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最愛將麵龐貼在緹縈的肚皮上,細細感覺感覺那一下一下有力的胎動。緹縈半靠在床頭,輕輕撫摸著他粗硬的頭發。


    燈前身畔,她隻覺心中一片平靜溫馨。


    如今劉恆正是用人之際,依著她對周正的了解,早就出門打拚去了,她知道,他是為了自己,才舍不得離京。


    “若是皇上有用的著你的地方,你,不必記掛我,總是大事要緊。”緹縈覺得舌頭有千斤重,一句短短的話,說的結巴斷續,滿嘴苦澀——她不願他離開。


    周正抬起頭,俊朗的麵容不可思議的柔和,隔著冰封的河流,遠處緩緩渲染得乍然春光一般。他撫著她得肚子,微微而笑:“你就是我的大事。”是他一輩子最大的大事。


    他定定的看著她,卻見她目光迷離,柔皙的皮膚隱約透著一種曇花乍現般的瞬豔。她的臉上有一份怔忡的恍惚,好像不知往哪裏去的迷路孩童般的無措,甚至帶著幾分苦惱。


    凝視入神之際,他心頭一陣溫暖。他這前半生,沒有父親嗬護,等他的孩子出生,他要好好愛護他的孩子。


    外麵秋風瑟瑟,大雨欲來,他隻願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傾力為她和孩子蓋個溫暖的窩,莫讓風刀雨雪驚了她,叫她一世喜樂無憂才好。


    到了月末,朝堂上的形勢愈加嚴峻,劉恆似已知曉是何人所為,隻是按著不發,叫人摸不著頭腦。此時,卻有人直上書發難,說是後宮有人幹政,一時間,奏書紛紛。


    不過,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有人能這麽說,定然不會是空穴來風,隻是這最後的結果要不要公之於眾,那得皇帝說了算。眼下還得僵持著一陣兒呢!


    範氏三日前剛剛生產,順利誕下一男孩,全家上下都高興極了,那可是周家孫輩的第一人啊!緹縈遣人送去了上好的人參。


    算著日子,再有一月餘,錢氏也要生產,孫氏對錢氏更是格外上心,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任何岔子。


    緹縈已經到了孕晚期,為了能順利產子,她每日保持心情愉快的散步,深秋時間,院裏的蘋果樹長勢極好,緹縈正想伸手摘一顆果子,一旁的毛竹已眼明手快的摘下一顆,遞給了緹縈,主仆兩人對視而笑。


    兩人悠哉悠哉的往院子走去,一迴屋子,杏兒就將熬了一早上的雪梨燕窩端了上來,緹縈拿起湯匙攪了攪,聞起來香甜可口,緹縈食欲大增。


    剛準備放入口中,柳木急匆匆的跑進來,抬手打掉了那碗雪梨燕窩,“夫人,不能喝!”


    緹縈眉頭一挑:“放肆!”


    柳木立刻跪在地上,“夫人,這梨湯本該是奴婢一直看著,可剛剛奴婢實在憋不住,去小解了,迴來才知道杏兒姐姐端過來了。”


    還不等緹縈開口,毛竹大叫了起來:“你……你竟敢給夫人下藥!”


    柳木連連磕頭,咬著嘴唇,過了良久,才遲疑道:“我小解迴來,看見柳絲姐姐神色慌張的樣子從灶房出來,我就怕……”


    杏兒低叫起來,“她真是死性不改啊!”


    緹縈歎了口氣,看看自己隆起的肚子,輕輕撫著。若隻是為了自己,能含糊過去也就過去了,可為了“他(她)”,臥榻之側豈能留異心之人?她不能冒這個險。


    緹縈迴屋後由杏兒服侍著換上了柔軟的鞋子,斜斜的靠在炕頭,那雪梨燕窩有問題她早就聞到了,隻是想試一試到底是誰,果然等到了。


    過了沒多久,毛竹領人進來。這一次,她再無半分猶豫,仰頭挺胸的走在前麵,後頭跟著眼神躲躲閃閃的柳絲。


    柳絲一見緹縈,故作鎮定:“不知夫人尋奴婢來有何交代?”


    杏兒端出雪梨燕窩,放在柳絲麵前,斥聲道:“喝了它!”


    柳絲一見燕窩,撲通就跪下了:“夫人,我知錯了,您就饒了我這迴吧!”一邊連連磕頭,一邊不停的辯解,“我隻是一時迷了心竅,夫人,饒了我吧……”


    緹縈靜靜的坐在上頭,視線從炕幾上的佛手形雙魚蓮紋的青瓷小罐,一直慢慢挪到小幾腳,然後看到柳絲。


    她心裏不無憐憫,這次,她必須認真了。發落個丫鬟並不是難事,隻要做主子的有了這個念頭,逮住了把柄,立刻就能發落了。


    柳絲心中有了怨恨,又知深知淺的故意和外院的人結交,別有用心的人完全可以趁機。如今自己懷了孕,正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這個既不忠心,又滿腦子是不當念頭的柳絲,她是萬萬不可能留在身邊了。”


    “今日一早你去哪了?”緹縈的聲音好像浮在半空中。


    柳絲揩著臉頰,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杏兒一聲冷笑,替她說了:“胡嬤嬤身邊的一個丫頭,剛進府的,叫什麽玉的。”


    緹縈輕輕笑了。柳絲用力磕頭,連聲道:“夫人,我錯了,我不該的……”


    “聽說,私下你們聊天時,你總說我是個妒婦,說不讓你們這些丫鬟近三爺身就算了,連三爺要去韓夫人那裏,我都是想著辦法攔著的,真真是小肚雞腸。”緹縈慢慢陳述。


    柳絲瞳孔一緊,恨恨的瞪向柳木和小草。毛竹看了,很實誠的連忙道:“是我四處問的。”外院的人都當毛竹是個傻的,毛竹稍微抱怨一句,夫人又不帶我,旁人便以為毛竹是個不受重視的,原想將這些話告訴毛竹,是想挑撥主仆兩人關係,可沒想到毛竹是個扮豬吃虎的。


    柳絲憤恨地轉而瞪向她。


    “夫人,奴婢心裏是有些該打的念頭。”柳絲眼見求饒無效,開始辯解了,“可我當初在大夫人身邊服侍得,大夫人把奴婢調到您身邊得時候,奴婢心裏就想著一定好好服侍夫人,沒想……”


    她揩了一把淚,“夫人卻不肯把我們當自己人,從不讓我們進屋服侍,我們根本就沒出頭之日,我心裏才有了怨恨,才在外麵胡說八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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