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氣的已然癱軟,幾乎是叫人扶著出去的。她這輩子還沒在外頭這般丟人現眼過。好一頓雞飛狗跳的鬧騰,陳氏正當中年,也是底氣十足,從平湖居吼道浮雲居,一路上引無數圍觀群眾,有熱鬧不看是傻子啊!


    饒是緹縈知道陳氏從前在街頭與那些婆子搶過活,罵過人,可今日一見,也是被這般戰鬥力驚呆了。


    待到第二日,緹縈借口身子重,找了孫氏和自己一起去給竇氏請安。剛到平湖居門口,緹縈就擦掉口脂,裝的一副一碰就碎的樣子,連勝哽咽道:“昨日是我不適,沒有及時遏製陳毅娘。”


    一旁的孫氏似有若無的搭著話,“從前竟不知陳妹妹吃了那麽多苦,咱們做姐妹的要多擔待,等老侯爺迴來,一定叫侯爺好好責備。”言下之意,周亞夫不在,犯了錯的人又是小侯爺的親娘,咱們要做什麽得三思而後行。


    還一臉真誠的表示“陳氏到底是小家小戶出身,又帶著擱孩子吃了那麽多苦,跟您這種大家閨秀沒法比。滿府裏誰不知道您最是寬厚仁愛,那些汙言穢語千萬別往心裏去啊!”


    不到一天功夫,府裏上下都是風言風語,很多事不說破就沒人敢說,可一旦有人說了,那就會把各種事往一起串聯,比如,周陽院裏那些消失的丫鬟們。


    竇氏婆媳兩人氣的幾欲升天,本想借機叫緹縈沒了孩子,誰知,那陳氏竟然深藏不露。被罵了還白罵,她們這輩子都沒這麽陰鬱過。


    屋漏偏逢連夜雨。沒過兩日,一女子在周府門口哭哭啼啼的要見周陽,等範氏得了風聲,女子已被竇氏請進了平湖居。


    等到範氏到了的時候,女子正跪在地上哭的一慟極絕。


    “……我叫安衣衣,是東街頭華衣閣裏製衣的,那日周大公子來店裏製衣,他說我長得特別像他過去一心愛的女人,一連來了十幾天,天天尋我製衣服,時間敞了,就對我上下其手!”安衣衣滿臉嬌紅的流淚,好一副我見猶憐。


    “我將他斥責了一番,他卻來哄我說自己早年喪妻,在我麵前哭的聲淚俱下,我一時心軟,著了他的道,後來,我跟人打聽了一番,才知道他有了妻子。我本想與他一刀兩斷,可……”


    話說到此,安衣衣看了眼竇氏,又偷瞄了眼範氏,低頭大聲道:“我竟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範氏胸口發疼,隻堵得欲裂開一般,大聲責罵道:“你個小賤人,胡謅什麽!我相公什麽時候去華衣閣了,他的衣服多的都穿不完,為何還要去華衣閣!我看分明就是你用了狐媚子手段,還有你肚子裏的野種,不知道是跟哪個男人苟合的,竟企圖賴在大爺的頭上,我看你是活膩了!”


    竇氏對安衣衣說的話是一點也不吃驚,倒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範氏,這麽多年了,饒是知道範氏有些手段,可這般失態,她還從未見過。


    “老夫人,我肚子裏懷的可是大爺的種,您的親孫子,我安衣衣不求名分,隻想老夫人能高抬貴手,給孩子給父親。”安衣衣裝作聽不見範氏的話,隻是聲淚俱下的爬到竇氏麵前,撲著竇氏的袖子搖晃,“老夫人,求您了,求求您了!”


    範氏哪裏受過這般無視,上前就要揮手,哪知卻被胡嬤嬤擋下來,“夫人,莫要暈了頭。”


    胡嬤嬤一句話瞬間讓範氏恢複了神智,她轉身擦幹了眼淚,換上了平時老實模樣,竇氏一揮手,胡嬤嬤先帶安衣衣下去了。


    “自打陽兒迴來,你就管他跟管孫子一樣,這男人啊,要哄著來,他在你這裏討不著好,那心思自然就到了別處,我原想著你們有孩子後,也能和睦些,可現在鬧得!”竇氏臉上透著幾分不耐煩。


    範氏連連稱是,殊不知衣袖下的指甲已經把肉掐出了血。聽著竇氏絮叨了半天,範氏才精疲力盡的迴到房裏。


    她怔怔地倒坐在羅漢床上,半晌無語。過了好一會兒,流煙才端著碗熱茶上來,輕聲寬慰道:“您且寬寬心,就算那姓安的能住進來,可那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還是兩迴事呢!”


    滿室昏暗,範氏看著一燈如豆,神色悠然變的鐵鷹,森然道:“你也看見了,周陽他狗改不了吃屎!若再這麽下去,我的兒子隻有看人臉色的份了。時至今日,不動手也不成了。”


    流煙輕輕歎了口氣:“您可都想好了,若是成也就罷了,若是不成,咱們可就一切都沒了。”


    範氏笑的苦澀陰冷:“沒就沒了,我們現在本來也就沒什麽,我若什麽都不做,將來的日子,我想想都知道,不過是在人屋簷下討口飯吃,看那淳於緹縈的臉色過日子罷了。可我不服,我這大半輩子,不能這麽白活了。”


    肚皮大到一定規模,緹縈平躺在榻上,把書本靠在肚皮上就能看了。肚裏的小混蛋還是不講武德了,要麽久久沒有聲息,要麽忽然猛動幾下。好在自己是當醫生的,不然老找府醫,該被說矯情了。


    臨近生產,杏兒和董嬤嬤一人主內,一人主外,兩人越發警覺,兩眼隨時都可能放出綠光。緹縈入口的湯飯茶均要反複查驗,眼睛都摳下去一圈。


    自打王嬤嬤嚴肅的給杏兒教育了一番,杏兒整日疑神疑鬼,搞得緹縈很是不習慣!


    緹縈低頭摸肚皮。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隻能看自己的人品了。


    這一個多月來,周家大致風平浪靜。期間安衣衣又在竇氏麵前哭過兩次,一次是範氏去找安衣衣說話,前腳剛走,安衣衣就跑到竇氏麵前,說範氏要害她和孩子,想離開周府,竇氏又氣又耐著性子先將人穩了下來,如今範氏以生下嫡長子,再給周陽屋裏放個妾室,應無大礙。


    竇氏剛這麽計劃著,安衣衣又跑來哭訴,說她今日不想喝雞湯,將雞湯喂了貓,轉眼的功夫,貓就死了,這是有人動了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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