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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車子抵達基地,段火樹他們也剛好恢複過來。


    精氣神比以往更加充足。


    鄭音照舊走流程,登記、檢查,繳存武器、很順利就跟秦燃他們進入了基地內部。


    沿途供幸存者居住的集裝箱為了避寒,箱門已經全都封閉,隻留下換氣的小孔,基地內鮮少有走動的人。


    秦燃他們頂著寒風,快速進入居民樓裏,途徑二樓某個房間,看到半掩的房門裏不時傳出男人的咒罵和女人的哭泣聲,他們不由自主就把好奇的目光投了進去。


    隻見一個有點眼熟男人,正橫坐在沙發上氣勢洶洶的責罵著地上一個麵容憔悴的中年女人,不時還隨手甩東西恐嚇,不遠處還有一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女孩,想朝那中年女人靠近,卻被男人猛地一個茶杯砸過來,頓時嚇軟了身子。


    “草——老子他媽拚死拚活,你們娘兩就會哭哭啼啼給老子添堵!”


    “生你有什麽用,浪費糧食,啥也不會,整天哭喪著臉,你老子還沒死呢!”


    濃烈的酒精氣味從房間傳到走廊,秦燃草草看了兩眼便收迴視線,這種酒後家庭暴力,在末世前也並不少見。


    裏邊懶散坐著撒酒瘋的男人,顯然就是那天海邊捕魚清沐定睛看了許久的人,還有他的兩個兒子,正百無聊賴的坐在另一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顯然,地上瑟瑟發抖的女孩,應該跟那兩個男孩不是同一個父母。要不然,看著自己的母親和妹妹遭受這種暴力,還能不聞不問,一臉淡定,那簡直讓人不知道怎麽形容了。


    段火樹神色異樣的把目光轉向妹妹,卻見她早已經轉身上樓了,隻留下一個單薄孤立的背影,他頓時心裏一陣苦澀。


    妹妹的童年,何嚐不是在這樣恐懼的環境下度過的。


    醉酒鬧事的父親,可能是她心裏永遠也抹不掉的灰色陰影。


    留意到段火樹兄妹兩異常反應的秦燃,眉心跟著微微皺起,清沐的冷淡臉,可能不容易讓人看出什麽,可她哥哥,實打實的老實人,不會隱匿表情,情緒全都寫在臉上。


    段火樹的擔憂和心疼,讓秦燃很快聯想到什麽。


    他之前就很納悶,是什麽樣的環境,能讓一個小女孩,明明拿著國家獎學金,模樣也不差,可是麵對任何人都一副怯懦膽小的模樣,特像一隻容易受驚的小兔子。


    貧窮的家庭,可能會讓人自卑。


    但也不至於讓人完全喪失膽量。


    眼下,看段火樹複雜的表情,秦燃心裏的疑惑仿佛被解開了一些。


    隻有毫無安全感的生活環境,才會讓人對這個世界充滿防備和恐懼。


    那麽,又是什麽原因,讓清沐在末世後,突然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呢?


    秦燃就像小時候玩九連環小遊戲,清沐的一舉一動總能時刻吸引他注意,讓他控製不住自己,總想要一環一環解開她帶來的種種困惑。


    “太他媽窩囊了,打女人的男人,都該被拉出去閹、割!真他媽不配!”


    鄭音跟隨他們進到房間,便忍不住暴起粗口,一臉氣憤。


    江白聳肩,把小茉莉帶迴房間哄睡著了,不然這女人粗話連篇,教壞小孩子,真不太好。


    “別惹事——”


    秦燃給音子遞過去一瓶水,嚴肅警告。


    “我懂——!”鄭音撇了撇嘴,接過礦泉水後,便沒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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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剛坐定沒多久,裘爺的老婆衿悠就帶著兒子裘簡寧從外邊迴來了,看表情,似乎發生了不太好的事情。


    衿悠見到他們,悲傷的眼眸隨即燃起一抹希望,快步走到秦燃跟前,不等他們納悶,就哽咽請求:“秦先生,拜托你們,幫我想想辦法,裘爺被基地領導關起來了!”


