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已經迫近地平線,陣陣微涼的風吹過秀氣的山、清澈的水和鮮豔的花,也吹進了何瀟的心裏。


    “這個...我能不能選擇不吃?”混著一絲顫音,何瀟有種逃跑的衝動。他也知道蛇膽是功效極佳的療傷靈藥,不過他可不想吃,實在是太苦,吃過一次就被他列入黑名單,被他殺死的青葉蟒蛇膽他看都沒看一眼。


    少女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撇撇嘴,纖細白皙的小手擰出裙擺的水,然後又忙著整理因濕了水略顯淩亂的長發。


    神禽很靈性,眨了眨碧藍色的大眼,銜著蛇膽稍微向前蹭,一副非要何瀟吃下不可的姿態。


    “呃,嗬嗬,我不需要這個,你吃吧。”何瀟對熱心的神禽小心翼翼說著,試圖做最後的推辭。後者低鳴一聲,眼裏增添了一絲兇光,這可把何瀟嚇了一大跳,有點後悔自己的魯莽,違背它的意願顯然極為不理智,當下他連連點頭道:“我吃,我吃!”


    下一刻,何瀟在少女和神禽的注視下清秀的麵龐瞬間扭曲。


    真的苦,遠超他數年前他吃的那顆蛇膽,何瀟幾乎沒有勇氣咽下去,但他還是很快一狠心便把摧殘味蕾的膽汁咽入腹中,然後快速跑到身後的小溪掬起水漱口。


    微微冰涼的溪水清澈見底,幾條不知名的魚在水裏悠然遊弋,時而追逐在水底婆娑起舞的細碎樹影。


    口腔裏的苦澀總算淡了幾分,溪水流淌不息,樹影還在水底妖嬈舞動,可是那幾條小魚已不見了蹤影。


    何瀟產生一個念頭,以後有機會要讓經常作弄他的妹妹嚐嚐蛇膽的滋味。


    搖了搖頭,何瀟微微一笑,這麽個寶貝妹妹,他可舍不得。


    “不好吃麽?”少女對走來的何瀟好奇地問道,撲閃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甚是可愛。


    “好吃,嗯...下次你可以試試。”何瀟不動聲色地瞄了神禽一眼,答得言不由衷。


    他說完後漸漸退去了苦澀的喉嚨竟真的滋生一絲微微清涼的甘甜。


    “哦。”天真的小女孩相信了。


    “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你家人呢?還有,這隻神禽...”何瀟嘴如炮仗般向少女霹靂扒拉問了一串問題。


    “我和爺爺走散了,不過他會找到我的。這神禽,它是我朋友聖靈,是剛出生不久的聖靈雀,我就叫它聖靈了。”小女孩認真地迴答,偶爾會微微停頓,似乎是在措辭。


    “剛出生不久?”何瀟多看了幾眼高達一丈的聖靈,怎麽也不像幼禽。


    “對哈。”少女伸出柔荑一招,聖靈立馬會意,振翅飛來,帶起強勁的風,少女好不容易捋順的紫色長發再次被吹得淩亂,惹來白眼和咕噥不斷。


    何瀟也被這氣勢嚇了一跳,接著聖靈展現了讓他驚異的一幕,隻見聖靈在飛來的同時快速縮小,直至縮小成不足巴掌大的小鳥模樣,穩穩停在少女柔嫩的手心裏。撲棱棱扇動翅膀,小巧的聖靈顯得更加可愛與靈動。


    “這迴像是出生不久的幼鳥了。”何瀟盯著聖靈目不轉睛,聖靈也在觀察他,不時還在少女耳邊嘰嘰喳喳。一人一獸對視之下,何瀟得出這個結論。


    “喂,那你叫什麽名字?”


