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迴來了!”雪村村長雄渾的聲音傳來。


    喧嘩的人群突然都安靜下來。在熊熊的火把中,月疏桐看到了十來張神色焦急的臉。


    而十來個人也一臉疑惑的看向馬上的一男一女。


    隻見那潔白如玉的翩翩美少年正是雪重子,而他懷裏的清麗女子卻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


    雪重子先一步躍下,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月疏桐纖細如蔥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也輕輕跳下馬來。


    “公子,這位……”村長雪玉龍正要詢問,但看到雪重子製止的眼神,突然閉了嘴。


    人群中讓開一條路,雪重子和月疏桐快步走了進去。


    隻見兩張大竹榻上躺著兩個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男的是七十多歲的雪爺爺。雪爺爺胸膛上有一個大血洞,血洞汩汩流著血。雪爺爺被野熊一掌掏了心,已經斷氣。


    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臉色蒼白,雪白的衣服破爛不堪,被撕成了布條,被鮮血染紅。


    雪重子在她鼻子處輕輕探了探,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


    “快把這裏圍起來!”雪重子一聲令下,人群立刻有序的分散,圍成一個圓形,將幾人圍在中間。


    “快把族裏的止血藥拿來。”雪重子看向雪村長,又向月疏桐點頭示意。


    月疏桐慌忙從村長手中拿過止血藥和棉布。


    隻見女子身上大大小小很多傷口,最深處露出了白骨。


    雪重子解下錦囊,從錦囊裏倒出一顆白色的藥丸,藥丸散發出蓮花的幽香。


    月疏桐認出那正是用五朵寒冰雪蓮的蓮心才能淬煉一顆的蓮心丸。


    “公子……”雪村長想要阻止。他知道蓮心丸得來不易,比百草萃還珍貴,有價無市。


    女子胸口也有一個洞,鮮血直往外湧。


    “快快找一些側柏葉和白茅根來。”月疏桐見蒲黃和白芨草效果不佳,立刻決定換藥。


    抬頭看向雪重子:“雪重子,我先用藥堵她的血洞,再用我族獨有的內功心法將真氣輸入,麻煩你在她後麵的肩井穴給她輸入真氣。”


    月疏桐有些緊張,她隻是見哥哥月公子曾經救助過一個被野熊傷到過的族人,現在輪到自己實踐,心裏有些慌張,臉上冒出一層細汗。


    雪重子深深的看她一眼,眼裏充滿信任和堅定。


    事不宜遲,兩人開始了配合。


    一前一後,兩股真氣輸入到女子的體內。


    月疏桐內力並不好,一會兒臉色變得蒼白,眼裏充滿血絲。


    雪重子見她臉色不好,有些擔憂,但又不能說話,眼角時不時的瞄向她。


    月疏桐眼角輕揚,微微一笑,用眼神迴答了他,自己沒事。


    兩人眉目間盡是關切之意。雪村長看在眼裏,把臉側了過去。


    雪重子確定了月疏桐沒事後,就收了心神,全神貫注的運氣。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女子臉上有了一點血色。發出了痛苦的輕哼,於是兩人收了內力。


    月疏桐本來身體羸弱,體內還殘留兩分熱毒。上次在地牢又九死一生,加上內力本就淺薄。


    隻見她緊緊咬著嘴唇,心裏默念月族獨有的心法,將真氣源源不斷輸入到女子體內。


    幾番動作下來,內衣全部打濕,滿臉是汗,渾身酸軟。


    終於結束,她長噓一口氣,身體搖搖欲墜。雪重子立刻將她扶住,攔腰抱在懷裏。


    “快準備熱水!”雪重子神色失措,不由分說的朝一間木屋走去。


    月疏桐醒來的時候,隻見雪重子正倚在床榻邊,右手撐著頭。一襲如雪華發遮住了半張臉。眉宇輕皺,挺拔的側麵如同雕刻,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剪影。


    月梳桐靜靜的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幅水墨山水畫。


    “你……醒了。”雪重子睜開了眼,眼眸如水一般的溫柔。


    “那位姐姐可好?”月疏桐立刻問道。兩人的臉幾乎就快貼著,月疏桐感到有些局促,緊張得耳根緋紅。


    看著她的窘態,雪重子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往後挪了一絲距離。


    “瑾兒挺過來了。”雪重子端起一個木製碗,舀了一勺子鱈魚羹,輕輕吹了幾下,送到月疏桐麵前,“這是村長去雪湖捉來的鱈魚,可以去寒氣,還有助於提升內力。”


    月疏桐臉紅心跳,輕語:“還是我自己來吧。”


    雪重子一愣,手一停滯,將勺子遞了過去,緩緩起身,走向茶幾。


    心裏納悶:小時候,她不是吵著要他喂嗎?現在卻……


    想到他問過她,為何一直抱著寒冰玄鐵不放。


    她笑得一臉燦爛說道:“我要送給最重要的人。”


    難道是因為他?