    “怎麽迴事?”秦燃攏眉。


    他們才出去幾天,裘爺也不像會惹是生非的人。


    衿悠哽咽一聲,把泛到眼眶的淚珠給硬生生憋迴去:“昨天王醫生突然帶人把裘爺抓走了,還誣陷我們偷了診所的抗生素!”


    “你們那天吃的藥,不是診所給的?”清沐淡淡問一臉驚慌,但卻還沒亂了方寸的女人。


    抗生素,對末世幸存者來說,是無比珍貴的存在。


    裘爺上次當著他們麵,剝開的藥片,足足有一整板,基地診所不可能這麽大方,她雖然納悶,當時卻也懶得多問。


    “不是——”衿悠搖頭,又把視線轉向清沐,“我們去診所掛水,根本沒什麽效果,王醫生也不肯再給多餘的抗生素,裘爺見我一直好轉不了,就帶我去外麵,那些抗生素是我們在一個喪屍的醫療包裏找到的。”


    女人咽了咽口水,繼續說:“今天早上,王醫生很生氣的帶著人過來,說我們偷了診所的藥,把我們房間剩下的藥都搶走了,還關了裘爺。”


    鄭音不知道這對母子的來曆,不知道他們跟燃哥是什麽關係,但光聽這個女人簡單說這麽兩句,就覺得這裏麵肯定有蹊蹺。


    清沐一臉平靜,幽亮的眸光透著能讓人心安的沉著,她淡淡問:“王醫生,怎麽一口咬定,就是你們偷了藥?”


    衿悠搖頭,一臉難過:“我也不知道,王醫生隻是帶人過來,說要搜我們房間,還說了一些難聽的話,裘爺那個人,脾氣衝,就打了他,結果——就這樣了。那些人還說,就算放了裘爺出來,我們一家人也不能在基地再待下去了!”


    清沐了然點點頭,沒再問什麽。


    “你先迴房間,我們商量一下,既然他們都告訴你等裘爺出來要你們離開基地,就肯定不會對裘爺怎麽樣的,你不用太驚慌,先帶小孩去吃點東西。”


    秦燃將這母子兩安撫迴房間,又才在腦子裏過濾了一遍衿悠傳達的事情始末,跟著沉默起來。


    江白顯然對裘爺被抓走事很不高興,至少他的胃一直在抗議,然而隊裏兩個做主的人,都保持沉默,他也隻好悶悶啃著粽子,一言不發。


    -------------


    當天深夜,基地一片寂靜,隻有唿嘯而過的寒風,刮過窗玻璃和集裝箱的鐵皮,發出“嗚嗚”聲響。


    軟床上看似沉睡的人,悠然睜開眼,裹了外套,悄聲踏出房門。


    “穿這麽少”


    清沐前腳走出居民樓,秦燃沙啞暗淡的聲音便跟著從她耳脖子處傳來,一件男士厚外套沉沉搭在了她身上。


    “不方便——”


    清沐皺眉,伸手就要剝開,秦燃卻動作飛快的將她雙手交叉桎梏,乘她愣神片刻,將她整個人反圈在懷裏,然後以身高優勢朝她俯身壓過來,將外套拉鏈“謔”的一聲,緊緊關上。


    她整個人像粽子一般,被裹在滿是他氣息的外套裏。


    “你做什麽?”