    “何笙簫”


    “哦,何笙簫,聖靈說你很香。”少女對何瀟說道。


    “嗯?什麽!”聞言何瀟瞬間暴退,毛骨悚然。


    他剛剛才逃過死劫,不會又要淪為這頭魔禽的食物吧?見識了它兇悍的樣子,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可真打不過它啊。


    何瀟臉色劇變,一下子彈開極遠。


    “放心,聖靈不會傷害你,它的意思是你身體裏流淌的血液有些特別,似乎帶有一絲遠古紀元的靈韻。”少女一邊安撫,一邊翻譯。


    “呃,我才十三歲,哪會跟遠古紀元扯上關係,難道...”何瀟還沒說完,忽然想到了什麽,止住了將要說出口的話。


    “嗯?”少女和聖靈皆是盯著何瀟,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不過沒有追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況是初識之人。


    “我看我們還是趕緊迴去吧,我可不想在這荒郊野嶺過夜。”何瀟望著天邊說道,太陽已經撒下最後一絲並不溫暖的殘光,墜下地平線,天際的火紅也在漸漸暗淡,明月與漫天星辰緩緩浮現,照亮了失去日光的世界。


    啪!一道水擊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一條錦鯉逆著水流方向躍出水麵。


    啪!啪!啪!更多錦鯉不斷在水裏向源頭騰躍。


    兩人一獸也也好奇地逆著溪流上前。


    沒走多久就走到一座小山山腳。山雖小,卻覆滿了冰雪,小溪便是冰雪融化的水匯聚而成。


    山腳下兩座墳僅僅相鄰,它們匯聚月光,散發瑩白光華,它們在月光下相擁。


    錦鯉在水中躍動不止。


    墳前的兩座墓碑上沒有字,僅有一朵洛神花與一柄黑色的劍。


    何瀟心中已然有了猜想。他們折來兩束洛神花橫放於墓前,月光下,兩束洛神花卻徑自直立而起,仿佛一對佳人相望,踟躕靠近彼此,最終它們簇擁在一起,成為永恆。


    匯聚的月光在這時忽然大盛,將何瀟與少女都照耀進其中。


    聖靈也是一驚,提起了一身靈力就要出手。


    一縷光華擊在它身上,打散它聚集起來的靈力,然後將它擊退,卻並未傷它。


    兩朵含苞未放的聖潔白蓮花自墳墓中緩緩升起,伴隨著極為強烈的風,將一朵朵洛神花吹起來,環繞兩座墳墓翩翩飛舞。


    白蓮直至升到墳墓上方三尺處才停下,可是風依舊在吹。


    漫天五顏六色的洛神花令少女雀躍不已,渾然感覺不到隨時會出現的危機。她露出令百花失色的笑容,取下墜落在何瀟頭上的那朵花,紫色的洛神花。


    兩朵聖蓮緩緩轉動,一根幾乎微不可察的紅線把它們連接在一起。細看會發現,這根紅線周圍的空間都在輕顫,劃出一道道漆黑的痕跡,它似乎擁有神奇的偉力,斬破了時空!


    兩朵白蓮在何瀟與少女期待的目光下慢慢綻開了一片花瓣。


    “洛神續緣蓮!他們是洛神和天涯劍仙!”少女驚唿一聲。


    聞言何瀟也吃了一驚,這兩個名字,他豈會沒有聽過,數萬年前的界亂之戰,湧現了許多救世英雄,其中就有他們二人殺敵無數,留下赫赫威名。


    傳言大戰過後他們便攜手歸隱於深山,沒想到竟是此地。


    白蓮僅僅停留了一瞬,漸漸隱於墳墓中。匯聚的月光也消散,一切又歸於平靜。


    “洛神續緣蓮是何物?”何瀟問身旁皺眉沉思的少女。


    “續緣蓮已經開始綻放了。”少女隻是幽幽地說道,她看了一眼不知所謂的何瀟,突然俏臉一紅。


    “我也不知道,走吧,這裏的深夜可不好過。”少女喚上聖靈逃跑似的向洛花穀的入口跑去,留下莫名其妙的何瀟待在原地,他迴首看了一眼後也追之而去。


    在他們走後沒多久,一位白衣婦人現身於兩座墳墓前,她虔誠地對著兩座墳墓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看向何瀟二人一獸離去的方向,喃喃道:“終於等到了麽?洛神續緣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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