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並列其中?他倒是敢想!”


    江家大宅。


    江老爺子吹胡子瞪眼,氣得不輕。


    他嘟囔道:“若人人都這樣,商會還何談統一?”


    吳楚洵倒是好笑。


    這老爺子日常嚴肅,但在他麵前總帶著幾分寵溺和縱容,經常做些為老不尊的舉動。


    他勸道:“好啦,外祖父,您老就別氣了,他能做這麽大的讓步,已經不錯了,隻要南州的世家都能配合著捐款,不鬧事,不妨礙我爹賑災,就行了。”


    江老爺子瞥了他一眼,怒氣不爭,“你不會是和那盧小子廝混了幾日,真就生出什麽感情來了?”


    額!


    吳楚洵無奈地摸摸鼻尖,這老爺子說話還真是直接。


    “怎麽可能呢?”


    吳楚洵怪叫道:“我隻是就事論事。您想,您先帶頭捐款,可得一個員外郎的獎賞;這商會統一商戶捐款,朝廷自然會給予表彰;盧琰能讓世家乖乖捐款,避免皇帝找到借口,這豈不是三贏的局麵?”


    “哼!”


    江老爺子吃了醋,“你所謂的三贏,怕不是隻想著你爹能贏吧?”


    這話可不好接。


    吳楚洵隻能道:“我爹好,我娘自然也好,我娘好了,您老人家不就更舒心了嗎?”


    江老爺子被他的這番話逗樂了,手上的佛珠轉個不停,似乎在平複心緒。


    他琢磨了一陣,搖搖頭,道:“不提其他商家,單就沈秋石那一關就不好過,這次是南州商會名揚天下的好機會,沈秋石想在任期內給自己添點光彩,自然不會輕易讓盧氏占去一半的風頭。”


    南州的商會會長三年一輪,江家的人已經輪過三次。


    坐上商會會長之位,對背後家族名望有著極大的加持,沈秋石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吳楚洵用手肘碰了碰老爺的肩膀,慫恿道:“您跟沈秋石不是挺熟的嗎?要不您去勸勸他唄?”


    江老爺子笑著搖了搖頭:“你換位思考一下就知道了,他不可能同意的。”


    確實是不可能。


    沈家的根基並不深厚,從沈秋石父親的那一代開始,因為家境貧寒,才不得已轉為商戶。


    經過兩代人的不懈努力,沈家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與此同時。


    沈秋石也正在家中,同長子商討賑災之事。


    沈家老爺言傳身教,沈家人沒有納妾的先例。


    沈秋石與夫人養育有二子一女。


    他長子沈金如今而立之年,幾乎全麵接管了沈家產業。


    二女也早已出嫁,嫁的是南州另一富商,也算是門當戶對。


    三子卻在三年前,於成婚之際意外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沈秋石近年身體狀況大不如前,隻在大事上給長子做些參謀。


    他更多的精力,全放在了找尋他幼子的身上。


    幼子從小聰明伶俐,容貌出眾,若非本朝不允許商籍子弟參加科考,否則,以他幼子的資質,南州的舉子,必有他的一席之位。


    這幾年,任憑官府和家人如何尋找,卻連他的片縷衣物都未曾尋得。


    俗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沈秋石如今唯二的心願 ,除了振興門楣,便是找迴幼子。


    為此,他每年花重金請江湖中人幫忙 ,但至今仍杳無音信。


    “父親,我有些不解,您為何這次如此堅持由商會出麵捐款?您不是一直都很關心那些受災的百姓嗎?”