    隨著飄渺的思緒,雪重子悵然若失,臉色越來越蒼白凝重。


    月疏桐隻當他焦慮瑾兒,欲言又止。自己畢竟不是雪宮之人,怕言多必失。


    雪重子恢複了平靜,又換了一副冰山臉,臉上蒙上一層寒意:“我已經讓村長準備了最好的馬匹,吃了午飯,他送你迴去。”


    月疏桐握著勺子的手微微顫動。他又要攆她走了。


    她想堅持多待兩天,可看到雪重子冷寂的背影,她垂下了眼眸,一滴清淚滑落到碗裏。


    原來從來自己都是雪宮的不速之客。如同窗外的雪花,匆匆而來,轉瞬即逝。


    “公子,瑾兒醒了。”村長掀開黑布門簾。


    雪重子立刻快步走了出去,月疏桐也慌忙跳下床,跟了上去。


    剛走出門口,她就後悔了。外麵漫天大雪,瞬間凍得她失去知覺。


    雪重子聽到背後慌亂的腳步聲,一轉頭,發現十幾米處正瑟瑟發抖的月疏桐,他不滿地皺著眉頭,快步走過去,立刻脫下身上的雪白的狐狸毛大氅,將她緊緊裹了一圈,然後拉著她,飛步向前。


    雪村長是雪宮老人,看著雪重子長大,自家小主從未如此細心待人接物,心裏有些詫異,又有些暗喜。


    兩人很快到了村長家院子。


    “公子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正端著一碗鱈魚羹,坐在李玉錦麵前。


    李玉瑾尋聲而去,見雪重子帶著一個妙齡女子走了進來。


    當月疏桐與她對視時候,兩人心中起了微瀾。


    李玉瑾眼神有些躲閃,對雪重子行了拱手禮,壓低聲音,輕輕說道:“謝謝公子救命之恩。”


    聲音是那麽熟悉,如雲雀般婉轉。隻見她膚色潔白如玉,五官算不上特別精致,但小巧玲瓏,充滿靈氣。


    她和雲雀有六分相似。


    雪重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雪爺爺已經走了……”


    話沒說完,李玉瑾眼圈一紅,眼淚奪眶而出。


    “爺爺……”她輕輕喚了句,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公子,我有事商量。”雪村長低語。


    月疏桐對雪重子笑了笑:“我在這兒陪瑾姐姐,你待會兒來喚我。”


    雪重子和雪村長去了外屋。


    “公子,現在雪爺爺走了,瑾兒怎麽辦?她畢竟不是我們雪族中人。兩年前雪爺爺出山,將奄奄一息的她帶迴雪族。我們當時就很反對。可是雪爺爺堅持……”村長搖了搖頭。


    “我們至今也不知道她的來曆,將她放在這裏,著實不妥。況且我們這裏都是大老爺們,女子甚少……”


    “我看你帶來的姑娘人挺不錯,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月家小姐,不如讓她……”村長一口氣說了很多。


    “讓我再想想。”雪重子神色凝重,看向他,生怕他提不上氣來。


    李玉瑾哽咽了一會兒,月疏桐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溫柔的說:“瑾姐姐節哀順變,雪爺爺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如此。”


    李玉瑾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垂眼,呆呆的看著手上的傷口處,那裏包紮著棉布。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抬頭望向月疏桐,淒然一笑:“爺爺不是我的親爺爺,卻對我恩重如山,我也不是雪宮之人,我在這裏也隻是一個外人。”話未說完,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月疏桐看著她那張與雲雀有六分相似的臉,心裏有了主意,莞然而笑:瑾姐姐,若不嫌棄,可否隨了我?實不相瞞,我是月族小姐……”


    話剛說完,門簾被掀開,聽到了輕盈的腳步聲,二人同時看了過去。


    “太好了,月小姐,我和公子正想拜托你!”雪村長高興的搓著手,看向雪重子。


    “雪重子可以嗎?讓瑾姐姐隨我迴月族。”月疏桐眼裏放光,充滿真誠。


    “隻是月長老和月公子那裏?”雪重子遲疑不決。


    月族雖然不比雪族宮規苛刻,但依然比較忌諱外族之人踏入。


    月疏桐拍拍自己胸口,斬釘截鐵說道:“我會說服哥哥的!”說完,她輕輕的拉著李玉瑾的手,“瑾姐姐,我下午就迴去和哥哥商量,等你病好了我再來接你,一言為定!”說完,她伸出了小手指。


    李玉瑾微微遲疑了一下,也伸出了小手指,兩個少女將手輕輕的勾在了一起。


    看著眼前和美的一幕,雪重子眼裏流露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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