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賽事的時候,svg俱樂部基本上都是雙休,趕到周六,選手們幾乎全都已經溜得不見人影了。


    施白羿他女朋友今天從歐洲飛迴來,他要趕去接機,一早就起來挑衣服打扮,邵度也被他拽了起來。


    大概是宿舍容不下兩人攤開來選,他倆最終還是挪到了客廳,還專程找了一副全身鏡。


    一般男生對自己的同伴甚至戀人,在儀容裝扮的出謀劃策上或許都不夠耐心,又或許力不從心。


    邵度不同,他連施白羿的發型都幫他抓好、衣服配色都端詳地很細節,甚至連要定製什麽花束都幫施白羿參謀好。


    遺朱起來的時候就睹見亖孩子當媽這一幕。


    穿著白t和藍色牛仔褲的邵度,正在致力於把施白羿改造成阿美哢嘰潮男,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哥們今天帥出新高度了,比你上迴穿西裝上巔峰之夜還帥。”


    客廳在一樓,等這句話說完,邵度的餘光一直瞥見樓梯,總算等來了下樓的遺朱。


    旁邊的施白羿還沉浸在自己的新妝造裏,繼續詢問邵度:“哨子,哥們再抹點香水你看行不行?”


    殊不知,他的造型師早就已經挪走了注意力。


    穿著綢質淺藍色家居服的遺朱,連框架眼鏡都沒有戴好,坐在馬紮上的邵度一看見,起身把室內溫度係統的五檔風速關掉了。


    久久沒被迴應的施白羿,扭過頭就看見邵度上手摘掉了遺朱臉上的鏡框。


    施白羿:哨子嫌自己死的慢?


    脫離了眼鏡的遺朱,隻能看得到模模糊糊的色塊,所以又離近一些,卻瞅見了邵度的發旋。


    遺朱笑道:“眼鏡不是霍猗送的。”


    聞聲的邵度仗著遺朱看不清,隻顧抿著唇笑,又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張眼鏡布。


    將畫麵收入眼簾的施白羿:震驚!原始人視力的我隊長,竟隨身帶眼鏡布。


    下一秒,邵度擦眼鏡的手法嫻熟又穩重。


    施白羿釋然:孝子。


    —


    因為月末有些商務安排,邵度今天的行程安排很緊湊,不出意外依舊是水直播時長,而且是播戶外。


    戶外是邵度直播間熱度最高的節目,彈幕老師們老早就進直播間蹲著。


    結果開屏就是亖孩子蹲在操場上放風箏線,旁邊還有個紫毛的青年。


    放風箏,其實是svg的運營在四月底發布的一個微博投票,主題就是粉絲們最想看攝氏的戶外活動是什麽。


    因為應季,幾乎一半多的人都選了想看放風箏。


    這件事沒有許諾時間,估計連運營都忘記了,但邵度自己又吭哧吭哧地準備好。


    彈幕老師:【主播今天討我歡心,如果未婚妻再突然莫名其妙親一下攝像頭……】


    親攝像頭=隔屏吻。


    一旁的遺朱看見這條笑出了聲。


    邵度忙著手上的事兒,也沒忘記瞥一眼彈幕,隨後輕悠悠地威脅道:“再說這話我就把彈幕關了。”


    彈幕老師:【天殺的,家人們免費的舉報點一點】


    邵度老早就從網上買了架風箏,盤算著要來s大的操場放。


    剛巧前天下了場連綿的雨,溫度攀升起來但不算燥熱,還逢上個有風的晴天。


    風箏簡略組裝過一迴,此時的邵度蹲在地上,兩三下把後續的部分拚接完畢,遺朱在一旁舉著自拍杆將攝像頭換成後置,看得有些吃驚。


    “你居然會裝?”遺朱問道。


    彈幕老師:【我的兒子我知道,特別會裝。】


    “我昨天晚上睡不著學的。”邵度說起話來連聲音尾調都上翹。


    遺朱拎著閃電麥昆的風箏,看著一臉勢在必得的邵度,有些遲疑:“那你會不會放?”


    下一瞬,屏幕內的邵度挑眉道:“國服元歌。”


    彈幕老師:【我去文具店買哨子,老板說一個都沒有了,哨子裝起來了。】


    周六的s大操場,幾乎都是紮堆進行素拓活動的社團。


    將手機調好角度對準邵度,遺朱就自己溜去人家手工社團那兒玩了,在幫人家拍了合照後,還被送了一個藍色的繡球花環當禮物。


    等遺朱當完該溜子迴來的時候,邵度的風箏線也放到了合適的長度,他站起身來,探個逆風的方向正準備跑。


    結果鏡頭記錄了邵度裝杯大失敗的全過程——


    邵度拎著風箏,挑了個籃球場上的風水寶地,隨後拖在地上跑,目的地是足球場中心。


    結果剛越過籃球場和足球場的邊界線,風箏搖搖擺擺摔了個倒栽蔥,來往幾次,閃電麥昆才懸上天幕。


    風箏的雲上軌跡還沒踩穩,放風箏的人又被絆了一跤。


    隨後,邵度索性在哪裏摔倒就在哪裏歇著。


    顧著孩子要臉,遺朱立時把直播換成了“主播暫時離開”。


    等遺朱跑到足球場邊緣時,才發現邵度正笑嘻嘻地仰麵躺在草坪上,手裏穩穩攥著線軸,任由自己風箏蕩在半空。


    看他沒什麽大礙,遺朱也順勢席地而坐,但他第一時間不是望天,反而先檢查了邵度有沒有磕碰。


    估計是被礫石蹭到了臉,邵度頰邊印了一小片紅。


    “別擔心,”緩緩地扯著線軸,邵度的笑意都快從眼裏漫出來,“幸好不是手。”


