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聽說了嗎?沈家和金兩退親了!”


    “哎呀,一大早就聽說了,而且啊,還聽說那兩家人轉眼又結成了幹親!”


    “啊,真的?”


    這兩條消息比上次花燈節有人被綁架還讓人震驚。


    短短一上午,便蔓延至南州的大街小巷。


    引起無數南州百姓的側目。


    這就是南州明玉沈玉的影響力!


    即使他失蹤了幾年,影響力仍舊絲毫不減。


    百姓們眾說紛紜,這兩家人是要搞哪樣啊?


    人家金家女兒為了沈玉,可是蹉跎了最好的年華啊!


    這樣,都能如此平靜地退親?


    “不僅和平地退了親,還重新結為了幹親!”


    茶樓的老板一邊給客人斟茶,一邊細細講述他所聽到的消息。


    \"聽說沈玉在京城娶了大官的女兒,這樣一來,金五娘的身份不就尷尬了嘛。兩家人商量了一下,覺得與其尷尬,不如結為幹親,這不,兩人就成了幹兄妹。”


    一位外地客商調侃道:“竟然還可以這樣操作,還得是你們南州人會玩啊!”


    老板擺擺手,不以為然地說:“這有什麽?誰見了咱們南州明玉,都會舍不得放手。”


    一位客戶奇道:“那金家長輩,就沒有人責怪沈玉嗎?這可是背信棄義的行為啊!”


    老板正要迴答,另一位客戶歎了口氣,道:“哎呀,沈公子這三年都失憶了,哪裏還記得這些舊事?要怪,也隻能怪命運弄人吧!”


    確實,兩家人退婚退得如此低調和諧,金家沒有一人對沈家有任何不滿或惡言。


    而沈家也大方地表示,之前的聘禮就不收迴了。


    就當是給金家結幹親的禮物。


    至於正主金五娘, 且不說她內心真實想法如何。


    但當日,卻是她自己紅著鼻子嚷嚷著非要退親,表示才不要去做那什麽平妻。


    家人和閨中好友都擔心她承受不了打擊,輪番上陣,探了幾次,就怕她從此萬念俱灰。


    但金婉卻笑著對眾人道:“這有什麽大不了的?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街跑,你們手裏有好貨色,趕緊給我介紹!”


    眾人:“……”


    隻能說,金五娘不愧是金五娘,果真是個爽快之人。


    愛得深沉,放手也果斷,從不拖泥帶水。


    朝廷的旨意終於在十日後抵達。


    這段時間內,吳楚洵除了陪伴江老爺子外,更多的便是與耿家軍的一眾官兵打交道。


    不過短短數日,他便與耿家軍將士們打成了一片。


    相互間稱兄道弟,關係熱絡。


    “吳公子,今日又來啦!咱百夫長剛剛才提起您呢!”


    一位滿臉絡腮胡、身材魁梧的軍士李初二熱情地招唿道。


    他在軍中有個響當當的外號——李逵。


    吳楚洵笑著和他打了招唿。


    直到跟這群耿家軍士兵混熟後,吳楚洵才逐漸了解這支耿家軍的奇葩之處。


    耿家軍的成員裏不僅有江浙一帶的平民和礦徒,還有召迴來的衛所武官、生員。


    最誇張的是竟然還有一些罪犯。


    這李逵便是其中一位。


    他因偷盜被抓後,被耿家軍招募調去抗倭。


    但別以為這樣的軍隊就很差勁。


    恰恰相反,耿家軍紀律嚴明,家風清廉,對百姓秋毫不犯。


    在過去的十幾年裏,就是這樣的“雜牌軍”,多次在沿海區擊敗倭寇的入侵,最終使得倭患得以平息,再也不敢輕易侵擾大啟的領土。


    這沿海一帶的百姓,或許不識朝堂上坐著的是哪位皇帝,但提起耿家軍和他們的統帥耿同光,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究竟怎樣的將軍,才能把這樣的雜牌軍訓練成精銳之師呢?


