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琴姑娘與四海散人不敢怠慢,也趕忙躍身追擊。


    驀然間, 追魂陰風劍牙一咬, 左臂猛然間用力一抖,黃子辰頓覺手上一鬆, 眼看手到擒來的魔頭又脫身而出。


    不過,這位護法卻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一隻左手齊腕斷脫,鮮血如注,血肉模糊,令人卒不忍睹。


    這事好不尋常,誰也想不到追魂陰風劍會斷腕而退,不由皆為之一怔。


    黃子辰忽地怒吼一聲,疾言厲聲斥道:“好你個魔頭,今天殺不了你,老子從此不走江湖!”


    殘琴嗚嗚聲中,又掠身虎撲而上。


    斜刺裏,索命神砂,將骷髏劍一震, 挽起道道寒光,擋住了去路,勢如暴風驟雨,一番猛攻不息。


    黃子辰沉聲吆喝道:“又來一個找死的!”


    “唿、唿、唿,”一連三琴 “怒海狂濤”般的招式把索命神砂手震得一溜斜歪,倒退三步。


    方待揚琴再攻,四海散人飄身而至,道:“黃子辰,這個交給貧道吧,你和那位縞衣姑娘合力對付神風教主,這個魔頭為害天下武林已久,是十惡不赦之徒,今天說什麽也不能讓他活著離開龍吟堡。”


    黃子辰聞言,轉身方待撲敵,忽聞神風教主在背後吼叫:“小子, 你拿命來!”


    “分花拂柳、巧打鴛鴦”, 雙掌一齊勁拍而出。


    黃子辰滴溜溜打了個轉身, 揚琴劈頂打去。


    不幸,動作稍慢,良機已失,左肩頭挨了肖雲鶴一掌,頓感骨碎肌裂, 疼痛鑽心, 一條左臂差點兒脫落下來。


    黃子辰急忙移形橫位,暗暗氣運左臂, 血脈早已不存,微用力一抖,更感奇痛難忍,左臂已廢,有等於無,不由得心中一涼,暗道:“唉!想不到我黃子辰奇仇未雪, 一條左臂已毀在仇人的手中……”


    忽然滿腔悲憤從牙縫裏擠迸出來,恨恨喝道:


    “姓肖的,你毒如蛇蠍,不仁不義,師祖的滅門之仇要報,娘親的奇辱大恨要雪, 這掌這仇更要償還。”


    神風教主聽罷,嘿嘿冷笑道:“你娘為人風流成性,最愛招蜂惹蝶,當年韻事是她心甘情願,而且她一貫水性揚花,算不清的風流債, 你小子還有臉來責備我。”


    “肖雲鶴我要殺了你!”


    “嗖”人如矢射,掄琴就劈。


    神風教主移宮換位,避招反攻一掌, 二人廝拚在一起。


    黃子辰決心要和他分出個勝負生死來, 涉險暴進,欺身近搏,然而,他左臂負創將廢,真力渙散,被肖雲鶴洶洶不絕的掌風震得搖搖欲倒!


    此時,白琴姑娘站在神風教主背後, 盡得先機主動,搶劍一招 “滄海桑田”猛地往肖雲鶴後胸“期門”死穴刺去。


    神風教主腹背受敵,無暇兼顧,左掌繞體撒下一道掌風。掠身閃過致命一擊!


    高手過招,總歸遮前難以擋後,算他機智功高,然而畢竟未逃過黃子辰劈麵拍出的一掌,“砰”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得他眼前金星亂飛鼻口溢血。


    神風教主此生以殺人為樂, 幾時吃過這種虧, 不禁氣得渾身顫抖, 刹那間連攻十二掌。


    可是, 對手一個是昆侖派繼任掌門人, 一個是深得鬼影白刃真傳的女兒, 二人都已修得《神風烈火秘錄》上的上乘武功, 又是拚命相搏,豈是等閑視之。


    此刻,百、翁二人方始清醒,運氣調息一陣後,已先後挺身站起。


    二人相互一瞥, 當即會意,怪俠翁卜離撲過去助四海散人夾擊索命神砂手,而逍遙劍百崇金則一抖手中長劍,挽起朵朵劍花, 撲向正運氣調傷的追魂陰風劍。


    神風教主肖雲鶴見此情景, 自知大勢已去,若一味逞強,恐怕無益, 而今三十六計不如先退出龍吟堡為上, 諒百崇金等人絕難逃脫此劫!


    去意一生,不再戀戰,猛攻三掌後,仰空發出一聲怪嘯,霍地騰身掠起,冉冉向院外飄去。


    左右兩護法見狀,知教主另有打算,各自掄開骷髏劍,強攻三招,並肩尾隨遁去。


    三人都是第一流高手,身手敏捷快速,一眨眼的工夫,已掠出三十丈開外。


    眾人未料到三人肯無功而退,一怔之下,強敵已經遠去。


    黃子於心不甘, 仰空一聲長嘯,道:


    “肖雲鶴,你要是英雄就別逃,我黃子辰一日不殺你,一日難安, 先師和我娘這一筆血債,一定會從你身上討迴來!”


