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裂縫之中。


    這裏的時間似乎都紊亂得無法定義。過了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又仿佛隻是一刹那。


    突然,一處空間詭異地扭曲,緩緩出現一道門戶,緊接著一人被狠狠拋出。


    噗通--


    何瀟結結實實地摔落在地上,卻驚奇地發現沒有感到有太大的疼痛。


    周圍不是如傳言所說的漆黑一片,可以看到千丈開外的範圍。


    他此時踩在懸浮於虛空中的實地上,此地很安全,沒有作亂的空間風暴和空間裂縫。


    “界中界!”


    何瀟忍不住驚唿。


    界中界,是超級強者憑借實力在一個空間中開辟出的二重空間。


    界中界開辟者都是掌握天地構造至理的巔峰高手,傳說中,他們甚至有的達到了神級、與天同壽!


    除非實力遠超開辟者,否則休想打破界中界!


    所以那些屹立在絕巔的強者通常會開辟界中界,在其中放置物品甚至生活,不願被世人所擾。


    “在空間裂縫中開辟界中界,此等想法與實力,可驚可歎!”看著千丈之外瘋狂肆虐的空間風暴和不斷破碎重組的空間,何瀟對這個界中界的開辟者充滿敬意。


    出神了好長一會,他才把注意力放到四周環境上來。


    抬頭往前看的第一眼,他便毛骨悚然。


    離他一丈遠的正前方有一個骷髏頭,兩個幽幽的黑洞正對著自己,裏麵有兩團幽幽鬼火不斷搖弋。


    何瀟汗毛倒豎,手腳並用急退數丈,可是下一刻手又碰觸到一個骷髏頭,不過這個骷髏頭早已腐朽無窮歲月,被輕輕碰觸就化為了一抔粉塵。


    舉目四周,何瀟的驚叫聲被硬生生卡在喉嚨,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震撼。若非他意誌堅定,早已被嚇死。


    一條懸空的狹長石道,望不到盡頭,石道之下依然是無盡虛無。


    這條路上滿是腐朽的枯骨和風化後的粉末!


    枯骨王國!


    這些枯骨有淩亂地散落著的,有往那黑暗盡頭匍匐著的,還有盤坐著的。


    一眼可以看出,枯骨的主人或是被摔死,或是死在了往另一頭前行的路上。


    石道上除了枯骨及骨粉空無一物。


    石道兩側有許多石柱,上麵刻滿了不知名的符號。


    “這個界中界內不會還有人吧?不過那等人物隻需吹口氣就能把我抹殺,自然不是我所能抵擋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何瀟遙望如要擇人而噬的黑暗盡頭,心頭一顫,極力壓下心中泛起的一絲恐慌,抬腳向前行去。


    噗通——


    邁出數十丈後,何瀟不由得半跪在地上。


    身在其中,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要將他壓在地上,那是一種作用在肉體和靈魂上的勢。


    他咬牙支撐,卻感到那股壓力不斷增大,幾乎要將他壓垮,全身皮膚滲出血絲。


    就在他即將爆體而亡的瞬間,消失的淡紅色光暈再現,抵消了絕大部分壓力,使他不至於隕落。


    即便如此,何瀟也難以立得挺直,隻得微微屈著身體,艱難前行。


    一路上,這些枯骨不隻有人族,還有獸族以及更多不知名的種族,越往前枯骨越少。


    他們的神兵、納戒早已在歲月中黯然無光,靈韻消散個幹淨。


    越往前走壓力越大。走了一個時辰後,即使有光暈的保護,磅礴的壓力還是壓得他的皮膚又開始滲出血絲。


    他知道,不能停下,一旦停下了,他便會永遠留在這裏。


    何瀟苦苦支撐著,一步一個血腳印!


    出乎意料,看似無盡長的石道何瀟隻需兩個時辰便走到盡頭。


    這裏的枯骨隻有零星的幾具,且還微微閃爍著光澤,顯然能到這裏的人不簡單。


    到了這裏,即使是庇護何瀟的淡紅色光暈也在劇烈扭曲著,仿佛隨時會破碎。


    他全身皮膚龜裂,早已成為一個血人!


