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瞿吹水擺的真是恨鐵不成鋼的臉色,遺朱那個混不吝的姿態收斂了些,為了緩和氣氛拐了個話題。


    遺朱:“你摻和這麽多生意,最高的頭銜是總裁還是董事長?”


    把椰子兩三下劈開後,瞿吹水拿了個碟子裝好後推到遺朱跟前,說的話算是順著台階下了:“你說這兩個高管?”


    遺朱心想統稱高管也沒毛病:“對對,就那個言情小說裏經常出現的。”


    “哦。”瞿吹水應聲,端坐在餐桌旁說道,“我不幹活,這兩位是我拍板聘的。”


    聘?裝了個好大的杯。


    遺朱試探性地出聲:“你的意思是……可以聘我當總裁?”


    聽完這句話的瞿吹水,沒繃住嘴角的弧度,話卻說的不留情麵:“我抽哪門子風聘個這麽敗家的迴來?”


    遺朱:……


    遺朱正用勺子剜椰肉吃,雖然無法反駁他的話,卻報複性地拈了兩塊被劈碎的椰子硬殼,往瞿吹水身上扔。


    椰子殼很爭氣,直勾勾地朝著瞿吹水的臉駛去,飛撲在他脖頸上才掉落下去。


    看他沒生氣,遺朱更得寸進尺了:“請你吃。”


    垂手把枕在自己腿麵上的椰子殼拂下去,瞿吹水才開始笑著迴敬遺朱:“你自己掙錢買的自己不吃?”


    遺朱可不搭這腔,跟著他笑,又扔了兩塊:“我自己吃多不好意思,你也來兩口。”


    瞿吹水也不躲,側著臉還是在笑,眼池像注了潭春水似的。


    他表現的像隻是惹急了什麽小鳥,被撲棱的羽翼撓了兩下,而後還尤嫌不夠地轉過來逗了兩句。


    “真的,塞你自己嘴裏嚐嚐。”


    “挺香的。”


    —


    第二天早晨,遺朱洗漱完想去做份早餐的時候,發現瞿吹水房間的門大敞著,地毯上攤了兩個沒收拾完的大行李箱。


    遺朱心裏一時間樂瘋了。


    瞿吹水聽見動靜,剛巧從屋裏的洗漱間探出身來,他下頜上滿是刮胡泡沫,手裏還握著把刮胡刀,身上穿了件有徽標的純白圓領背心,肩頸的輪廓幾乎展露無遺。


    不得不說,早晨的瞿吹水,是他melo體質最濃烈的時刻,每根頭發絲都像處了十個對象。


    目光下移,遺朱瞧著他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發現他從更衣室裏取下來的衣服全是統一風格,除了正式商務場合要穿的西裝,隻剩下無聊到極致的通勤風。


    遺朱打了聲招唿進門,就守在他行李箱跟前,等瞿吹水從洗漱間出來的時候,逮著商機不放:“瞿老板,我給你裝行李箱,你給我加五百塊錢?”


    瞿吹水向來不愛收納,他平時的更衣室還有衣帽櫃,都是由專門的收納師來整理,這會兒見有個湊上來幫他收拾行李的,二話不說就撂下了要求:“收吧,四天五夜,開三場會,晚宴穿定製。”


    遺朱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要五百英鎊。


    這是遺朱第一迴敢碰瞿吹水的更衣室,他的飾品陳列的很有秩序,衣服也都掛著防塵袋,基本上取下來都可以直接放進行李箱。


    從箱櫃裏找到了可以容納衣服的絨布袋,遺朱先是坐在毯子上觀瞻了一下瞿吹水暴殄天物的程度——成行成縱的晾衣架,數不勝數的定製胸針和石英表。


    還沒看兩眼,他在找領帶的時候,相中了被瞿吹水閑置在一角的中古懷表,鏨刻精雕,表盤好像能承載住磅礴的浮光掠影。


    這樣貴重的東西,自然不甘於隻當懷表,它還能在修整後別在腰帶上,或者配條表帶戴在腕上,特別適合去演波將金一類的角色。


    沒忍住吐槽了一句,遺朱:“癲馬配好鞍。”


    沒想到後邊的瞿吹水吹完了頭發,詢問道:“什麽?”


    遺朱立時改嘴:“你穿一定很好看。”


    瞿吹水坐在一旁等著看遺朱選衣服,撩起眼皮冷不丁說了一句:“你沒說那麽長。”


    背朝著他的遺朱在取腕表,連領帶和腰帶都歸置好,才抽空給自己圓了一句:“我說這可真是衣靠人裝。”


    瞿吹水沒再追問,而是走到了另外的玻璃櫃前,囑咐遺朱:“幫我挑兩瓶香水,旁邊有五毫升的瓶子,還有裝瓶的工具。”


    神經病,不會帶小樣嗎。


    下一秒,瞿吹水像洞察了遺朱的心聲一樣,添了一句:“小樣都在底層的櫃子裏,表現好了你自己抓著玩。”


    說是讓遺朱幫忙,他自己閑著沒事,噴了兩張試香紙玩,還沒往自己鼻端湊,先招唿了遺朱:“你先過來,聞聞昨天買的這瓶靜置好了沒有。”


    惡劣的心思躥起來一簇,瞿吹水拿著試香紙的手不往前遞,引得遺朱弓下腰往前湊。


    遺朱的獵奇心重,顧不得這些細節,他昨天對18世紀中葉那瓶絕版香魂牽夢縈,這會兒忙不迭矮下身來被前調牽著走,當綠意玫瑰的香氣漸漸湧出來時,他還使勁嗅了嗅。


    瞿吹水垂著眼逗他玩,說道:“怎麽跟偷燈油的耗子似的?”


    一聽這話,遺朱上手摁著燈籠瓶往自己指端噴,然後習慣性地往手腕上和耳後塗。


    “真沒出息。”瞿吹水難得有這麽和顏悅色的時候,看到遺朱揉耳朵的動作才察覺他右耳廓上有個耳洞。


    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他繼續問道:“要是當時你買了這瓶香水,你用來做什麽?”


    遺朱一點也不藏了:“噴在枕頭上抱著這個味兒睡覺。”


    心上一動,瞿吹水像隨手轉交似的,將瓶子遞給他:“香給自己聞?”


    難得瞿老賊有大方的時候,管他是暫時還是永久,遺朱都覺得卻之不恭,把燈籠瓶抱在懷裏說:“做夢夢見誰給誰聞嘍。”


    等收拾完畢,瞿吹水出門的時候,遺朱還特意送他一程,假惺惺地試探道:“你走幾天啊?我肯定特別想你。”


    瞿吹水聽的出好賴話,淡癟癟地嗆了一句:“是嗎?那你做夢夢見我。”


    瞎扯,天天做噩夢誰受得了。


    馬上正色的遺朱,眉眼裏演的那點假戲立刻消停了,用強調的語氣說道:“我給你裝過香水了,別來我夢裏。”


    麵前的青年漂亮得讓人不敢有非分之想,瞿吹水的笑意漸隱,難得的沒反駁他。


    他心裏覺得不妙。


    因為那瓶香水的名字,叫做on nous voit dans mon rêve.


    ——在我的夢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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