    長空裏又飄來了神風教主的聲音:“小子想死不必性急,三個時辰後,本教主一定會返迴來給爾等送終!”


    餘音蕩蕩, 人如電閃雷奔, 須臾間, 三條黑影消失得無跡無蹤。


    黃子辰氣憤地暴喝一聲, 一躍就是五丈開外,急欲猛追。


    逍遙劍百崇金連忙上前攔住道:“辰兒,不可造次, 神風教主功力深厚, 詭計多端, 追上去難保不會中他的圈套!”


    黃子辰道:“不!我恨他入骨,今天無論如何也要作個徹底的了斷。”


    方待舉步, 四海散人道:


    “黃子辰神功蓋世,絕技無儔, 膽識氣度, 超人一等,貧道闖蕩江湖數十年, 從來都沒有佩服過哪個, 但對你卻有三分敬佩之心, 不過,肖雲鶴和其兩大護法,都是身負絕學之人, 此番無功而退,也許久戰力疲, 暫退龍吟堡, 誌在養精蓄銳,準備再決生死? 也許另有其更毒的陰謀,不管怎麽說,咱們此時窮迫, 絕非上上之策。”


    黃子辰聞言,心猶未甘, 白琴姑又急忙柔聲道:“這位老道長之言極是, 先父生前經常說,肖雲鶴功力玄奇精純,為人又極端狡獪, 沒有相當把握 之前, 不宜和他死搏硬拚,自毀元氣, 事到如今, 還是以靜製動,稍安勿躁為佳。”


    白琴姑年紀不大,話語卻條條順理,黃子辰略一思忖,道:


    “聽琴姑之言,且讓他多活幾天,等我把冷麵怪客西門巨霸那三張圖影討迴來,參悟透徹之後,再殺他也為時不晚。”


    事實上, 你一言, 我一語, 經過一陣耽擱, 神風教主和兩大護法早已蹤影渺茫了。


    黃子辰和白琴姑, 早在別人的口中, 知道彼此的身份來曆,雙方心跡已明,便就地暢談起來。


    四海散人,百崇金與怪俠翁卜離, 久經惡戰,身心已感疲憊不堪, 眼前看似風平浪靜, 其實大家心裏都雪亮,情勢仍然險惡異常, 神風教的人隨時都會卷土重來,當下密商數言後,便各自閉目運氣,行起功來。


    黃子辰把天門崖拜師,絕命穀裏白刃喪命之事,對白琴姑細說一番,隨後伸手入懷,取出授業恩師臨終前留下的一封血書,道:


    “琴姑姐姐,這封血書是師父他老人家留給你的,並囑無論如何,要把此書親自交你手中,小弟未盡之言,一看此書便知。”


    白琴姑接過父親的遺書,雙手戰戰抖抖地把血書拆展,細細觀閱。


    起先, 她滿腔怒氣, 淚珠直流,悲戚而憤怒。


    稍後,她揚目狠狠地瞪了逍遙劍百崇金一眼。


    最後,她的臉色慢慢地變紅了,嬌羞不勝,含情脈脈地瞟了黃子辰一眼,倏然別轉頭去。


    黃子辰一怔,道: “琴姑姐姐,你怎麽啦?師父在遺書中說的什麽?”


    白琴姑羞羞答答地一笑, 把血書交給他,嬌滴滴地道:“你自己看吧, 人家心亂得很。”


    黃子辰聞言,越發莫名其妙,把遺書從頭至尾看了一遍。


    血書上並無任何重要之事,除將恩仇愛恨,一一言表,並命琴姑和黃子辰攜手江湖,為他報恥雪仇,尋訪愛妻之外,主要的一件事, 是將琴姑許配給黃子辰,要二人恩仇愛恨了斷清楚之後,應即刻成婚, 同振昆侖派之聲威。


    黃子辰自然明白琴姑嬌羞不勝的原因所在, 沉吟良久之後,才囁囁嚅嚅地說道:


    “琴姑姐姐,此事全是先師他老人家一手安排的,小弟愚昧粗魯, 實在不配??”


    琴姑聽他如此之說,不禁芳心大急,臉上一熱, 麵泛桃紅,心裏就象鹿兒亂撞,忙把頭一垂。


    黃子辰見她如此嬌羞忸怩,也不好意思起來, 臉熱心跳, 不知如何是好。暗忖:“怎麽古代的姑娘都這麽害羞,打架的時候又判若兩人,真是奇怪!”


