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燈火輝煌。


    吳楚洵早已預訂好雅間,靜候著一幫兄弟們。


    王行之和阮書逸等人,昨日已向皇帝述完職,今日無事一身輕,就等著參加楊慶奎的婚宴後,便要再啟程返迴北境。


    此番參與互市開拓的官員們,歸京後受到了朝廷前所未有的盛情款待。


    足見聖上對互市成果的滿意。


    王行之等人在北疆待了一年,麵容被塞外的風雪淬煉得棱角分明,透著股子不凡的氣度。


    楊慶奎不由得感慨:“看你們現在人模人樣,誰能想到,幾年前,還是故意去撩小娘子裙擺的混人呢!”


    “哎哎哎……”


    王行之與周明一聽,連忙上前,一人一邊捂住楊慶奎那張快嘴。


    哪還有半點方才的瀟灑模樣。


    “哈哈哈……”


    吳楚洵拍案而起,笑聲爽朗:“楊胖子,你這張嘴啊,真是越來越討喜了!今兒個的酒,哥哥我包了!”


    王行之轉過來,一臉詫異:“這話說的,哪次不是你請的?”


    “哈哈哈!”


    這迴輪到周明他們圍著吳楚洵,笑成一團。


    軒轅昭靜靜地坐在角落的酒桌旁,嘴角微抿,眼神中帶著幾分落寞。


    他並非被吳楚洵請來,而是被楊慶奎帶來的。


    自踏入門檻,吳楚洵僅是與他打了聲招唿,之後便再無多餘交流。


    軒轅昭心中暗想,或許仍是因為上次提及軒轅淩之事,觸動了吳楚洵心中的刺,讓他至今難以釋懷。


    其實,吳楚洵心中的糾結遠不止此。


    畢竟,軒轅亮的死,他也算一半幫兇。


    他隻是一時不知該如何麵對軒轅昭而已。


    酒過三巡,王行之壓低聲音,繼續向吳楚洵聊著互市的細節。


    吳楚洵再鄭重其事地強調,互市的權力必須牢牢掌握在他們自己手中。


    任何人,包括那些背後勢力龐大的家族,都別想染指。


    那可是韃靼族損失了天大的利益,才為他們換得的機會。


    幸而,王行之等人雖平日裏看似不羈,但在正事上,個個都是拎得清的主兒。


    這一年來,他們的表現,讓吳楚洵深感欣慰。


    眾人舉杯交錯間,周明輕歎:“說真的,我也沒料到周家能有東山再起的時候,這迴家一趟,門檻都快被媒人踩破了,害得我整天東躲西藏的。”


    王行之笑道:“所以,你應該向哥哥我學學,早些成親就沒這些事了!”


    這時,楊慶奎也插話進來:“對啊,周明,你比我小不了多少,是時候考慮考慮了。”


    阮書逸在一旁輕笑,故意賣了個關子。


    “我給大夥說了吧,明兄心裏早有人了,就等著姑娘點頭呢!”


    “喲,是哪位佳人?”


    吳楚洵一聽有八卦,眼睛都亮了,急不可耐地追問。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周明身上,讓他那張方方正正的臉頰不禁漲得通紅。


    阮書逸見狀,不再逗趣,直截了當:“是韃靼族的藍其兒公主。”


    “喲,公主啊!那公主對周明啥態度?”


    包廂裏,唯有楊慶奎的聲音最為響亮,顯得格外興奮。


    吳楚洵突然怔住。藍其兒這個名字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迴憶。


    他迅速調整情緒,不願再被往事所困,轉而打趣周明。


    “周明,你得讓行之給你支幾招,保證你手到擒來,抱得美人歸!”


    本以為王行之會跟著起哄,沒想到他卻收斂了笑容,眼神複雜地看向吳楚洵,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酸意。


    “那還得是你們的玉章哥,他才是高手,勾勾手指頭,就有人死心塌地跟著。”


    這話裏,藏著幾分自嘲,幾分不甘,還有他自己都難以名狀的嫉妒。


    吳楚洵抬眸看向王行之,王行之酒氣上身,也賭氣地迴瞪他。


    本來吳楚洵還想再追問幾句,但看王行之這副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站起身來,對眾人笑道:“你們繼續喝,我先把這家夥拉出去醒醒酒。”


    說著,便不由分說地將王行之拉出了包廂。


    吳楚洵尋得一處幽靜角落,抬抬下頜:“說吧,怎麽迴事?”