    石道盡頭是一片方圓百丈的空地。


    最後一步沉重踏出,鋪天蓋地的壓力頓時消失無蹤,巨大的落差感使何瀟吐出一口血,軟綿綿摔倒在地。


    他胸前的墜飾依然在孜孜不倦地散發淡紅色光暈,緩緩修複仿佛隨時要破碎的身體。


    這場治療無聲地進行著。


    千丈之外的空間風暴瘋狂咆哮著、不甘心地來迴肆虐,想要毀掉這界中界,抹掉其存在的痕跡。


    然而這界中界不動如山,堅固不朽!


    許久之後,躺倒在地上的何瀟才緩緩睜開雙眼,眼中掠過一絲精光,他已恢複如初!


    “這花瓣墜飾倒是神奇,已數次救我性命!”何瀟摩挲墜飾感歎,與此同時他也發現墜飾的光澤暗淡了一些。


    空地另一頭是一扇巨大的石門,宏偉地天地之間,無可撼動。


    石門上刻著一朵紅色的花。


    彼岸花!


    傳言生長於黃泉路上,接引靈魂往生的花。


    花如龍爪,花瓣窄長蜷曲,釋放著讓人目眩神迷的美。


    遺憾的是它是不完整的,缺失了一葉花瓣!


    “似曾相識。”


    何瀟確定他不曾來過這裏,可這朵彼岸花用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玄之又玄。


    “那是...果真還有人!”


    何瀟看到石門前並排盤坐著三個人,令他心頭一跳。


    他自知若是這裏還有活著的生物,那他將會兇多吉少。


    想必哪怕是一隻老鼠,生長於此地也注定不凡。


    何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麵色陣青陣白。


    遠遠觀察了許久,那三人都沒有一絲動靜。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上前。


    越是靠近,越能真切地感受到來自三人身上的威壓,不過對於經曆了石道的何瀟來說,可以承受。


    “前輩?”何瀟來到三人三丈之外站定,試探地叫喚著,沒有得到迴應。


    又仔細地感應著,並沒有從三人身上感受到一絲生氣。


    “難道......”


    又叫喚了幾聲,依然沒有迴應。


    何瀟知道了這三人早已隕落,這也讓他鬆了一口氣。


    “隕落了還能保持身體不朽,宛如活人。這三人生前的實力必定極為恐怖!”


    何瀟轉頭看了看石道上的骨粉和骷髏,再看看眼前坐化的三人,暗暗感歎。


    “這三人身上應當有些好東西吧。”


    何瀟心頭一動,在三人身前鞠了一躬,道了聲得罪後便在三人身上摸索起來。


    隻是他很快失望了,他搜遍了左側和中間兩人全身,未得一物。


    “果然還是貪心不得。”


    何瀟苦笑,摸向最後右側之人。


    “嗯?”


    似乎看到此人一角微微拂動了一下,何瀟驚疑不定。退後幾步來迴掃視此人,並無異常。


    “看來是我多疑了。”


    何瀟繼續他的搜身之旅,雖然他自己都沒抱多大希望。


    剛剛觸及此人的胸口時,何瀟唿吸一滯,僵硬地抬起頭,頭皮一炸,他發現此人的眸子已完全睜開,隻是眸子呈詭異的暗黃色,正炯炯盯著他,散發著滲人的寒意。


    “前輩,誤會,這是個誤會。”何瀟麵龐僵硬,幹笑著慢慢後退。


    “死!”


    此人幹澀地說出一個字。與此同時,他眼中射出兩道暗黃色的光芒,向何瀟暴掠而去。


    何瀟驚駭欲絕,他知道,一萬個他也無法撼動這兩道光芒一絲一毫。


    黃芒速度極快,將空間都劃破,畫出兩道漆黑的軌跡,何瀟根本來不及反應。


    就在黃芒即將射中何瀟時,僅僅差一尺。


    忽然他脖子上的墜飾血紅色光華大放,前所未有的盛烈!


