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縈靠在老太太頸窩邊,隻覺得格外溫暖,心裏更是安靜,便低低道:“祖母說的是,是孫女太過偏執了。”


    這句話讓老太太怔了會,把緹縈摟在懷裏,心疼道:“哪個女子不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到底是世間少有啊!”


    緹縈心頭一動,還沒來得及說話,淳於老太太又開口了,這次口氣前所未有的鄭重:“縈兒,你要記著,真要到了那種境地,便是你死我活,你若一味心軟,死的便是你自己。你娘是怎麽死的你要永遠都記著!便是如今柳氏死了,你娘也迴不來了!”


    緹縈心頭一震。


    她知道老太太什麽都知道了。柳氏的死怎麽能逃過老太太的眼睛了。她知道老太太這是給自己敲警鍾。


    後院是無煙的戰場,狹路相逢狠者勝。


    緹縈心中哀聲低叫:看來想改變是沒可能了,隻能加入了。


    家裏人這麽一聚,緹慧對淳於意又是苦口婆心一頓勸說,緹月拿出殺手鐧,又是一頓哭訴,經不起兩個女兒如此‘苦苦相求’,淳於意便答應留在長安繼續行醫。


    得知淳於意要留在長安行醫,淳於成立馬將手上的一間鋪子拾掇了一番,用給淳於意開醫苑,淳於棟自然也高興,這樣一來,他就不用擔心老太太過幾天又是放心不下,要跑去臨淄看二哥。


    李氏和林氏兩人一合計,這眼下得幫著再看個新媳婦,也好哄老太太高興高興。


    一時間,家裏又熱鬧了起來。緹縈繼續去醫苑看診,淳於意經此一遭,變化不少,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醫苑,很少迴家,老太太經常獨自一人。


    淳於成和淳於棟知道後,兩人對著老太太都是三拜九叩,希望老太太住得自己家,老太太也是左右為難,後來兄弟兩人一頓商量,那就一家住三個月,誰也別爭,誰也別搶。


    這個問題剛解決,又來了個新問題——先去誰家住?


    淳於棟最有眼力勁,道了句:“緹縈那孩子跟緹諾玩得可好了。”老太太一聽,立刻發話,“那就先去老三家。”


    淳於成一拍額頭:“好你個小老三,攻心計啊!”


    淳於棟眉毛一瞥,嘴巴一扁,故意道,“這些年我見母親得次數最少,理應先住我那,大哥莫急,短短三個月而已,很快就過去了。”


    經此一鬧,眾人都知道緹縈是老太太心尖上的寶貝,自然在家中多騰出一處院子,取名雲帆居。往後便是老太太在哪,緹縈在哪。


    長安不比臨淄,規矩多人心雜,毛竹是個慌躁的,老太太始終不放心,便不聲不響的將杏兒和巧燕接到了長安。巧燕被送到了緹慧身邊,巧燕是個通透的,可助緹慧一臂之力,便是以後緹慧有了身孕,也有個可信的老人。


    杏兒則是跟在緹縈身邊,也能時時提醒一二。


    八月剛過,李廷尉的父親迎來了七十大壽,大開筵席,因李仁曾在臨淄受淳於意一家照顧,與淳於棟又是同朝為官,趙氏親自上門相請,那樣子頗有些得意。


    這天一清早,杏兒就把緹縈捉起來細細打扮,穿著件蜜合色折紙花卉風毛圓領褙子,豐厚的頭發綰成了調皮的飛仙髻,用紫玉簪別住,鬢邊再戴一隻小巧的蝴蝶釵,微顫靈動,十分靈翹。


    這一身都是大伯母給新做的,待在門口集合時,緹諾也是一身新裝。緹諾一身大紅竹葉緞麵對襟褙子,自是一派華貴。


    林氏在馬車上對著兩個女孩教導了幾句,“少說多聽,守規矩,別亂跑,跟緊大人。”緹縈知道林氏這些話是對自己說的,一臉認真,頻頻點頭。


    在馬車裏晃了約一個時辰便到了廷尉府。府門敞開,貼著一對灑金紅聯,還高高吊起密密麻麻的大紅鞭炮,門口早有丫鬟婆子等候著接人,三人由一個中年婆子引著走了進去。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二門。


    隻覺眼前豁然開朗,府內高闊平和,遠望還有小橋流水,幾人沿著遊廊慢慢走去,緹縈不動聲色地打量四邊環境,之間處處雕梁畫棟,處處氣派不可言。


    緹縈暗暗吃驚,難怪人人都想做官,這奢華程度真是奢華。林氏轉眼看了看緹縈,神色還算正定,隻是眼中不加掩飾地露出羨慕之情,到底是在小地方長大地,沒見過什麽世麵。


    不是緹縈沒見過世麵,她也去過故宮,但裏麵根本不給人進去,外麵能看見地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現在一個鮮活的府邸在麵前,這要是能帶一兩件迴去,那不得發了。


    指派來引路的管事婆子是個能說會道的,一邊走一邊還指點著各處景致解說一番。


    林氏隨聲附和:“是啊,這府邸一看就是李夫人精心布置過的。”


    西漢實行的是三公九卿的中央官製,此製為秦王嬴政接受李斯建議所製,以皇帝為尊,下有三公,分別為太尉,管理軍事;丞相,協助皇帝處理全國政事;禦史大夫作為副丞相,執掌群臣奏章,下達皇帝詔令,並理國家監察事務。


    九卿對丞相負責,按其職能,行使權利。九卿其實並不止此數,但按韋昭所說的“漢正卿九”,用秦時的官名分別為:一,奉常,掌管宗廟祭祀,和國家之禮;二、郎中令,負責皇帝禁衛(沿用秦時官名);三、衛尉,負責皇宮守衛;四、太仆,負責皇帝車馬(始置於春秋。秦、漢沿襲);五、少府,負責皇帝財政;六、廷尉,負責司法;七、典客,負責外交和內部少數民族事務;八、治粟內史,負責糧食和財政(沿用秦時官名);九、宗正,負責皇室事務。


    廷尉一職當真是好職位啊!


    正想著,便到了正堂,因緹縈一行人來到早,零零散散隻有幾位賓客,趙氏索性請林氏帶著緹縈和緹諾給壽星翁磕頭請安。


    剛到門口,就聽見陸雲落的聲音。


    緹縈低頭進去,屋內很大,似乎是兩間屋子合成一間,靠牆得兩邊全是多寶格,格子裏麵閃爍著許多精美華貴得瓷器古董做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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