    王行之被冷風一吹,散了些酒意,耍賴道:“什麽怎麽迴事?”


    吳楚洵看著他,似笑非笑:“咱們還算兄弟不?”


    此言一出,王行之眼眸中掠過一抹黯淡。


    酒樓內,戲台上戲子們的唱腔隱約傳來,哀婉纏綿。


    “大道才知是,濃情悔認真……迴頭皆幻景,對麵是何人……”


    趁著酒意,王行之也不想做人了,沒臉沒皮地問:“你把托達瓦讓給我吧!”


    “嗬!”


    吳楚洵心中早有預料,冷笑一聲,“你這心思,藏多久了?”


    王行之薄唇緊抿,苦笑中帶著幾分無奈:“從始至終,我都對他頗感興趣。”


    他神色頹廢,眼中閃爍著不甘。


    吳楚洵眼神驟冷,猛然間抓住王行之的衣領,將他抵在牆上,氣勢逼人:“你對他做了什麽?”


    他身形高出王行之半頭有餘,居高臨下,眉峰淩厲。


    王行之一愣,連忙辯解:“沒,沒做什麽過分的事,就是……每天見他變化,心裏總惦記著。”


    吳楚洵湊近他耳邊,低沉的聲音中帶著怒意:“他,是我的人,懂?”


    王行之被他看得發毛,不服氣道:“他也曾經是我的人!”


    話音未落,隻見吳楚洵拳頭一揮,砸向他的腦袋。


    王行之徒然一驚,本能地偏頭閉上了眼。


    耳邊一陣悶響,卻是吳楚洵的拳頭重重砸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王行之驚愕之餘,嘀咕道:“難道我說錯了,當初……”


    “別提當初,”吳楚洵打斷他,眼神中滿是諷刺:“當初是什麽原因,你我心知肚明!”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若真有能耐,讓托達瓦傾心於你,我二話不說,立馬退出。但看你這樣子,怕是沒少在我背後下功夫吧!”


    王行之低下頭,沉默不語,態度已說明一切。


    吳楚洵搖頭歎息:“你耗了一年光陰,他仍對你無感,足以證明他對你無意。”


    他心裏生起一團火,繼續怒斥道:“還有,他是人,不是貨物或什麽小貓小狗,他隻屬於他自己,不是可以隨意轉讓的物件。”


    “行之,咱們兄弟一場,我不願因此事傷了和氣。”


    王行之無力地靠在牆上,仰頭望向房梁,苦澀道:“玉章,對不住,今晚酒喝多了,胡言亂語。”


    吳楚洵心中也不得勁,淡淡道:“你此番迴北境,帶上嫂子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言罷,他不再多看王行之一眼,轉身離去。


    是夜,月華如練。


    驛館門外,一匹駿馬如閃電般疾馳而至。


    來人瀟灑下馬,腰牌一晃,守衛們立刻識趣地讓開了道路,任由他大步流星地進去。


    他目標明確,徑直走向一間還亮著燭光的房間,輕輕叩響了房門。


    門內,燭光搖曳,映照出主人未眠的身影。


    “誰?”


    隨著“吱呀”一聲輕響,門被緩緩拉開。


    一張精致的臉龐映入眼簾,那雙狐狸眼微微上挑,滿是意外與喜悅。


    “大哥,這麽晚,你怎麽來了?”


    吳楚洵身上還帶著酒氣,他反手一推,將門重重合上。


    眼前的人,人前沉靜矜傲,人後風情瀲灩。


    想到王行之對他的心思,吳楚洵的眼神變得複雜,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占有欲。


    他沉默著走上前,雙臂環過對方的腰肢,輕輕一用力,便將人整個抱起,輕輕拋在了柔軟的床榻上。


    屋內,先是響起一聲驚唿,旋即那聲音似被什麽堵住,取而代之的,是纏綿悱惻的唿吸聲,再無他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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