    吳楚洵心中激蕩,對那位百戰百勝的耿將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而耿達,便是耿同光的親侄兒,今年二十四歲,就已經擔任了軍隊裏的百夫長。


    “吳兄,我正要找你呢,朝廷的旨意下來了,你看看。”


    耿達遞過一份公文給吳楚洵。


    吳楚洵仔細瀏覽後,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讓我擔任運糧監軍?”他抬頭問道。


    “哈哈,這可是個好差事啊!”耿達笑道。


    他在軍中見過大伯為了籌集糧食而低聲下氣的情景,自然認為這是個肥差。


    但吳楚洵可不這麽想。


    這運糧可是個需要去西南地區滿地跑的苦差事,誰愛幹誰幹去!


    哦,不對!


    西南地區?


    吳楚洵趕緊再次審視公文。


    漸漸地,臉上便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這次的公文是讓他兼任運官糧的監軍,去西南之地運糧。


    西南之地啊!


    南蠻不就是位於西南之地嗎?


    想到小狼崽離開時那雙沉寂的眼神,吳楚洵的心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起來。


    皇帝原本想通過賑災籌款一事,一石二鳥,一來打壓吳相,二來削弱世家勢力。


    誰曾想,半路殺出個吳楚洵,把兩方困境輕鬆拿捏。


    如今吳相負責賑災事宜,或許也是知道兒子正在南州,故讓他借此積累些資曆。


    吳楚洵難得在心中對便宜爹生出幾分感激之情。


    隨著吳楚洵的新任命一同公布的,除了對朱佐等一眾官員的處理結果,還有江老爺子被授予員外郎的喜訊。


    江家上下歡欣鼓舞。


    盡管員外郎在官場上常被視為虛銜,但在大啟朝,卻是實實在在的九品官職。


    江家自然也是一番大操辦。


    吳楚洵特地撰寫了一封書信,托付給耿達轉交給耿同光將軍。


    信中,他熱情洋溢地表達了對耿同光將軍抗倭戰績的敬佩,極盡讚美之詞地表達了對耿帥本人的好感。


    同時,他也對耿將軍僅憑貪汙證據就果斷出兵協助他和南州府衙,表示了由衷的感激。


    最後,更是毫不掩飾地表達了自己渴望與耿將軍結交的願望,並承諾有機會定將親自登門致謝。


    武士達和杜大在一旁親眼目睹了吳楚洵親筆書寫這封信的全過程。


    信中那些直白的讚美之詞,讓他們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杜大悄聲對武士達道:“公子真是心誠,我就是給青梅寫信,也不曾寫得這般露骨啊。”


    武士達隻是嗬嗬。


    公子的臉皮有多厚,杜大跟了這麽久,難道還不清楚啊?


    這才哪到哪哦!


    離開南州時,吳楚洵特意去見了盧琰和沈玉。


    見盧琰的會麵很簡單,兩人原來就是露水情緣,一響貪歡。


    盧琰身為商人,精明現實。


    他隻問了一個問題:“那日信紙上所言之事,何時能夠兌現?”


    吳楚洵看著他,道:“等這次災情結束之後。”


    盧琰點頭,未再言語。


    他的身邊又多了一位白衣男子,麵容精致,眉宇間,神似當初的言良。


    亭簷的影子將秋日午後的陽光切割,盧琰看著影子裏的吳楚洵,難掩眼中複雜的情緒。


    他揮退眾人,緊緊地抱住了吳楚洵。


    兩人身份懸殊,此一別或許真的是後會無期。


    無論當初兩人各自懷著怎樣的心思,吳楚洵實實在在給了他從未有過的極致體驗。


    他想,也許他這一生,都無法忘記這個男人。


    而與沈玉的分別,則頗讓人意外。


    半月未見,沈玉已不複當初在吳楚洵身旁時,那般柔和溫順的模樣。


    他的容顏依舊美得雌雄難辨,白衣勝雪,玉冠束發,肅肅如鬆間徐濤,灼灼如岩下燦電。


    南州何其有幸,竟能得如此璀璨的明玉。


    明玉蒙塵,不掩其芒。


    沈玉朝吳楚洵深深作揖,抬眼間,眼眸中盛著萬裏山河。


    “沈玉靜侯公子完善吳相的【玉章十政】,希望不久的將來,天下人無論尊卑,不分身份,都能享有進學的權力!”


    吳楚洵扶起他的手,目光遠眺著富饒的南州城,答:“好,那我就在京城,待君跨馬遊街之日。”


    那是大啟八年的十月初。


    年輕的吳楚洵經曆了朱佐事件的洗禮,目睹了耿家軍的威武雄壯,第一次對權力產生了實質性地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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