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敏的家在山村,她剛出生不久,父親便查出身患重病,不久就撒手人寰,留下孤兒寡母,然而她和母親並沒有得到叔伯爺爺奶奶的照顧,反而紛紛指責杜敏是喪門星,克死了自己的父親,於是將這對孤兒寡母趕出家門,不讓迴來。


    傷心欲絕的母親帶著不滿一周歲的杜敏迴到了娘家,母親有兩個哥哥,也都早已成家了,各自有了孩子,家裏也並不富裕。


    麵對自己妹妹的求助,兩位哥哥沒有絲毫同情心,這裏地處偏遠,人們的思想封建,女人離個婚都有可能被罵成不守婦道,更何況死了丈夫,還帶著孩子被趕出家門,這種情況更加不能容忍。


    可是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女兒的,外公外婆不顧兩個舅舅的反對,不怕親鄰的說三道四,毅然決然的留下這對孤兒寡母。


    兩位舅舅卻不顧半點親情,趁機和外公外婆分了家,他們不願意照顧杜敏這個拖油瓶,便在村尾搭了幾間茅草屋讓他們居住。


    母親在接受一連串的打擊後,精神狀態出現了問題,經常會發瘋,一發瘋的時候,就抱著未滿周歲的杜敏到處跑,見人就嚷嚷,神經兮兮地傻笑,時而會脫光自己衣服,這徹底成了村裏人的笑話。


    從那以後外公外婆就再也不敢讓精神不正常的母親照顧杜敏了,隻能兩位老人輪流照看,還要時刻注意母親精神狀態,免得發病時候跑的無影無蹤。


    在一次雷鳴交加的深夜裏,母親衝出了門,身影消失在暴雨中,直到第二天早上被人在河裏發現,那是母親失足掉落水裏,淹死了。


    那一年杜敏兩歲,外公外婆卻已經六十多歲了。


    麵對女兒的意外離世,兩位老人痛不欲生,下定決心也要將杜敏撫養長大,兩位老人就這樣帶著兩周歲生的杜敏生活在村尾那間茅草屋裏。


    外公在家時常大罵兩個不孝兒,外婆則惋歎那已離世的女兒,可憐杜敏小小年齡命苦,倘若自己哪天撒手人寰了,這孩子該怎麽辦?


    外公外婆一刻不敢清閑,整日裏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在農田裏忙碌著,除了種些稻米之外,還在荒地裏耕了一塊菜園,種一些瓜果蔬菜,成熟後留下一些自己吃,剩餘的外婆便拿到集市上去賣,每次從集市上迴來,外婆都會給杜敏買小糖人吃,那是杜敏童年裏最愛吃的。


    杜敏的玩具都是由做木匠的外公親手做的,外公還會經常被其他村的人請去幹活,無論多遠,外公都會去,路程遠的,外公天不亮就出門了,迴來的時候已經披星戴月了。他常說,趁這把老骨頭還沒散,多賺點錢留給小敏上學用。


    杜敏從小便很懂事,還沒上學的時候已經開始學會了為外公外婆分擔家務了,看著比同齡孩子懂事乖巧的杜敏,兩位老人也感到欣慰萬分。


    在杜敏長身體的期間,家裏從不缺魚斷肉,隔三差五的就能吃上一頓,但是兩位老人卻一塊也不吃,都夾到杜敏碗裏,囑咐道,長身體要多吃點!


    從上學的那天開始,外公也時常教誨她,隻有考上大學了,才能離開這個受人欺負的農村,去大城市裏生活,他為杜敏構造了大城市裏的生活是如何如何的好。


    杜敏很懂事,很向往大城市的生活,她決定刻苦學習,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考上一所好的大學,出人頭地,長大後將外公外婆接到大城市裏生活。


    那一年的夏日高考結束後,杜敏和外公外婆像往常一樣頂著烈日,在田地裏幹著農活,村長一路小跑過來,興高采烈地搖晃著手裏那份大學錄取通知書,老遠就向外公外婆道喜,大聲喊道:“你們家小敏考上大學了,這娃出息了,快來看看!”