    清沐皺眉掙紮,秦燃卻臉色變了變,一手將她攬住,順勢往旁邊的牆縫帶了過去,她整個人就像個木偶,被秦燃操控著,兩人緊貼身,陷入狹窄的牆縫裏。


    “噓”


    秦燃伸出食指,按壓在她雙唇間,明亮又漂亮的眼睛直直盯著清沐。


    兩人就這麽毫無縫隙的緊貼在一起,秦燃沉沉的唿吸輕打在她臉頰,男性荷爾蒙的強烈氣息瞬間讓四周溫度急急升高。


    漫長的兩分鍾過去。


    終於,牆沿外的腳步聲逐漸隱匿下去。


    “還不起開——”清沐悶聲催促。


    地方就那麽大點,秦燃幹脆整個人都壓在她身上,她後背低著牆,前身被秦燃緊貼著,要不是身上有他的厚外套,兩人間毫無縫隙的間距,絕對尷尬至極。


    秦燃並不著急動作,反而起手捏了捏她開始泛紅的臉蛋,皺眉道:“都說冷了,你還倔。”


    清沐眼神一暗,秦燃此刻表情專注又認真,讓她分不清是故意還是惡作劇,但他眼裏流動的柔光,和磁性低沉的嗓音,讓她心理莫名慌亂。


    這種慌亂,是毫無防備的,陌生的同時,也讓她感到恐懼。


    “嘶——”


    腳尖突如其來的痛麻,讓秦燃瞬時迴過神來。


    “要不要這麽狠啊——”


    他的大腳趾,被清沐用厚厚的鞋底,十分精準的踩壓,力道絕對用了十成。


    這小姑娘心也太狠了吧,不僅狠,腦子還該死的靈光。


    這麽小的空間,她要是用踢的,他肯定能警覺防備,哪怕踩他整個腳麵,受力麵積寬,他也不至於疼得齜牙咧嘴。


    可這小姑娘,悄無聲息的對準他大腳拇指,就這麽無情的碾壓,十指連心呀,他是真疼的,身子一鬆,女孩馬上從他身前溜了出去。


    “你打哪兒學得這些心眼?”


    秦燃動了動腳趾,緩和了下神經,神情有些苦悶。


    清沐淡淡看著秦燃,沒有迴答。


    腦中卻浮現出在洋房別墅,秦燃踩著那個殺人犯五指恐嚇的一幕。


    正確的動作示範,踩人永遠要找準幾個重要的點,受力集中,才能真正給敵人帶去痛苦。


    “穿著,別受寒,不然可不是感冒這麽簡單的事。”


    清沐正要從外套裏掙脫出來,已經緩過神來的秦燃,卻不容反抗的,將她的手一隻一隻,拽進外套袖子。


    清沐對他的擒拿術,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再磨蹭,天就亮了。”


    麵對一臉固執的男人,清沐終於——妥協了。


    出來半天,正事沒辦,一件外套倒是扯了半天。


    身上裹這麽厚重一層,要避開基地巡邏,潛進另一棟居民樓,真不知道是他傻,還是他傻


    “放心,哥哥帶你,明目張膽的過去。”


    秦燃嘴角一勾,輕笑一聲,乘她沒有防備,又將她一隻手拉過來,緊緊牽住。


    從他們居住的樓房到王醫生的居住地,幾百米間隔,沿途有兩個巡邏點,秦燃都帶他輕鬆穿過去了,掐點時機和聲東擊西這兩樣潛伏技術,被他用得爐火純青。


    “以後,不要一個人出來。”


    通過高危區,清沐正要往樓道裏走,秦燃卻突然在她耳邊說了這麽一句。


    “你不是跟過來了麽——”清沐淡淡答。


    她是知道他定會跟過來,所以才沒叫其他人。


    從白天衿悠的一番話裏,清沐很容易就看出整個事件的核心問題,在王醫生那裏。


    裘爺如果不是被王醫生故意激怒,當著基地領導麵,動了粗,可能也不會這麽容易就被關起來。


    丟藥的事可大可小,不能因為僅憑裘爺他們剛好有幾盒藥,就說整個醫療室的抗生素都是他們偷的,能當領導,腦子應該也不至於蠢得過分。


    但基地內鬥毆,卻是命令禁止,會嚴懲不貸的。


    王醫生毫無證據就找來基地領導抓人,真正的目的可能還不是推脫偷藥的責任,可能他真正想要的,隻是裘爺他們手裏剩下的那些抗生素吧。


    畢竟,作為一個醫生,沒可能會在給幸存者拿藥的時候,將維生素和抗生素這兩樣東西搞混的。


    所以,比起其他,清沐更好奇,這個王醫生,拿這麽多抗生素要做什麽?


