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一條新決策的頒布,讓整個秦境陷入到了一個癲狂的地步。民眾們的熱情高漲,對王上的擁護達到了一個空前的支持力度。一時間,無論是征兵入伍、還是百姓勞作,均都卯足了勁。


    如此的一番盛世,看的呂不韋都不禁觸動頗多。這一日,他沒有乘坐車馬,就那麽雙手負於身後,走在鹹陽城中。看著來往民眾們那熱情高漲的勢頭,不自覺的,他的臉上也掛上了淡淡的笑容。這樣的一幕,乃是他曾幾何時發願所致。


    可隨著自己的地位不斷潘成,最初的誓言、也被自己不斷膨脹的野心給吞噬了。他奇貨可居的力保異人。為大秦出謀劃策、傲立於朝堂之巔。可到頭來再一細想,自己這些所為,到底有幾件是為了最初的信念而做的呢?


    “哈哈······哎·······”想到最後,呂不韋暗自嘲諷般的輕笑著搖了搖頭,隨後歎息一聲,加快了幾分腳步。拐過一個街巷的轉角,剛好趕上一對母子在院中對話,所說的內容,讓呂不韋停下了腳步,不禁側耳聆聽了起來。


    隻聽那位母親開口叮囑道:“兒啊,去了軍營,好好幹。如今王上有新旨意,隻要你肯努力,咱家過好日的希望,那就能在你身上實現。”


    那男子恭敬的笑著答應道:“放心吧母親,為了您和弟弟,我也會拚盡全力上陣廝殺的。王上那可是位明主,我再也不用擔心,弟弟會被強招入伍後,您老人家無人奉養了。而且,這勵錢也比以前高出太多,為了咱們家,也為了咱大秦,孩兒一定不辜負母親的期望。”


    那位母親欣慰的笑道:“好,好兒子。哎呀,王上真的是心係咱大秦子民啊。哼·····比那呂不韋強多了,身為宰相,何時為咱百姓著想過,竟出一些餿主意·········”


    剛說到這,男子趕緊開口打斷道:“母親慎言、母親慎言啊!此話若是被人聽了去,傳到那呂相耳中。咱這一家老小的命,可就都沒啦!”


    那位母親冷哼一聲,話語中雖然滿不在乎,可還是壓低了些聲音道:“有英明的王上在,我老婆子還怕他呂不韋不成嗎?”


    “哎,好了好了。母親,進屋快歇息歇息吧,孩兒明日就入伍從軍了,今日得多吃些母親的拿手飯菜啊!”


    “好·····好,為娘給你做去··········”


    “哎·······我·······我這是都做了什麽啊········”簡單的一段對話,一字不落的被呂不韋給聽了個真真切切。他並未動氣,而是哀歎了一聲後,搖搖晃晃間,失魂落魄的向著自己府邸的方向走去。


    而在那一路上,呂不韋在腦海中,努力的迴想,自己為大秦到底做過什麽豐功偉績。可想了一圈,除了爭名逐利外,他竟真的沒有為大秦子民,做過哪怕一件好事。


    搖頭歎息著,邁步進了自家府門。他擺手招唿走了一應侍女、門客。獨自一人,在書房中繼續迴想往事。他想到了對自己諄諄教誨的老師,想到了那些同門的師兄弟。更想到了自己的哪個小師弟、墨璨。


    當墨璨的身影,劃過呂不韋的腦海中時,呂不韋不禁苦笑了一聲,自嘲一句道:“嗬······小師弟,愚兄不如你啊!”


    自嘲一句過後,他猛然提筆,一臉嚴肅的“唰唰唰·······”,在一方絹帕上,留下了長長的一封書信。當最後一步寫完後,呂不韋看都不看一眼,甩手,將手中的筆給丟了出去。


    上好的狼毫筆“啪嗒”一聲,撞在雪白的牆壁上,留下了一顆深深的墨跡後,掉落在地。呂不韋從桌案下的一處暗格內,取出了一隻小巧的瓷瓶。兩指捏著瓶口處,在眼前微微晃了晃。他輕笑一聲後,另一隻手拔掉瓶口處的瓶塞,隨即毫不猶豫的,仰頭灌下了瓷瓶之物·······


    深夜·······


    趙高手中托著一方絹帕,一路急急忙忙的跑進了寢宮之內。跨過門檻後,將那方絹帕持雙手高舉過頭,弓著身子,一路小碎步的行至嬴政近前,聲音急促而恭敬的開口道:“王上,呂相······歿了·········”


    “啊?········”原本在看著奏報的嬴政,聞聽此話後頓時一愣。待看到趙高手中托著的絹帕後,疑惑的將其接過,同時開口問道:“這是何········”


    說這話,手上的動作未停。展開後一看,嘴中那後半句話當即停止了下來。他皺著眉頭,逐字逐句的閱覽而下。漸漸地,那原本緊皺的眉頭,也鬆懈了下來。待得最後一字看完,整個人的神情,變得異常舒展。


    “唿·········”看完之後,嬴政長長的唿出了一口氣。仿佛積壓在心頭多年的大石瞬間被搬開一般。讓他整個人,都舒爽異常。他輕輕的將手中那方絹帕折疊好,甩手丟在了桌案之上。身子向後一靠,嘴角掛笑的輕聲叨念了一句:“如此甚好啊!”片刻後,嬴政抬手點了點桌案上的絹帕,開口道:“葬於北邙吧!”


    趙高口中答了個“喏”,剛欲起身,忽然想起什麽一般,開口問道:“不知這禮遇······”


    嬴政隨手一揮,語氣十分輕鬆的開口道:“盡管無功,人死為大,按相禮待之吧!”


    “喏·······”趙高躬身施禮,躬著身子退出了寢宮。


    寬大的寢宮內,隻剩下了嬴政一人。第一次,他笑著靠在座椅上,拍打著桌案上的那方絹帕,嘴中竟然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調兒,那是當年墨璨在教授他武功的時候,教他哼唱的一首山謠。“我自山間遊曆、豺狼嫌我臭屁、師父饞酒看猴戲,吃多了果子直拉稀·········哈哈······哈哈哈哈·······”


    至於那方絹帕上到底寫了什麽,除了嬴政與呂不韋之外,無人得知。因為就在當晚,除了趙高以外,所有經手過那方絹帕之人,均都暴斃在了各自的床榻之上·······


    方外·······


    大憨與賈虎,一左一右的對著端坐於上首位的墨璨,拱手施禮後,二人樂嗬嗬的齊聲喚了聲:“先生!”


    墨璨笑著擺了擺手,看了看氈帳內的陳設,開口打趣道:“你們兩個倒是也懶,這麽久過去了,就不知道給自己另尋個窩嗎?這萬一若是被哪個勢力偷襲一下子,豈不損失慘重?”


    大憨搖晃著大腦瓜子,“嘿嘿”一笑,毫不在意的開口道:“先生放心吧,那些個軟腳蝦,都被咱弟兄們給嚇破膽了。在這一帶,隻有咱們欺負那些蠻子的份,敢紮刺的,統統都去見了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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