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是條件差麽,咱爸上坡幹活,發現了一堆野菌菇,大喜之餘就挖迴來給我們全家燒菜吃。”


    “得虧啊,沒吃多少姥爺就發現那菌菇是帶毒的…”


    不然就憑著那一大鍋,全家非得團滅了不可!


    陸正陽說到這兒,也不由笑了笑。


    沈采茵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突然想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事兒,那個時候她還小,約莫十來歲,楊雲破天荒的給她燉了菌菇吃。


    自己卻隻是看著,一點兒都不嚐。


    許是因為太高興,沈采茵不小心打翻了碗。


    家裏的土狗竄出來將菌菇吃了,然後沒多久就口吐白沫死了。


    沈采茵到現在都記得土狗倒地絕望抽搐的場景。


    事後楊雲抱著她道歉,說不知道是毒菌菇。


    年幼的沈采茵不想去揣摩她的心思,隻是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感覺兩人之間像隔了一層越不過去障礙。


    直到現在,這種感覺越發強烈。


    正想著,院子外麵楊雲的聲音傳來。


    陸正陽將人迎進屋,遞上板凳,又將盤子裏的瓜子補滿。


    楊雲這還是第一次進到陸家來,一雙眼禁不住四處打量。


    村裏人都傳陸正陽發了財,錢掙的盤滿缽滿。


    到屋裏一看,其實也敲不出啥來。


    無非就是有些老舊的東西換了新的。


    隻是見到灶房,看到案板上幾樣大肉,心裏著實驚了下。


    隻是個小年,這肉買的怕不下五斤吧!


    放眼整個梨花村,誰家敢像他陸家這樣?


    “親家,你們這都開始做飯了,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麽是我能幫上忙的?”


    楊雲開了口,薛紅梅停下切肉的手衝她笑著打了招唿。


    “你可別,坐下歇著就成。”


    “來我家裏了那就是客,哪能讓你動手嘛?”


    楊雲聽她這麽說,果真是拉了個凳子坐下嘮起磕來。


    薛紅梅想到什麽,滿帶喜色看向她。


    “你還不知道吧,你家采茵丫頭有了。”


    楊雲瞬間反應過來。


    “這是懷上了?”


    薛紅梅點頭,眼裏笑意隨時都能溢出來似的。


    “那還得是你家的老三厲害。”


    說到這兒,楊雲又把話題往別的方麵帶。


    “我聽村裏人說,你家最近挺能賺的?”


    薛紅梅不由愣了下。


    得知自家女兒懷孕,她這個當媽的表現也未免太淡定了吧!


    都說懷孕的女人是在闖關,可她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村民懂啥,都是隨口瞎說。”


    “也就是陽子現在長大懂事,能給家裏拿個三瓜兩棗的…”


    楊雲本來是想套話,誰知這薛紅梅口風倒挺緊。


    真沒意思。


    看來從她這兒是問不出什麽來了。


    眼珠子一轉,楊雲又把主意打在了沈采茵身上。


    她走到堂屋,也不管沈采茵在跟陸曉燕聊天,拉著她的手就往裏屋走。


    “媽有點兒事想問你。”


    沈采茵腳步頓在原地。


    “媽你有啥想知道的,直接說就成。”


    她了解楊雲,將她往人少地方拉,想打聽的肯定是極為隱秘的事兒。


    “你個丫頭,懷孕那麽大的事兒都不主動跟我說。”


    “你又沒經驗,好多不明白的啊,還得我這個當媽的給你多講講。”


    談及懷孕,在場還有男人在,那肯定是不方便。


    沈采茵隻好帶著楊雲到了外麵院子。


    裏屋是她跟陸正陽住的地方,想來也不方便。


    “媽,現在可以說了吧?”


    楊雲瞅沈采茵一眼,明顯有些惱。


    “你瞧瞧你嫁進陸家,跟我說話那個語氣,是不是覺得嫁人就能不管我這個當媽的了?”


    “我沒這個意思。”


    對於楊雲的曲解,沈采茵連解釋的欲望都沒有。


    後者索性直接開問。


    “這陸正陽開的那個木工廠,到底有多賺啊?”


    “開了這也有好些時日,能賺到千百塊不?”


    沈采茵眸光一暗。


    果然。


    根本就不是找她關心懷孕的事兒。


    沈采茵麵色從容。


    “大家夥把賺錢想的太簡單了,真那麽好賺,咱梨花村早出多少有錢人了?”


    “實話說吧,這木工廠你別看還能招上六個工人,但除去成本,加上我們一家人吃的喝的,剩不下幾個子。”


    “我和正陽為了這事,可頭疼了。”


    “他最近還非要再多招工人,擴大規模,打算借錢呢!”


    說到這兒,沈采茵明亮清澈的大眼對上楊雲的眼睛。


    “你看我幹啥?”


    “我可沒錢借給你們。”


    沈采茵笑了笑。


    “媽,正陽不是給了你四百塊彩禮錢嗎?”


    “這筆錢你要是能拿出來迴借給他,指不定後麵賺了錢,他給你更多呢!”


    沈采茵這番話其實隻是試探。


    可楊雲哪看的出來,隻當她是真要將這錢拿迴去。


    “那四百塊我早用掉了。”


    “我家…人蘇知青…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楊雲見沈采茵眼睛一動不動盯著她,連忙將話收了迴去。


    但對方早從她話裏提取了關鍵信息。


    那四百塊現在沒在楊雲這兒,而是去了蘇夢瑩手上。


    非親非故的,這麽一大筆錢,她是怎麽放心交給蘇夢瑩的?


    沈采茵眼裏疑惑重重。


    “媽,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吧?”


    她問出了心裏隱藏多年的困惑。


    楊雲聽了瞬間麵色大變。


    “你胡說什麽?”


    她的臉上寫滿了心虛。


    沈采茵繼續開口。


    “反而蘇知青跟你的關係,都比我們兩人親。”


    楊雲生怕沈采茵再說出什麽胡話,臉上帶了惱意。


    “我看你就是嫁人了,覺得我礙事不想給我養老了吧?”


    “你個沒良心的,我一個人拉扯你長大容易嗎?”


    楊雲說的聲情並茂,眼看淚花在眼眶翻滾,隨時都可能落下來。


    沈采茵突然覺得有些煩躁。


    “媽,你那麽激動做什麽。”


    “整的好像說中了一樣。”


    “我也就隨便問問。”


    楊雲總覺得沈采茵變得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樣,她也不敢再多說什麽,找了個借口,就趕緊走開了。


    陸正陽留意著沈采茵這邊的動靜,看到楊雲迴來,她還沒進屋,眉頭微皺,旋即大踏步往外麵走去。


    沈采茵靠坐在院子的那顆大樹下,手在地上來迴撥弄著幾個石子。


    “生悶氣可不好。”


    “小心肚子裏的寶寶,一出生就皺著個眉頭。”


    沈采茵原本還有些不高興,聽到這話,一個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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