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飛雪漫天,窗內炭火映紅四壁,暖意融融。


    夜已深,唯餘窗外雪落之聲,窸窸窣窣,為室內平添了幾分靜謐。


    吳楚洵緩緩展開一卷畫軸,掛於牆麵。


    畫中青山綠水,桃花灼灼。


    他指尖微顫,輕拂過那桃花深處一抹隱約的紅衣人影和半遮半掩的容顏,心中波瀾再起,痛楚依舊。


    “快了,元康,很快,那些傷害過你的人,都會為你陪葬!”


    吳楚洵麵若寒霜,眸中冷光閃爍。


    秦宣所圖,無非權勢二字。


    那他便要顛覆這乾坤,讓其權勢盡失,聲名狼藉,一無所有。


    更要讓那些隻認血脈正統之人,皆俯首稱臣於他腳下。


    這江山,李唐可治,軒轅能據,吳姓,自然也能獨領風騷,傲視群雄!


    “咚咚咚!”


    門外響起沉穩的敲門聲,打破了室內的靜謐。


    吳楚洵收斂眼中情緒,淡聲道:“進來!”


    門扉輕啟,陸晉庭踏雪而來。


    一身寒氣中帶著幾分風塵仆仆,鶴氅隨風輕揚,更顯其不羈風骨。


    吳楚洵連忙迎上前去,將人拉至身旁,迅速關門隔絕了外界風雪。


    所幸,陸晉庭雙手尚溫。


    吳楚洵細心地為他解下大氅,引至銅爐旁取暖。


    “怎麽又是這麽晚?”


    言語中滿是幽怨。


    陸晉庭笑了笑:“那些商賈們都想在年前定下來,年後便能遣人直接前往南蠻。”


    吳楚洵撇了撇嘴:“錢哪是賺得完的。”


    他握著陸晉庭的手,就一直沒有放下。


    還不要臉地放在自己臉上磨蹭,美其名是幫他取暖。


    陸晉庭順勢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調侃道:“嗬,你這人,平日裏看似厚顏,這臉皮嘛,倒是薄得很。”


    他本性灑脫不羈,隻是這兩年世事滄桑,方顯沉穩。


    而今,也唯有在吳楚洵身邊,才迴歸幾分原來的模樣。


    吳楚洵望著他臉上的笑意,眼中不禁流露出幾分懷念。


    陸晉庭把吳楚洵淡淡一瞧,突然道:“年關將至,我明日就搬迴去了。”


    吳楚洵一時沒有作聲。


    陸晉庭解釋:“我陸家族中長輩尚在呢!”


    話是這個理。


    但吳楚洵舍不得啊!


    他抓住陸晉庭的手,仿佛抓到心坎裏。


    陸晉庭笑道:“再說,我暫時也不會離開,你不是讓我等到春闈後,去……撿漏那些落地的舉子嗎?對吧?”


    吳楚洵這才想起,自己給他出的餿主意,連連點頭。


    “對,對,對,咱們南蠻不是缺人嗎,那些名落孫山之人,總有些是有才氣,隻是運氣不好,讓左東明直接給他們授官,不信……騙不到人去。”


    這人張口就給南蠻定下來一大幫未來的官員。


    二人談話間,陸晉庭不經意間瞥見牆上的山水畫卷,腳步不由自主地靠近。


    他凝視著那桃花樹下的人影與旁側的詩句,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轉頭看向吳楚洵,神色中帶著幾分晦暗。


    “他,定是對你情深意重。”


    吳楚洵緩步相隨,先前的輕佻之色已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那你可曾,對他有過心動?”陸晉庭又問。


    吳楚洵靜默片刻,終是微微頷首。


    陸晉庭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卻帶著幾分自嘲。


    “我原以為,你會搪塞我,畢竟,你知道,我恨他。”


    吳楚洵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柔聲道:“世間萬物,唯獨你,我吳楚洵從不言欺。”