    嗤嗤--


    血紅色光華被腐蝕著,發出刺耳的尖嘯。


    兩個唿吸後,黃芒被消耗幹淨,血紅色光華也暗淡了許多。


    下一刻,花瓣墜飾再次光芒盛放,劃出兩道奪目的紅光,直直射進那人眼中。


    “吼--”


    那人嘶吼著,眼中紅色與黃色交織不定。


    終於,過了許久,兩色光芒在何瀟的注視下雙雙寂滅。


    “那是什麽東西?差點命喪於此!”數十丈外的何瀟想起剛才的一幕,還心有餘悸。


    那人恢複了一絲清明,看了看周圍,又閉上雙眼似乎努力迴憶著。長長歎了口氣後那雙暗淡的眸子再度睜開,眼中充斥著複雜的神色,有痛心、有眷戀、有解脫,更多的是落寞。


    最終他瞳孔的最後一道神光漸漸消散,他已來不及做更多的事了,隻是對著何瀟微弱地道了聲:“謝......謝謝。”


    他想轉頭向身後看一眼,嘴唇還在囁動著,似乎還想說什麽,眼中流露一抹不甘之色,卻終究沒能再道出一個字,腐朽不堪的軀體也不容他轉頭,直接便是簌簌化為一抔粉塵。


    他化為的粉塵竟也呈暗黃色的!


    “前輩走好。”何瀟不知此人的遭遇,隻能一聲輕歎。


    他抬眼看向前方,剛才那詭異的屍體似乎就是想要看石門最後一眼?


    這時他才注意到花瓣墜飾已格外暗淡,但此時它微微顫動著。


    最後竟主動脫離何瀟,直掠石門。


    它華光盛放,每靠近石門一分,便會大上一圈,最終鑲嵌在彼岸花缺失的花瓣位置,完美無瑕!


    石門微微顫動,緩緩打開來,一股荒古蒼涼的氣息從門內流露而出。


    何瀟如臨大敵,全身緊繃,一眼不眨地盯著漸漸大開的石門。


    石門沉重如山,開啟的速度略顯緩慢,足足十個唿吸之後才完全打開。


    在門口靜靜等了半個時辰,眼見並無任何異常,何瀟稍微放鬆了一些,舉步向內慢慢摸索而進。


    門內是一座大殿,孤獨矗立萬年的宮殿寂靜無聲,此刻隻有何瀟單調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殿宇內迴響。


    入眼可見的是大殿中央的一座數百丈大的祭壇。這座宮殿似乎因它而存在,它占據了幾乎整個宮殿的麵積,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宮殿頂部是一顆顆散發柔和光芒的夜明珠,使得何瀟的視力絲毫不受影響。


    放眼望去,可以看到祭壇上布滿複雜的紋路,從橫交錯,構成一座巨大的法陣。


    法陣邊緣是一朵朵彼岸花,何瀟數了數,有九朵。


    整座法陣的紋路匯向法陣中央,那裏有一座更小的祭壇,此時小祭壇上隻有一團朦朧的光團,阻擋了視線。


    左看右看,隻有這祭壇有些名堂,何瀟驚疑地踏上祭壇,要往中央行去。


    轟隆隆--


    在他踏上去的瞬間,巨大的法陣轟轟運轉起來,所有紋路散發著白芒。


    “嘶--”


    法陣一運轉,就把他的腳定住了,使得他進退不得。


    同時法陣竟在汲取他的血液!


    巨大的痛楚使他嘶吼出聲。


    血液快速向中央匯聚,確切地說是匯向法陣中央的小祭壇。所過之處白芒被染成血色。


    漸漸地,整個法陣都呈現血紅之色。


    僅僅數個唿吸間,何瀟感到全身的血液已被吸得一滴不剩!


    最終,中央的小祭壇紅光爆散,發出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直接將何瀟吸扯過去。


    一股柔和的力量將何瀟托住,他穩穩落在小祭壇之上。


    他的意識已開始渙散,隻是依稀看到小祭壇中央竟是離他而去的花瓣墜飾!


    整個法陣的血紅色匯進墜飾,最終又迴到了何瀟體內。


    當最後一絲血紅色迴到他體內時,巨大的法陣停止運轉,暗淡無光。


    這時小祭壇發出耀眼的白光,在這光芒下,何瀟失去了最後一絲意識。


    下一刻,何瀟在祭壇上消失不見,那墜飾也已消失。


    轟轟--


    整個大殿都在顫動著。


    不,那石道此時也在顫動,整個界中界恍如末日崩塌,不斷自行瓦解、湮滅。


    嘩--


    空間風暴瞬間找到了突破口,席卷整個界中界,將之摧毀,抹滅其一切存在的痕跡。


    自此以後,此地又隻剩下虛無與無處不在的空間風暴和空間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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