    “什麽?”外公大聲問。


    “你們家娃考上大學了,咱們村出了個金鳳凰,這是大學錄取通知書都寄到村裏來了。”村長舉了舉那通知書,向外公這邊跑了過來。


    外公連忙丟掉手裏的鋤頭,忙將自己那雙粗糙的手在衣服上用力的擦了擦,顫顫巍巍的接了過來,仔細的看了又看,淚水從眼眶中慢慢的滑落下來。


    “老頭子,這寫的啥啊?你倒是念念啊!”外婆不認識字,在一旁急著團團轉,她隻知道杜敏有出息了,臉上也自然流露著欣慰的笑容。


    杜敏考上了大學,這一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全村人便知道了,就連同鄰的幾個村莊也都知道這裏出了一個金鳳凰,那些認識外公外婆的人紛紛上門祝賀,就連那兩個從不關心自己的舅舅也都買菜拎酒上門來看望,一時間茅草屋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熱鬧。


    麵對鄰裏的誇讚,外公外婆樂的嘴都合不攏了,這些年杜敏還是第一次看到外公外婆有如此笑容,高興的像個孩子一樣。


    當晚外公並未挽留任何人吃飯,也謝絕了他們送的賀禮,隻留下兩位舅舅的東西,說道:“這些東西算是你倆孝敬我的,我收了,但這跟小敏沒關係,她自小就沒吃過你們兩家一口東西,以後她出息了,不要指望著讓她記你們啥恩情,啥恩情都沒有!”


    兩位舅舅被外公數落的灰頭土臉的離開了。


    當晚,外婆做了一桌子豐富的菜,雞魚肉蛋應有盡有,比過年還豐盛,外公高興的拿起酒,左一杯右一杯喝著,從杜敏記事開始還是第一次見外公喝酒,後來她才知道,外公一輩子最愛的就是喝酒,但自從撫養了自己之後,為了能多存點錢,便把酒給戒了。


    外公吃了一口菜,又端起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口,問:“小敏啊,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為什麽不留任何人吃飯?”


    杜敏停下手裏的筷子,望著眼前這已經七十多歲的外公,搖了搖頭。


    外公撫摸著杜敏的腦袋,感慨道:“19歲了!一轉眼都十九年了,你爸爸媽媽死的早,你從小到大除了外公外婆之外,再也沒人疼過你,你在村子裏也從未受過別人一點恩惠,那麽多困難咱們都挺過來了,現在你出息了,他們才開始巴結了,咱們別理他們!”


    杜敏點點頭。


    外公語重心長地接著說道:“我和你外婆能見你成材,我們也就心滿意足了,以後你的路還長著呢,一切都隻能靠你自己了,這個地方沒什麽值得你留戀的,以後等外公外婆死了之後,你也就別再迴來了!”


    “外公,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和外婆的!”杜敏說,眼淚在眼眶裏不停的打轉。


    外公擺擺手,笑著說:“傻孩子,我和你外婆還能活幾年啊?隻要你好,我們就好了,以後在外難免會遇到困難,一定要挺過去,你不同於其他孩子,別的孩子可以指望父母,外公外婆已經老了,如果關鍵時候有人能無條件的幫助你,你一定要記住,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輩子不可以忘記別人對你的恩情。”


    “我記下了,外公。”杜敏說。


    外公欣慰的點點頭。


    杜敏大二學期快放暑假的時候,接到村裏傳來的噩耗,一場夜雨中,外公外婆住的茅草屋倒塌,等第二天村民發現的時候,外公外婆已經死在裏麵了,從那以後杜敏在這世上再無親人了!


    大學剩餘的期間,杜敏勤工儉學,可是賺來的錢也僅夠交學費的,衣服穿同學舊的,吃飯一開始也經常會饑一頓飽一頓,多虧了同宿舍的姐妹看不下去,經常會變相的救濟她,使的她勉強的度過了大學生涯。


    當晚蘇佳顏和杜敏相擁而眠,你我皆是可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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