    陸晉庭笑意漸斂。


    沒錯,吳楚洵對他,始終如一的真誠。


    自陸晉庭初見吳楚洵那日起,便知他骨子裏帶著那份不羈與多情。


    若非家族突遭變故,若非吳楚洵這兩年來的傾心相護,或許,陸晉庭根本不會接受吳楚洵。


    然世事無常,因果既定,哪有諸多如果可言。


    陸晉庭無法苛責吳楚洵的天生多情,正如吳楚洵亦無法強求他能拋卻家族,生死相隨。


    他早對吳楚洵明言,他的人,他的命皆係於陸家興衰之上,並不屬於自己。


    吳楚洵對他的愛毫無保留,而他對吳楚洵的愛,卻注定無法傾盡所有。


    ……


    歲首既過,大啟皇朝再啟新歲的春闈盛事。


    此番春闈,乃是吳相力推革新之後,皇帝親賜的恩科,意義非凡,舉國矚目。


    吳相新法,經聖上禦筆批準,開創了科舉新紀元。


    讓那些往昔無緣仕途的才子,隻要得地方三名舉子聯名力薦,便能直入京師,參加會試。


    去歲此令一出,四海震動。


    料想今歲會試,定是群英薈萃,熱鬧非凡。


    正如吳楚洵昔日對吳相的讚譽——


    天下英才,皆聚於大啟之彀中。


    而太傅蘇琦,此番被聖上欽點為會試主考官,將執筆揮毫,親自出題。


    眾人皆知,蘇琦與吳相的政見素來不合。


    蘇琦是保守派,親倭派,而吳相是改革派。


    皇帝讓二人同掌春闈,一時間,也是讓天下人側目。


    同時,為保春闈的安寧,皇帝決定設立“東緝事廠”,簡稱“東廠”。


    以親信宦官領頭,專司京城百官及士子的監察,嚴防舞弊與亂源。


    東廠皆由宦官構成,隻對聖上效忠,其權柄淩駕鑾儀衛之上。


    尤為關鍵的是——


    東廠獨攬獄政與審訊大權。


    犯事者一經查實,即刻捉拿歸案,無需司法會審,直接定罪問斬。


    其雷霆萬鈞之勢,令人膽寒,足見聖上整治朝綱的決心。


    ……


    幽暗陰森的地牢之中,四壁斑駁,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一名男子四肢被沉重的鐵鐐緊緊束縛,懸於冰冷的刑架之上。


    他周身傷痕累累,嘴唇幹裂,仿佛已耗盡生命的最後一絲氣力。


    在這死寂般的黑暗中,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突兀地響起,迴蕩在空曠的牢房內,更添幾分陰森可怖。


    隨著腳步聲的臨近,一束昏黃的光線穿透了黑暗,映照出一道身影,緩緩自陰影中走出。


    被囚的男子似乎感受到了什麽,勉強抬起沉重的頭顱,直視著那步步逼近的身影。


    來人一襲華麗的黑色官服,緊裹著他修長的身軀,麵容白皙,左邊淺淡的眉毛,為他平添了幾分超越年齡的深沉。


    “是你,你個閹人,是你構陷於我!”


    男子拚盡全身力氣,嘶吼著,聲音中充滿了不甘與憤怒。


    李墨寒尚未開口,其身後的東廠番子已按捺不住,一記狠辣的鞭子劃破空氣,準確無誤地落在了男子的背上。


    “放肆,膽敢對我們督主不敬!”番子怒喝道。


    男子痛得渾身顫抖,臉上的表情變得扭曲,隨即就轉為乞求。


    “李公公,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受人蠱惑,給您下藥,求您大人有大量,饒我一命吧!”


    李墨寒手持精致的小手爐,輕輕摩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馮虎,你今日之禍,皆因私售科考試題,擾亂朝綱,與咱家何幹?來人,繼續用刑,直到他肯招認為止。”


    “遵命!”


    番子應聲而動,再度舉起了手中的鞭子。


    李墨寒神色淡然,嘴角含笑,安靜地欣賞著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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