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曲:「……」做的不要太明顯!


    「黎無曜。」童曲再次敲玻璃,開口一字一頓。


    黎無曜大概也知道自己失禮了,他低垂的眼睫顫了顫,終於重新緩緩定在童曲臉上,半晌,張了張嘴。


    童曲眯著眼認真辨認,猜測黎無曜說的是:【隔離】。


    「我來探望我的救命恩人。」童曲挑了挑眉,直接說,「如果不是你,要隔離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也不知黎無曜看懂了童曲的口型沒有,他許久沒有迴話,頎長的身影被病房內的燈光映射到玻璃上,又匍匐在童曲腳下的石子路。


    光影無限拉長,顯得高大的身影更加單薄,也多了幾分寂寥之色。


    好一會兒,病房窗前的黎無曜搖了搖頭,迴了兩個字,口型是:「迴去。」


    盯著童曲單薄的衣物,黎無曜頓了頓又加了一個字:「涼。」


    讓她迴去,因為夜裏涼?


    黎無曜什麽時候發現童曲站在了療養院花園裏的呢?他在拉開窗簾前,考慮了多久,又或者猶豫了多久?


    童曲目光直白又大膽,她始終盯著黎無曜的眼睛,從對方拉開窗簾到她走近窗戶,一直一直盯著對方。


    這會兒,黎無曜開口「趕客」,童曲也不惱。


    她盯著一玻璃之隔的人,說:「黎無曜…………」


    一語完畢,黎無曜的眸中露出一點疑惑的神色,高隆的眉骨不自覺向中心稍稍聚攏,像是在努力分辨思考。


    剛剛隻是在胡亂張嘴亂做口型的童曲唇角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原來沒看懂她說什麽時,黎無曜是這個反應。


    所以,童曲見麵問的第一句,既然看懂了,為什麽不迴應呢?


    好在童曲本來也沒有今晚就追根究底的打算,黎無曜裝作沒有看到那就當她沒說過吧。


    就好像自己真是一個關心「救命恩人」心切,隻是深夜來看一眼病人的探病者,童曲微笑著又敲敲玻璃窗,重新對隔離病房內的人認真道:


    「黎無曜,平安出來。」


    他們的帳,還沒算呢。


    話音剛落,被童曲踩在腳下的石子路上,由屋內燈光投射出的頎長黑影便好似站立不穩般晃了晃。


    童曲盯著窗戶裏的人,歪頭確認:「剛才聽懂了嗎?」


    今夜隔離病房中的人表現得異常木訥而寡言,黎無曜失去了七天前與童曲同桌吃飯時的所有故作從容,隻站在窗前直直望著窗外,依舊沒有迴應童曲的這句話。


    童曲也不生氣,她不再費力做嘴型,而是湊近深色的玻璃窗,對著齊平窗內的人胸口高度的位置輕輕嗬了口氣。


    童曲是垃圾區獨自長大的孤兒,從沒上過一天學,不認字也不該會寫。


    但很多很多年前,有個人,曾經教過她拚寫音節。


    夜風輕拂而過,被夜風吹了一晚,修長而冰冷的指尖在玻璃上一筆一劃——


    【liwuyao,buyao射ngbing.】


    -


    童曲由衷祝願黎無曜不要生病,可那一晚後,第二天本來可以正式結束隔離的人卻突然發起了燒。


    黎無曜的隔離時間被迫延長。


    等到了第二個七天過去,黎無曜的燒依舊沒有退。


    而這第二個七天中,童曲每晚都會到療養院花園裏的噴泉池邊坐上一會兒,她也不幹什麽,隻是看著黎無曜病房的窗口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直到第二個星期的最後一天,霍長生找到白天剛在變異動植物展覽館裝完「水晶大白菜」,打算換個身體繼續夜探療養院的童曲。


    「想進去看看他嗎?」霍長生拄著根手杖,攔住童曲的去路。


    霍長生甚至沒有等待童曲的迴答,直接讓工作機器人給童曲換上隔離服,童曲就那麽被莫名其妙送進了黎無曜的隔離病房。


    童曲進入病房後,黎無曜的病房床上並沒有人,白色被褥鋪得整整齊齊,一絲褶皺都沒有,仿佛不曾被人躺過。


    沒等童曲視線再往其他地方去,病房內間的浴室門打開。


    童曲眯了眯眼,水汽氤氳中,她第一眼瞄的不是水汽裏慢慢清晰的高大輪廓,而是他身後滿滿一池的浴缸水。


    高燒一個星期不退,居然敢一個人洗澡?


    還是泡浴缸?也不怕精神不濟淹死在裏麵?


    童曲的視線不由在浴缸水麵多停留了一秒,也不知不用裝瞎了的某人現在視力到底是多少,總之童曲這麽個極不起眼的目光滯留,引得浴室中出來的人也不確定地跟著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


    童曲挑挑眉,挺敏銳的?


    「晚上好。」


    二人一個站在內間病房門口,一個站在浴室門口,大約麵對麵沉默了有個半分鍾,童曲主動打招唿。


    「好。」黎無曜倒是言簡意賅,態度和第一次在病房初見差不多,反正比七天前隔著窗戶玻璃那晚要自然得多。


    剛從浴室裏洗完澡出來的人,身上穿的衣服卻不再是那件近幾次見麵出場率極高的病號服。


    黎無曜身上此刻穿的是件襯衣,白色的,比曾經的病號服合身,但看得出依舊寬鬆。


    或許是高燒生病又瘦了些,衣服格外顯得胸前空蕩蕩的,領口扣子扣到了頂,部分被濕潤的髮絲浸染,顯得色澤深了些,兩邊領口邊緣附著暗紋,看著有點眼熟。


    「要幫忙吹頭髮嗎?」童曲從對方身上移開視線,笑嘻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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