    手對電競選手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遺朱毫不猶豫地添上一句:“臉也挺珍貴的。”


    將另一隻空閑的手枕在後腦勺底下,邵度那張明靡的麵孔正對遺朱,分寸不藏。


    他說道:“哥也知道我帥啊?我媽懷我的時候天天念南無妙色身如來。”


    聽見這話的遺朱隻覺得有趣,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所以他一刻也沒猶豫,立時恢複了直播。


    此時的彈幕老師,一看見邵度那個躺地的懶散樣子,立馬就停止了所有溫情問候。


    彈幕老師:【……邵貴人美麗,卻實在愚蠢】


    躺在草坪的邵度是個行事隨心所欲的,他半遮著雙眼,將手裏的線軸遞給遺朱。


    等遺朱一接手,邵度立刻拽上他的胳膊,食指還不知所謂地勾著,示意遺朱往前去。


    彈幕老師:【?聯盟牛郎在線攬客】


    遺朱和彈幕老師一樣不明就裏,但還是照做了,隨後就看見邵度摸索著掏出來一台新手機。


    手機殼上貼了一堆卡通的立體貼畫,徽章掛件上都鐫刻著svg的隊標。


    自拍杆一時間無人看管,遺朱探手去拿自己的新手機,卻被邵度的動作晃了一下。


    邵度靠著超絕手速把前置攝像頭打開,在拉遠距離的瞬間,定格到了往前探的、戴著藍色花環的遺朱,還有鬢角沾了點零星碎草的自己。


    這張合照,被他設置成了鎖屏。


    從彈幕老師的視角,隻能瞧見s大操場上方的蔚藍天幕,下一刻,直播間斷聯。


    邵度拾起了自己的手機,笑得眉目都有上翹的意味。


    “手機是我送給哥的,鎖屏是哥送給我的。”


    —


    放風箏的戶外活動攏共進行了兩個小時,遺朱看著邵度臉龐上的紅痕沒消下去,迴春林苑後,立刻拎著碘伏和醫用棉簽去他房間幫他消毒。


    俱樂部安排的選手宿舍是標間配置,邵度的床在靠近房門的位置,堆著一群卡通公仔。


    糞球被邵度從俱樂部帶了迴來,這會兒正跑在床沿撒歡,一見到遺朱迴來就開始搖著尾巴蹭他褲腿。


    邵度瞥見了糞球那個興奮勁兒,說道:“他們都說我養糞球比養自己還好。”


    “話不能這麽說,”抱著糞球的遺朱當即否認,笑道,“不是我在養你嗎?”


    藍色的繡球花環還棲在遺朱的發頂,怕糞球過敏,遺朱順勢摘了下來,準備往遠了放。


    看見這一幕的邵度說道:“今年秋季賽的抽簽儀式在青城舉辦,到時候我們過去,也能買到花環。”


    遺朱把糞球放在了腳邊,站著摁穩了邵度的肩膀,沾著碘伏給他清理,順口說道:“如果來得及,給我買一個帶迴來。”


    “不想帶迴來。”坐在床緣的邵度擰著眉頭,仰麵正對著遺朱,邀請似的說,“哥和我一起去吧。”


    聯盟的俱樂部老板,幾乎很少有在大場合上公開局麵的,所以很多謾罵基本上都是由賽訓來承擔,盈利是老板來收。


    但遺朱不缺錢,他缺一個所向披靡的冠軍隊伍。


    不過他想逗逗邵度,沒有當即應下。


    沒成想亖孩子挺失望,連臉都不願意抬了,垂下眼睫就開始訴衷腸。


    “我最多再打八年,所以職業規劃就停在28歲。”


    “哥,每個人每件事在我這裏都是要占上一段時間的,說不定某一天我就會迴老家了。”


    邵度,典型規劃型選手,如果不是有外界阻撓,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指向性的。


    遺朱垂眼瞧著他的發旋,說道:“那你迴去的時候,能不能給我帶點你們那的特產?”


    這是在說——我知道你總要迴來的。


    20歲的邵度,沒有一層可以遮蔽自己的雲霧,他透徹到可以被一眼看穿。


    遺朱當然知道,邵度是被拘在草窠裏的鷹隼,不過還沒有試翼而已,居然有很多很多來自原生家庭、來自網絡的聲音,在質疑邵度不會飛。


    誰也不知道,這樣明媚又渙靡的人,藏著怎樣一顆天真又放蕩的野心。


    從不靡服的邵度不該因勁風而伏地。


    但是邵度沒有答應遺朱的請求。


    遺朱見他垂頭喪氣,也順勢矮下身,指著自己肩膀上紋身的位置說道:“你不迴來的話我還得去洗紋身。”


    37.2c的黑色紋身隔了一層棉質的布料,好像在和邵度對望。


    “我迴來哥就不洗了嗎?”邵度立時接上。


    “你不希望我去洗紋身嗎?”


    遺朱有些訝異,畢竟這個37.2c承載著太多原主給邵度留下的陳創。


    “不希望。”邵度頭搖得像撥浪鼓。


    他想,我隻希望哥不要變迴去。


    “為什麽?”遺朱笑著問。


    “會很疼。”


    但是遺朱早先就察覺原主的身體有些不正常,他無可奈何地說:“我要是有點戀痛呢?”


    “不要去。”邵度咬定了這個答案,“你最愛漂亮,會留疤。”


    “那紋一個更好的蓋住。”遺朱繼續說。


    幾乎是立刻,邵度的手向上攀緣,連原來微微張開的雙膝也逐漸並攏,他隔著布料,精準地捕捉、摩挲著遺朱肩膀上紋身的位置,一字一句確認似的說:


    “哥,這是我。”


    “我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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