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塵山後山。


    月色朦朧,輕紗般籠罩月宮。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輕靈婉轉的女聲從少女的閨房傳出,散在如詩如畫,如夢如幻的月色中。


    月疏桐正在燈下讀著蘇軾的詩,情不自禁地眸子裏浮出氤氳水氣。


    微風過處,燭光搖曳,竹窗嘩然,一個矯健的黑影像貓一般,輕盈的躍了進來。


    她微微抬眸,波瀾不驚的看著黑影,淡淡的說道:“小黑,怎麽還是貓性不改?”


    舊塵山,風花雪月四宮,風家叛逃,後山隻剩花雪月三宮。


    小黑是宮門子弟私下喊的花公子的綽號。花公子是花宮花長老膝下唯一的兒子,未來花長老的繼承者。


    花公子一張俊朗的臉在黑色絲綢勁裝的襯托下多了一分成熟、穩重。


    他嘴角微揚,徑直走到案幾旁,坐在月疏桐對麵,拿起她麵前的玉蓮花茶盞,一飲而盡。


    那是月疏桐剛飲過的,上麵還殘留著清淡的蓮花香。


    月疏桐一把奪過玉蓮花茶盞,眉宇輕蹙,眼底流露出一絲慍色。


    自己雖然與他從小青梅竹馬,但畢竟現在大家都大了,男女有別,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親密無間,萬物共享。


    “月兒,別那麽小氣嘛,我們是好兄弟啊。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啊。”花公子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真是女大不中留,這妮子從一年前就開始避諱他了,把他當外人。


    說完,他又一把拿過月疏桐麵前的書,一看是蘇軾的詩集,不屑的皺了皺眉頭,又塞迴月疏桐手中:“最煩你們女人了,天天看這些詩,整天傷春悲秋的,無趣!”


    月疏桐瞬間臉上有了一抹桃紅,以前自己喜歡跟著花公子或舞槍弄棒,或鑽研兵器。最近一兩年,隨著年齡的增長,自己似乎更對詩詞和話本小說感了興趣。


    “月兒,你變了。”花公子心裏一片落寞,仔細審視著眼前的女子:曾經那個屁顛屁顛跟著他,不斷喊他“花哥哥”的小屁孩,一晃就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再過一個月,她就要行及笄禮了。及笄禮之後,兩人終是要避諱的,私下不能再隨意見麵,更不要說嬉戲了。


    “唉,哪能不變,都快及笄了。”月疏桐沒好氣的瞅他一眼,“你現在還不是變得五大三粗了。”


    “啥?我這叫五大三粗?”花公子瞠目結舌,嚴重懷疑月疏桐沒讀過書,不會用詞。


    他修長的手拍了拍自己寬闊的肩膀,然後從自己寬肩處沿著身體線條滑下:“多少人誇我玉樹臨風,乃舊塵山第一美男子!”


    月疏桐“噗嗤”一笑,指著花公子的臉說,“就你?麻煩你往左邊的柱子站一站。”


    “幹嘛?”花公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配合的站了過去。


    柱子上掛著一件上等的熊皮,厚厚的皮毛著實罕見。這還是前不久他從後山打來送給月疏桐的。


    月疏桐從幾案旁起身,纖細婀娜的身姿被燭火拉得更長。


    她走到花公子麵前,將厚厚的熊皮仔細的看了看,再輕輕的摸了摸,然後再仔細的審視花公子那張俊美的臉。


    一對小巧玲瓏的梨渦在她唇角漾開:“花哥哥,你的臉皮果真比熊皮還厚。”說完掩住嘴,銀鈴般的笑聲碎落在貝齒之間。


    “你罵我!”花公子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正想去扯月疏桐的小辮子。


    月疏桐一個大轉身,稍提了點內力,如瀑般的頭發,像扇子一般打在了他的臉上。


    “哼哼,就料到你會這一招。十幾年了,你就會這一招。”月疏桐朝他吐舌頭,蓮步生花,“我去找哥哥,說你又要欺負我!”


    “喂喂喂,到底誰欺負誰呀?”花公子摸著被扇的臉,臉上有了一片紅雲,火辣辣的疼,心裏卻一改先前的失落,生起一些歡愉。


    月兒還是以前那個活潑可愛,精靈古怪的不把他當外人的月兒。


    他心裏暗喜,丹田送氣,足下輕輕一點,向寒月軒一路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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