的政權,自立為王,成就一番霸業?這不比做一個女真族的親王要好得多?”


    這番話猶如驚雷炸響,讓阿齊汗那雙眸子裏,瞬間便聚起了一道名為野心的光芒。


    見狀,吳楚洵再添一把火。


    “去吧,我的小將軍,去把高麗納入囊中,無論是錢還是武器,我都提供給你。”


    阿齊汗的心跳加速,唿吸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靠上吳楚洵懷中,抬起頭,不解地問:“可,你為何要幫我呢?”


    吳楚洵笑得意味深長,他俯身,攫住阿齊汗的唇,低聲道:“自然是因為……將軍你值得啊!”


    阿齊汗眸中燃著嗜血的興奮火焰,兩人唇齒間卷起放蕩的狂瀾,隻剩下彼此粗重的喘息聲。


    權力啊,果然是男人最好的春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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