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聰深歎一聲,下了地,緩步走至桌子旁,看著林太醫寫藥方。


    林太醫抬頭看了她一眼,忙站了起來。


    “夫人可有吩咐?”


    司聰看了看門外,走到門口關上了門,迴身看向有些無措的林太醫。


    “太醫常在宮中行走吧?”


    林太醫有些懵,“也不是常去,各宮的娘娘主子們都有自己禦用的太醫,下官並不負責娘娘們的診脈。”


    司聰了然的點了點頭,“我有一事相求,林太醫可否相幫?”


    林太醫一臉的困惑,“夫人有事求下官?”


    司聰很確定的點了點頭,“太醫可知怡貴嬪?”


    “怎會不知,怡貴嬪是四皇子的生母,地位尊崇,甚得聖恩,皇後娘娘都要給幾分薄麵。”


    司聰道:“我記得,過幾日就是怡貴嬪的生辰了,我有個賀禮想拜托林太醫送給怡貴嬪,還請太醫幫忙。”


    林太醫蹙著眉,麵帶為難,“這,夫人為何不寫了禮單呈上去?”


    司聰無奈的苦笑:“太醫也知道,我現在身份尷尬,自從家裏出了事,我進宮的次數屈指可數,宮裏的人對我,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怕是我送的禮,都會被扔出去。”


    這一點林太醫不否認,宮裏向來是拜高踩低,她母家失了勢,她跟著受連累。聽說現在掌管侯府財政大權的,是位姨娘,想來,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不免起了惻隱之心,道:“下官也不常去後宮,隻能是隨著差事來,不保證能及時送到怡貴嬪的宮中。”


    “不著急,隻要能送到怡貴嬪的手上就行。”


    “那,夫人請拿來吧。”


    司聰自袖中掏出一個帕子,帕子裏裹著的東西並不大,林太醫更加的疑惑了,轉彎抹角的,就送這個?


    司聰將那帕子塞到他手裏,“太醫別見笑,這是我以前的舊物,怡貴嬪不會怪罪的,”


    這句話頗具含義,林太醫猶豫了一瞬,還是接了過來。


    “下官會盡早送到怡貴嬪的宮中的。”


    司聰麵帶感激的一笑:“有勞太醫了,一定親自交到怡貴嬪的手中。”


    林太醫一怔,點了點頭,司聰示意他繼續寫藥方,她走到門口打開了門,狠狠地吸了幾口空氣。


    怡貴嬪,他們大概都忘了,這個與奚家有些拐彎的親戚,這個小時候受盡冷落卻被原主唯一善待的人,因為生了皇子不敢與奚家來往的聰明的女人,將是她在這一輩子第一個要利用的貴人。


    林太醫走後,司聰便躺迴到床上繼續裝病,感謝上一世無故的胃痛嘔吐,剛才能吐出來,都是神經記憶的功勞啊。


    日落時分,原主唯一的兒子邵昶下了學來看她,一進屋子,就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給母親請安。”


    司聰歪在床邊,看向門口已經有了些少年模樣的邵昶,招了招手。


    “來母親這兒。”


    邵昶十分拘謹的向前走了幾步,離著司聰還有幾步遠便不動了。司聰非常的意外,雖然早有準備原主這個兒子跟原主的感情不及岑書雅,可也不至於疏離到這種程度吧?


    “昨晚失火的事,你可知道?”


    邵昶微微一凜,頭垂了下去。“聽說了。”


    “隻是聽說了?驚動了整個京都的大火,沒親眼瞧見,不遺憾嗎?”


    邵昶渾身一顫,頭垂的更低,喏喏的道:“沒,不,遠遠的看了一會兒。”


    司聰微哼:“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親娘差點燒死在那?”


    邵昶猛然抬起頭,慌的手腳不自覺的打顫,隻看了一眼司聰,又慌忙低下頭去。


    “我,我,我,也是今晨才,才聽說的。”


    司聰定定地注視著他,“那你今晨為何不來?”


    邵昶頭垂的更低,腰彎的就快趴在地上了。


    “四,四姨娘說,您無,大礙,父親,父親便叫兒子去,去讀書了。”


    司聰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撩開被子下了地,走到他身前,輕輕拉起他的手。邵昶本能的躲開,惶恐不安的看著她。


    司聰雖然生氣,可是她知道原主與孩子之間的隔閡不是一兩日產生的,原主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太過嚴厲,才讓岑書雅鑽了空子,離間了她們母子。


    不急,她上上輩子養了那麽多孩子,要說經驗還是有些,就這一個,她相信能扭轉過來。


    還是拉起他的手,坐在了床榻上,司聰和藹的一笑:“母親以為,你不在意母親的生死,剛才語氣有些不好,你別放在心上。”


    邵昶顯然很是意外,他以為,母親會狠狠地罵他一頓,甚至會罰他跪祠堂,隻因為他早上沒來看望她。


    “沒,兒子不敢。”


    司聰有些堵心,十幾歲的孩子了,說話眼睛不敢直視對方,一點自信皆無。從短短的幾分鍾的見麵,她就看出,這是個懦弱膽小沒擔當的孩子,這都是原主野蠻式教育的結果。不管什麽事,隻會懲罰孩子,從來不懂得表揚。


    她伸手在他頭上摸了摸,嚇的邵昶縮了縮脖子躲了過去。司聰的手懸在半空中,有些尷尬。


    “不必拘謹,母親這裏沒什麽的吃的,待會兒讓四姨娘給你送些你愛吃的去。”


    邵昶簡直是不可思議,母親與四姨娘可謂是水火不容,以前隻要她提起四姨娘,必然是咬牙切齒,怨聲載道,不罵上個半個時辰決不罷休。


    他也是從來不敢當著她的麵提起四姨娘,恐怕殃及池魚。不過,每次也沒能幸免於難,連帶著都會被數落一頓,說他不分親疏,不懂禮教。


    所以,他極其不願來看她,尤其是外祖一家出了事後,母親的性情變的多疑、暴躁,他更加的不願與她親近。


    “讀書累不累?現在都讀些什麽書了?”


    司聰的語調溫暖和煦,令邵昶緊張的心情稍加緩解,迴答起來也順暢多了。


    “最近讀的是?都是老師講授的,學業有些緊張,五更就起來,一刻就到了學堂裏了。”


    司聰微微頷首,“現在是夏日裏,天亮的早還好些,冬日裏就難受了,起床都費勁。要勞逸結合,別熬壞了身子,讀書這個東西,在於理解,別死記硬背,記不住,未來也未見能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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