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婆嗔了她一眼。


    “為著這麽幾個錢拚命可是不值當,話說迴來了,你這屋裏也該添幾件擺設了,這桌子首先就得換一個。”


    司聰看了看空蕩蕩的屋子,頹然的歎息。


    “這麽個破屋子,也沒必要添置東西了,這個地方我都待夠了,等我生了孩子,沒準就離開了。”


    花婆手上的動作一滯。


    “你真要走?”


    司聰微歎,“這裏有什麽好留戀的,家不像家,親戚不像親戚的,我留下,才是礙著人家的眼呢!”


    “那你是打算去哪裏?是一個人走,還是帶著孩子們走?”


    司聰微微抬眸看向她,微有不解。


    “孩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既然生了她們,自然要管到底,留她們在此等著被老大家賣了換錢嗎?”


    花婆鬆了一口氣。


    “我就說你不能像外頭傳的那樣嘛!”


    司聰苦笑不語,她雖然不怎麽出門,可是外頭怎麽說,她心裏大概也有個數。


    無論什麽年代,對寡婦都很苛刻,總是有人關注寡婦是否再嫁了,是不是耐不住寂寞了,又是不是活不下去了賣身了。


    總之一句話,寡婦門前是非多總是沒錯了。


    司聰可不想什麽事都靠男人,上輩子就是自己一個人扛過了所有苦難,這輩子她也能靠自己活下去。


    她能憑著自己的本事生活的很好,幹嘛還要找一個男人給自己添堵呢?


    不過,葉琛是個例外,她現在不得不依靠的例外。


    花婆縫好了錢袋子,銀花一個一個放了進去。


    從驚訝到驚喜,銀花的唇角忍不住向上彎。


    “阿母,整整三十個錢,對嗎?”


    司聰點了點頭,“沒錯,這是你大伯父欠咱們家的,明兒咱們去縣城逛逛,買些吃用的迴來。”


    花婆歪頭看她,“怎麽?又舍得買了?”


    司聰笑笑,“錢放在哪裏都不放心,不如換成物件,他就是來偷來搶,總不比錢拿著方便。”


    花婆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撇撇嘴。


    “你這腦袋瓜子總算是開竅了!”


    花婆又抻開了那卷布量了量,比量著銀花的身材,橫過來豎過去的算計著怎樣裁剪做出來的衣服更多。


    “我算計著,這麽裁,幾個孩子都能裁做一身,你的就不夠了,還要給你肚子裏這個裁出兩身來,最後能剩點碎布角,縫個口袋啥的也夠。”


    司聰微歎,“那就麻煩花婆給裁剪出來,才不會叫人惦記了去。”


    花婆又是一記白眼。


    “知道了,我這就裁,裁完了拿家縫去,三五天,準給你做出成衣送迴來。”


    司聰有些赧然,“這怎麽好意思,花婆隻管把金花銀花的拿走,剩下的我來做,也叫孩子們練練手,往後都讓她們自己做了。”


    花婆道:“也成,我像金花那麽大時,也是自己做衣裳了,就是裁不好,還得我阿母幫我。”


    “早晚都要經這一事,她們都能自己照顧自己了,我就是死了也能閉眼了。”


    花婆微有不悅的翻了她一眼。


    “這是說的什麽喪氣話,你才多大,且得活呢,你就安生的好好養胎,往後有你的福氣!”


    司聰笑著看向她。


    “還有一事想求花婆!”


    “有什麽事你就說,咱倆之間還說什麽求不求的。”


    “花婆家可有多餘的糧食,我想著各樣的買一點,現在孩子們正長身體呢,吃不好也不好叫孩子們餓著。”


    花婆滿眼讚揚的看著司聰,欣慰的點點頭。


    “你能這麽想我真的很高興,孩子奔你來一迴,總是你們母女之間的緣分,像我那個短命的女兒,我是捧在手心裏怕摔著,含在嘴裏怕化了,到底還是早早夭了,連句阿母還不會叫呢,她若是還活著,就你這麽大,孩子也好幾個了,唉!想起她我就難過。”


    花婆抹著眼角的淚,司聰勸道:“您也別難過,人各有命,小妹妹也是享過福的,有您這麽個慈愛的阿母疼了那些日子,她走的也不委屈,如果和我這般吃苦受累的,你又要心疼了!”


    花婆悲從中來,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唉!所以我一看到你挨欺負,我就受不了,我就想,若是我的丫頭受了氣,我能看著不管嗎!”


    司聰有些感動,花婆這些年對原主確實不是一般的好,說是像母親一樣的疼愛,也不為過了。


    “唉!所以我說啊,你就是想不開,這女兒雖說是賠錢貨,可是貼心啊,我那小丫頭那麽小就知道疼人,你再看你這幾個,多疼你啊!”


    花婆吸吸鼻子越說越難受。


    司聰道:“我都知道錯了,以後肯定對孩子們好,您老就別難過了!”


    花婆破涕為笑。


    “待會我叫老頭子給你家送糧食來,就故意在徐老大家門口過,氣死他們。”


    司聰“噗嗤!”笑了出來。


    “也別拿多了,麥子和菽要一些,粟米也要一些,給孩子煮粥喝。”


    花婆應著,手上裁剪著衣裳,下晌的時候,就裁出了幾個孩子的衣裳。


    花婆走後,司聰實在是累了,便摟著那些錢睡了過去。


    銀花不敢弄出動靜來,領著兩個小的去外間繼續編草鞋,看著天色漸暗了,才起身去燒火做飯。


    司聰這一覺睡的極沉,天都擦黑了才醒了過來。


    彼時,銀花已經做好了飯,金花和杏花也扛著麥子來迴好幾趟了。


    擺好飯菜,銀花道:“阿母,花婆家送來了三鬥麥米,五鬥菽,還有三鬥粟米,花婆說都按照市價算,統共是十三個錢,花婆說明兒她來取,不必叫咱們送過去。”


    司聰下地去外間看了看牆角堆著的幾袋子糧食,目測有一百四五十斤,總也夠吃一陣子了。


    不免感歎,按照她手裏這點錢來看,光買糧食吃,也就堅持個一年半載的,還得求佛保佑糧食別受戰亂影響瘋漲。


    母女幾個圍桌吃飯,司聰簡單講了今天在徐來福家要錢的過程,金花和銀花聽的一臉激憤。


    “阿母!您就該帶著我們姐妹去,他們敢欺負阿母,看我不揍他!”


    金花氣的揮舞著小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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