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杜家,就是這麽對待客人的嗎?”


    熟悉的男子聲音,總是這麽冷靜、沉著、清冷,卻有一種強大的力量,讓全場人為之注目。


    一個高大的背影擋在武文敏的身前,把她安然護在身後,像一座穩固的城堡,擋住了周圍人窺探的眼神。


    薑無非微微揚起下巴,皺眉,手裏端著一杯紅酒。他掃視著杜家眾人,眼神裏冷冽的不耐,這種天生的氣魄讓眾人心中一顫。


    “這算怎麽迴事?杜總,你給我個說法。”他也不稱唿對方杜叔叔了,直接叫杜總。


    杜總先是莫名其妙,然後他仔細盯著薑無非身後的武文敏,這才想起來,這女子似乎是薑總的車上下來的那個白衣女子。隻是因為她的馬尾被杜玉亭抓散了,杜總一時之間沒認出來。


    薑無非冷哼一聲,道:“這位武小姐是我們薑家精英保鏢隊的一員,畢業於散打專業,今天輪到她執行任務,專門負責我的人身安全。”


    杜總驚訝,他看向杜玉亭“亭亭,這到底怎麽迴事兒?你不是說這是秦頌的前女友嗎?”


    杜玉亭本來還撒嬌撒潑,但是一看到薑無非自己就有些怯場,她從小就怕薑無非,隻敢藏在父親身後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她是從薑無非的車上下來的,但誰知道她什麽身份啊……”杜玉亭小聲嘟囔道“萬一是來破壞我的婚禮的呢?”


    “萬一?”薑總冷笑道:“據我所見,武小姐多次表達自己是來工作的,但是你們杜家都不聽解釋,十分蠻橫,當眾給我的人難堪。”薑無非的聲音裏忽然有隱忍的怒氣“不看僧麵看佛麵,我們薑家人在你們杜家受到這種待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們早已看不慣天行集團了,在這裏借題發揮呢?那今年的合作項目,我們還是延後再談吧。”


    俗話說“打蛇打七寸”,杜總最關心的就是公司和天行集團的合作項目,聽到薑無非一怒之下有意要撤銷合作,心裏如何不急?他連忙上前,換了一副嘴臉,和顏悅色道:“哎呀,侄兒啊,別衝動,有話好好說,這都是誤會一場,誤會一場。”他迴頭瞪著秦頌,指著他的鼻子罵道:“都怪你,為什麽不解釋清楚?造成這麽大的誤會,要是得罪了無非,你幾個腦袋賠得起,還不過來向武小姐道歉!”


    杜總是隻字不提杜玉亭的問題,一遇到任何事情都會怪到秦頌頭上。秦頌委屈萬分,心想:一會兒讓我趕人,一會兒讓我道歉,我成了個什麽了?


    杜玉亭見秦頌要給武文敏道歉,她哪裏忍得,抱著杜總的胳膊,小聲抱怨撒嬌道:“爸~秦頌怎麽能向她道歉?這不是打我的臉嗎?”


    杜總一把甩開杜玉亭的手,不耐煩道:“哎,大人的事情你別摻合。”


    杜玉亭看父親真的動氣了,也隻好悻悻閉嘴。


    秦頌硬著頭皮走上前來,對著武文敏磨磨蹭蹭道:“對不起,剛才是我們太急躁了。”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前又是打人又是罵人,還在禮服上潑紅酒,在秦頌嘴巴裏就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急躁”。武文敏幾乎要冷笑出來了。


    可是她也不想在去爭吵,現在隻覺得心神俱疲,她甚至連看一眼秦頌都不願意,隻覺得眼前這個人是如此陌生,甚至惡心。


    那三年的親密時光,現在隻令她作嘔。


    她覺得好累好累,甚至在這一瞬間閃過一個念頭,似乎想躲在薑總寬大的肩膀後麵,好好休息一下,不再麵對這些肮髒的人和事。


    薑無非迴頭看了一眼沉默的武文敏,若有所思,然後低聲道:“武文敏,你還好嗎?”