    那玩意,關鍵時候能救命,但也不能為了續命,當營養片吃。


    從白天觀察的表情來看,秦燃顯然也看出這一點,所以他們心照不宣的,選擇這時候來探一探王醫生的底。


    “隻能說,我們太心有靈犀了——”秦燃打心裏說的大實話。


    這麽聰慧合他口味的女孩,簡直就是上天恩賜。


    “撬門——”


    清沐用口型,無聲打斷秦燃的想太多。


    秦燃聳肩,拋開腦子裏溫熱美好的憧憬,正色從口袋掏出撬門工具,三兩下功夫,房門被無聲的拉開一道口子。


    秦燃朝清沐做了個靜聲的手勢,然後眼神暗示,等清沐點頭迴應,他便悄無聲息的潛進屋內,把床上熟睡的人敲昏後,才朝門口勾了勾手指。


    微弱的手電光照進屋內,簡單的一房一廳,沒有什麽多餘的家具,一張簡陋沙發,看著已經很久沒有人光顧了,上麵落了些灰塵。


    看起來,這個王醫生多半都在臥室活動。


    秦燃點頭,跟清沐同步推測,明晃晃的帶她走進臥室。


    “下手有點重了,沒幾個小時,應該醒不過來。”


    秦燃犀利的目光,借著微弱的手電光,在臥室仔細勘探,床上陷入昏迷的人,唿吸沉穩,對臥室陌生的燈光和人聲毫無反應。


    “果然,抗生素都在這兒。”


    秦燃在床底抽出一個木盒,裏邊全是大量的抗生素和消炎藥,很多都已經隻剩下空瓶了。


    “這家夥不會不知道,這玩意兒吃多了也會死人吧?”


    沒有迴應。


    秦燃一驚,迴過頭,卻見清沐對著房間另一處布簾遮擋的地方,呆愣出神。


    “怎麽了?”


    他從地上起身,走過去,順手把那塊布簾一掀。


    一股涼氣,頓時,從腳底直冒到後背。


    布簾下麵,是一個矩形的玻璃缸,一隻幼童喪屍,被浸泡在滿是福爾馬林液的玻璃缸中。


    不知道是液體的作用,還是小男孩剛屍變沒多久,屍體的腐爛程度並不嚴重,隻是小男孩周身膚色都已變黑,泛白的眼球嚴重突起,朝他們這邊張望著,逐漸腐爛的嘴,跟著上下做出無聲的啃咬動作。


    秦燃被小喪屍盯得毛骨悚然,身上汗毛微豎,他連手一鬆,布簾又給蓋了迴去。


    “嚇壞了吧”


    秦燃咽了口唾沫,故作輕鬆的拍了拍清沐肩膀,想給她安慰。


    可清沐卻似乎並不領情,淡淡睨了他一眼,轉身朝床邊走去。


    床上昏睡的男人大概也就五十來歲,兩鬢卻已經泛了白,眉頭即使昏睡狀態下,依舊皺成好幾道細紋。


    清沐從男人枕頭下扯出一張照片,上麵一家三口笑容燦爛,裏邊不大的小男孩,顯然就是正被浸泡在玻璃缸中的小喪屍。


    “你幹什麽?”


    秦燃看完照片,還沒來得及歎息感慨,就見清沐的手落在了男人腰腹間,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抓住她手腕。


    清沐皺眉,表情冷淡:“你不是說,他要好幾個小時才會醒來嗎?”


    “是啊——”


    秦燃點頭,一臉認真道:“男女授受不親,這種事兒,讓我這個大老爺們來就行。”


    說完,不給清沐反應時間,他上前將男人的裏衣緩緩撩起,一直撩到腰肋骨處,才停手,皺眉挪開了些距離,把男人腰間淺淺的牙印露了出來。


    果不其然,王醫生拿這麽多抗生素和消炎藥,是用來垂死掙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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