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遺朱從濱大出發往浮境島去。


    浮境島有好幾個朝向的門,遺朱選的是個離地鐵口最近的,他剛到門口,發現來客需要提前預約報備。


    值守的保安坐在保安室裏,看上去就正值壯年,身材魁梧地好像能一拳把遺朱夯死。


    安保太嚴密的小區,有時候可能連外賣員都不放行。


    遺朱給瞿吹水打微信電話,對方始終無應答。


    別無他法,遺朱開始和保安大哥扯淡:“我哥們和我合資買的房子,還沒給我錄上人臉信息。”


    保安大哥鐵麵無私:“不行,你沒有預約。”


    遺朱掏出來手機給他看,把原設定裏薑遺朱的遭遇挑挑揀揀地複述了出來:“你看,我打了好多電話他都不接啊, 我倆做生意他卷錢跑了,他在外邊搞外遇忙得很,沒空管我,天天把我往哪一丟扭頭就忘,明明一塊投的錢,結果現在一腳把我踢了,連飯錢都不給我,還非得說是我送給他的,唉,我超可憐的。”


    保安大哥瞥過來一眼,問道:“真的?”


    遺朱沉痛地點頭。


    將信將疑之間搖擺不定,保安大哥問道:“你哥們是哪一戶?”


    扒拉瞿吹水發過來的地址,遺朱按著上邊的信息念。


    “d區03幢f26a-f26b。”


    保安大哥迅速調出來聯係方式,撥出了一通電話。


    遺朱心想,你打吧,反正他也不接。


    結果下一秒,保安大哥不僅把外放開了,還和瞿吹水說上了話:“喂,瞿先生嗎?您的朋友正在南門這裏等您,可以請您確定一下嗎?”


    瞿吹水:“叫什麽?”


    遺朱:?


    站在烈日下快一個小時,連口水都沒得喝的遺朱被曬地頭暈目眩,他冷笑一聲開始潑髒水:“老瞿!你不能卷錢就走不管我啊!我家八十歲老爹生著病還要用錢!我可以不吃不喝,但你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一定要救救他啊!”


    電話中,瞿吹水話鋒陡轉:“確實是我朋友,請務必抓住他。”


    “他從崇北區精神病院逃出來了。”


    —


    因為這一句話,遺朱和保安大哥麵麵相覷,而後拔腿就跑,到地鐵口刷了電子票後才停下。


    他默默地在心裏定評價——遇到真孬種了。


    瞿吹水比他還孬種。


    但野心家的標簽是不可撼動的,因為欲壑難填是改不掉的臭毛病,既然瞿吹水想迴國開拓市場,那必然有他需要的東西。


    思來想去,遺朱還是覺得不能白跑一趟,從手機上搜了明紓傳媒公司的地址,準備跑去探個底。


    明紓傳媒離這裏有四十分鍾的地鐵,等遺朱到了地方的時候,已經是迫近中午下班的時間。


    明紓的辦公室在大廈的十八樓和十九樓。


    遺朱先去了十八樓,茶水間在大平層最外側的緣故,甫一踏進去就是熏天的咖啡味和茶味。


    辦公室也是很符合刻板印象的布局,打印機的雜聲、敲鍵盤的聲音還有幾個員工臨到午休湊一起討論的談話聲。


    但明紓傳媒的辦公作風,不像影視劇裏的演得這麽中規中矩,更多的職員都是穿著便裝上班,其中不乏穿搭風格自成一派的人。


    新媒體的包容度相對於傳統媒體來說,自然會更高一點。


    遺朱是個不怯人的,正打算找人問瞿吹水的蹤跡,有個穿碎花裙的姐姐朝他走了過來。


    “薑遺朱先生是嗎?”


    遺朱頷首,心想瞿老賊居然連他搞突擊這一出都算計上了。


    碎花裙姐姐繼續說道:“我們老板說您大概就是這個時間到,您可以在茶水間留步,進去就不必了,他一會兒就迴來。”


    她話音甫落,自己都硬扯著嘴角笑不出來,約摸也是覺得這話傳地太尷尬。


    遺朱:?


    打工人都是苦命人,遺朱也不能硬闖,答應了下來後,隨即自己扯了個空板凳坐在外邊等。


    反倒是瞿吹水這出戲安排的是真劍。


    和原設定中的軌跡完全脫離,遺朱不僅沒有被他攆著喂資源的待遇,還得大中午坐他們傳媒公司外邊的茶水間挨餓。


    遺朱想,估計瞿吹水那邊,早就把自己的近況查了個底兒掉,覺得沒那麽棘手索性準備采取成本更低的方法搶股份。


    還不如騙我一下,好死好過賴活著。


    麵前的青年雖然生了一張藏不住的臉孔,此刻卻安靜地坐在茶水間一隅,顯得眉眼都帶著沉靜。


    碎花裙姐姐看著遺朱麵色是曬過的樣子,算著也到了飯點,專程和他說了一句:“我們樓下有餐廳,一會兒會送飯上來,我讓他們多送一份吧?”


    遇到菩薩了。


    這肯定不是瞿老賊的安排,遺朱忙不迭地和碎花裙姐姐說謝謝,眼神剛挪開,就看見他找了一上午的人從辦公室門口進來。


    麵前的青年頂著穠麗的一張臉,眉尾斜斜飛入鬢角,那雙眼的神采最漂亮,一看就知道是不近視的人。


    遺朱越看見他這張漂亮的臉蛋,越覺得他不是個東西。


    瞿吹水來得趕巧, 他看見坐在茶水間吧台邊緣的遺朱,廢物點心這迴沒再糟蹋東西,穿迴了自己的衣服——藍袖邊的正肩的淨版白t,底下穿了條解構款的破洞褲,大片大片的毛邊周圍時不時還綴了幾顆鋯石,他把墨鏡反戴掛在後腦勺,右耳的位置還有顆琺琅扣釘的耳環。


    目若懸珠,輪廓又清晰,隻看麵相太顯聰明,是個可以打五折的傻子。


    先是自顧自接了杯水,瞿吹水才看著坐在旁邊的遺朱說:“大中午的,吃過才來的吧?”


    瞿吹水當然聽見了允靜和他說的話。


    剛才和碎花裙姐姐允靜聊了兩句的遺朱,馬上會意,但平時那張對要飯一事特別嫻熟的嘴,對著瞿吹水硬是張不開。


    遺朱的眼神定死在瞿吹水身上,表情鎮定自若,其實慌得一批,怕自己過招落入下風。


    瞿吹水覺得他像隻光會瞪眼的博美,漫不經心地說:“看我幹什麽?我剛遛完狗迴來。”


    他話裏有話,遺朱怕被他繞進去不想深究,趕緊迴溯到昨天晚上的聊天記錄。


    遺朱:“你不是說十點?”


    瞿吹水忍都不忍,笑的時候撇過了臉,明擺著是幹了壞事藏都沒想藏。


    他相當理直氣壯,跟逗什麽撲棱翅膀的小鳥一樣:“我的手機時間顯示是十二小時製,有兩個十點。”


    “你這麽著急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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