    這好像是薑無非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她這才迴過神來,她抬起臉對著薑無非,慢慢點了點頭。


    “……謝謝你,薑總。”她的聲音有些苦澀,難以啟齒一樣“對不起,這麽好的衣服,被我弄髒了……”


    薑無非好像這才注意到白色禮服上巨大的酒漬,不過他倒是毫不在意,隻輕描淡寫說了兩個字“無妨。”


    杜玉亭看薑無非對武文敏態度頗為溫和,心裏又燃起了妒火,但是又不好表露出來,隻是氣得暗暗咬牙。


    杜總又笑道:“哎,好侄兒,今天這一切都是誤會一場,改日杜叔叔一定要專門請你吃飯,讓秦頌向你好好賠罪,都是誤會都是誤會。”就在這時,司儀走上了舞台,浪漫的交響樂緩緩響起,司儀已經開始報幕了。


    杜總迴頭看了眼舞台,然後對薑無非道:“舞會就要開始了,侄兒你好好玩,年輕人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我迴去一定把他們倆好好批評一頓。”那杜總滿臉堆笑,生怕薑無非生氣。看薑無非臉色和緩一點,這才帶著杜玉亭秦頌等人離開了。


    到了後台,秦頌自然不必多說,又傻傻站著被杜總訓斥了半天。秦頌隻敢低頭聽著,一個字不敢分辯。


    等杜總罵完了離開後,秦母心疼兒子,看周圍沒人,她上前低聲道:“兒子,這杜玉亭也真是的,都跟你結婚了,也不知道幫你分辯幾句,天天就讓你這麽被罵。”


    秦頌何嚐不知道基本上都是杜玉亭挑事,自己背鍋。自己明明是個新郎官,卻天天活得像個奴隸似的,如果是和武文敏結婚的話,或許不會天天受這些氣……秦頌感覺到自己想的太遠了,趕緊搖了搖頭,驅逐開這些沒意義的想法。


    秦母想到剛才杜總對薑無非點頭哈腰的樣子,陰陽怪氣道:“親家平時對我們不是很神氣嗎,至於這麽窩囊嗎?還讓武文敏那個小蹄子得意了。”


    秦頌不耐煩打斷了秦母“媽,商場上的事情你又不懂,就別說了。我就這麽說吧,那個薑無非,別說我們了,就是整個杜家也根本得罪不起。”


    秦母陷入了惶恐不安,想了半天,她憂心道:“那武文敏看著不聲不響的,怎麽轉眼就遇到貴人了?你說她會不會報複咱們……”


    秦頌抓了抓自己深栗色的卷發,點燃一根煙,唉聲歎氣,心裏更煩躁了。


    大廳內,浪漫的音樂響起,在迷幻的淡紫色燈光中,無數人翩翩起舞,如夢如幻。


    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隻是一場短暫的鬧劇,現場又恢複了正常。


    隻有武文敏披散的長發和禮服上的酒紅色汙漬,還在提醒著武文敏,她剛才受到的種種屈辱。


    “對不起,薑總。給您丟臉了。”武文敏再一次向薑無非鄭重道歉。


    薑無非搖了搖頭,道:“杜玉亭我從小就認識,她的性格就是那樣,今天鬧成這樣,我知道與你無關。”


    薑無非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不知道為何,大大緩和了武文敏內心的負罪感,她的鼻子一酸,因為終於有人能為自己說一句公道話了。


    “還有這身衣服也被我糟蹋了,肯定很貴吧,我,我用我的工資賠給您……”武文敏內疚道。


    “不必。”薑無非很淡定的說:“衣服這種東西,幹淨了,髒了,舊了,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句話讓武文敏的心中負擔稍微輕鬆一些,她第一次發現:薑無非說話雖然總是很簡短,但卻有一種一針見血的魔力。


    她又感到迷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很冷酷自私的人,但是為什麽他今天願意挺身而出幫自己?


    她忍不住抬起頭,好像是第一次認真打量薑無非的側臉。


    雖然已經相處了一段時間,她也知道薑無非長相英俊,但是她對他充滿戒備和客氣,隻把他當成自己的雇主,還從沒有仔細去觀察過他的容貌。


    那深邃的如同古希臘雕像的眉眼,琥珀色眼睛仿佛月色的清泉,薄薄的唇角噙著一點淡漠,仿佛看透了一切世事,他身上總是散發著清冷的氣息,如同深山裏的雪鬆,遺世獨立。


    薑無非似乎覺察到了她好奇的眼神,在淡紫色的燈光中和迷離的音樂裏,他也低下頭,側臉看向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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