    良久, 琴姑忽然抬起頭來,柔情萬千地望了他一眼。


    不期然而然地,兩人四目相碰一瞥 , 一串愛情的火花,點燃在各自的心靈深處。刹那間,彷佛天在旋, 地在轉,二人同時都有一種飄飄然之感。


    白琴姑笑得很甜,好似一朵盛開的牡丹花!


    二人眉目傳語,兩心相融, 彼此的心象大海的波濤,逐浪起伏。


    琴姑道:


    “先父在括蒼山與天目山,先後兩次負創,傷勢沉重,到達伏牛山後,原想定居下來, 潛修上乘玄功,想不到為了采藥一別,竟成永訣,生為他老人家的愛女,竟未能親視殮葬,實叫人心碎腸斷,欲語無言, 我和先父相依為命,浪跡江湖,為了重振昆侖派, 更為了殺死那個叛徒, 埋名隱姓, 遁世隱跡,原指望一旦功力大成, 便直搗神風教, 不料, 懷璧其罪,武林中人群起而攻, 廢腿在前,喪命在後,可惜他老人家壯誌未酬, 便撒手西歸!”


    說到這裏,已是泣不成聲, 哭得個淚人兒似的。


    黃子辰也陪著她落了幾滴英雄淚遂安慰道:


    “人死不能複生,琴姐姐不可過分傷心,好在武林寶錄仍在, 龍鳳玉符未失, 咱們應謹記他老人家的遺言, 為他老人家報仇雪恨才是??”


    白琴姑點點頭, 接著說道:


    “我采藥歸來進入伏牛山後,已知先父被群豪圍攻,逼下天門崖, 當即深入絕命穀, 四處搜尋, 哪知卻看到無數的死屍, 和先父的新墳,含憤來到龍吟堡,為的是討迴三張圖影,想不到卻在此和辰弟相遇。”


    四海散人,逍遙劍百崇金和怪俠翁卜離,早已行功完畢,一聽此言, 臉色大變, 心情陡然又沉重起來。


    黃子辰望了百崇金一眼,沉聲說道:“我此次龍吟堡之行,正是遵照先師遺命行事, 前來討還圖影, 還有毀去百老前輩的一條腿,為先師報仇。”


    白琴姑一瞥逍遙劍百崇金問道:“辰弟可曾如願以償?”


    黃子辰微微一歎,道:“圖影已經討迴,隻是先師廢腿之仇尚未……”


    一語未盡, 怪俠翁卜離匆匆過來說道:


    “黃子辰,你當真心如鐵石,一定要毀百大俠的一條腿?”


    黃子辰臉色一沉, 道:“不是晚輩無情無義,非要和百老前輩過不去,而是先師遺命在先,必須如此,老前輩德高望重,對我黃子辰更是恩重似山,您老人家但有一言吩咐,在下莫不舍命以赴,但,此事事關先師恩仇,您老人家最好免開尊口, 以免傷了咱們的和氣。”


    適才間,大家還在左衝右突,拚死相救,彼此風雨同舟,曾幾何時,為了毀逍遙劍百崇金一腿之爭,又異致反目。


    翁卜離勃然大怒道:“你小子也真不愧是肖雲鶴的骨血,和他一樣的絕毒無情??”


    “嗚”地一聲,黃子辰殘琴劃了一個半圓, 掄抱胸前,冷冷道:


    “翁老前輩, 在下一向尊敬您, 但請說話鄭重一點,黃子辰根本不認他是我父親,而且決心要置他於死地,老前輩若再胡言亂語,可別怪晚輩手下無情!”


    怪俠翁卜離怒不可遏,厲嘯一聲, 躍身淩空, 翻腕就是一掌。


    黃子辰飄身避過,揚琴欲發,忽又頓足橫躍,道:“翁老前輩,晚輩忍讓一次,你要再是執迷不悟, 一味強攻,可就別怪晚輩無禮了。”


    “無量壽佛”,四海散人搶步稽首,道:


    “此時危機四伏, 情勢萬分緊急,神風教很可能正在處心積慮地謀算咱們,禍端近在眼前, 大家合力以赴, 尚恐力有未逮, 怎可自相殘殺, 給惡魔以可乘之機,尚盼少俠越體諒才是。”


    黃子辰不加思索地道:“老道長別再多言,在下心意堅如鐵石,對付神風教主是一迴事,毀百前輩的腿又是一迴事,請別混為一談。”


    “這麽說來,小子是要為所欲為,死而無悔了?”


    “在下願意和諸位前輩通力合作,對付神風教,犧牲性命都在所不惜,但此事絕無通融的餘地! 一切恫嚇, 勸說,都是徒勞!”


    四海散人聞言, 臉上泛起一抹濃重的殺機,氣忿忿地說道:


    “好,小施主有本事,就先把貧道置於死地,否則,我但有三寸氣在, 你就休想為非作歹!”


    忽地袍袖一抖, 一陣勁風向黃子辰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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