    沈家出自耕農人家,對民間疾苦有著更深的體會。


    故而,沈金才有此一問。


    沈秋石撩起眼皮看了長子一眼,笑歎道:“你呀,還需再曆練。咱們做生意,最重要的不是選對買賣,還是要順勢,你看,這兩次朝廷的賑災要求,多次提及的不是咱們商戶,而是世家。”


    沈金被父親當場教育也不反駁,仔細聽說父親的話。


    沈秋石滿意地點點頭。


    長子雖然不像盧琰,天生的經商之材,但勝在好學,踏實,會反思。


    沈家交在他手上,不求大富大貴,至少保住祖業,是綽綽有餘。


    他進一步說道:“你不要隻看著咱們這一畝三分田,這些年,盧氏雖然仍是世家大族,但無論從哪方麵的影響力都遠遠不如從前,很難說,這後麵,不是咱們那位陛下的手筆,咱們啊,不是為自己爭,而是爭給朝廷看的。”


    沈金眼中光芒大盛。


    他聲音中帶著急切:“父親,兒子明白了,我們是要讓朝廷知道,咱們沈家,南州商會不僅沒有與世家站同一邊,而且還是與世族有對立關係,如此,以後世家若被清算,也不會涉及到我們。”


    沈秋石臉上掠過一抹笑意,輕輕拍了拍兒子的手背。


    “不錯,反應快,有你老子我年輕時的風采。”


    沈金難得見父親開懷,也陪著父親再聊著家常。


    沈金自己雖早已當爹,但能讓父親歡喜,他自然也是不遺餘力。


    門外,下人來報,有貴人來訪。


    兩爺子對視一眼,起身往外走,沈金低聲猜測:“難道盧家私下來講和?”


    沈秋石摸了摸八字胡須,似笑非笑,“我猜,是江家的人。”


    “江家怎會來找我們?”沈金不解。


    “那要不要和爹打個賭?”


    “如何賭?”


    “輸了的人,今晚就多飲一杯酒。”


    沈金頓了頓,頗為無奈地望著老爹一眼,笑道:“您可不會是自己想喝酒,故意輸吧!”


    沈秋石瞪了兒子一眼,示意他開門。


    兩父子穿過迴廊,下人在一旁低聲說明了來人的身份。


    竟然是吳丞相的嫡長子,江老爺子的外孫,吳楚洵,吳大公子。


    沈金低眉垂首朝父親拱了拱手,奉承道:“薑還是老的辣啊!”


    沈秋石得意地背著手走在前麵,沈金亦步亦趨跟在老父身後。


    沈家兩父子自是未曾見過吳楚洵。


    一照麵,隻覺得果然是士族大家公子的風範。


    那俊秀的臉,如同南州峻拔的山;那漆黑的眼眸,又如同南州柔情的水。


    身上的氣質矛盾又和諧,剛柔並濟、相得益彰。


    隻第一眼,沈秋石就斷定此人定不簡單。


    果然,幾人見禮後,吳大公子就直接表明了來意:他已勸說盧氏放棄以世家名義捐款,而遵從以南州商會的名義統一籌集善款。


    沈金兩父親相視一眼,並未被這消息給衝昏頭腦。


    沈秋石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哂笑道:“吳大公子今日來,應該不隻要說這些吧?”


    聲音裏絲毫不掩飾他的嘲弄。


    吳楚洵不經為意,迎著沈家兩父子精明的目光,笑道:“沈會長果然不好糊弄,是有一個小小要求,商會在上報朝廷時,能否把盧琰的名字與商會並列?”


    “哈哈哈!”


    沈秋石鋒利的目光直視吳楚洵:“吳公子是江老爺子的外孫,為何如此幫襯著盧氏?”


    吳楚洵語氣平靜:“我不關心你們以誰的名義出頭捐款,我隻看到一路南下,遇到了無數流離失所的百姓,他們無法進城,隻能餓了吃野菜,喝河水,甚至……”


    他靜默片刻。


    沈秋石已經追問起:“甚至什麽?”


    “甚至拿起鐮刀搶劫路人,據說有的西南偏區,已經開始易子……”


    “夠了!”


    沈秋石打斷了吳楚洵的話,神情激動。


    三人無言地對視良久。


    沈秋石從木椅上起身,負手來迴踱步。


    吳楚洵就這麽安靜地看著,黑黢黢的眸子藏著不動聲色的緊張。


    少頃,沈秋石突然停下來,轉身看向吳楚洵。


    他的眼神中多了些說不清的情緒。


    最後哀歎一聲,道:“天生異象,百姓何辜?好吧,我同意,以商會和盧琰個人的名義籌集捐款,上報朝廷!”


    吳楚洵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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