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來的很快,遺朱沒想到林冽所謂的出去玩是去吃喜酒。


    林冽沒迴家,直接開著車從學校往婚宴趕,車程不到三個小時,大概在迫近中午的時間到達了酒店。


    此時的遺朱正坐在酒店房間裏看請柬。


    這是鄧錢兩家的喜宴,新郎叫鄧潯,新娘叫錢茜。


    其實婚宴是明天舉辦,但由於選的酒店是什麽風水寶地,很多賓客離得都挺遠,途中還要開一段盤山路,鄧家錢家甚至給重要客人安排好了提前一天入住的房間。


    遺朱在陽台上踱步,看著底下的花園遊泳池和人造瀑布,在心頭橫了一把算盤,正嘩啦嘩啦地亂響。


    他問道:“你是男方請的還是女方請的?”


    林冽坐在床上看書,說了一句:“鄧家請的。”


    “哪個鄧家?”


    “榕城的那個。”


    說起來榕城的鄧家跟原主還有點血緣關係,他有個表姑好像和鄧家一個叔叔是黃昏戀夫妻。


    遺朱突然想到什麽,問道:“老薑不會也來吧?”


    林冽笑而不語。


    半晌沒得到迴應,遺朱的眼睛停駐在陽台圍欄下的花園和林木上,錯落有致的精巧設計把他的注意力全吸走了。


    越看越貴,遺朱隨口問道:“你隨了多少份子?”


    “沒隨多少,往鄧潯的婚宅裏栽了一棵羅漢鬆。”


    遺朱對此嗤之以鼻:“結個婚你送他樹?”


    “兩百來萬吧。”


    下一秒,林冽的旁邊就趴了個毛茸茸的腦袋,直勾勾地請求道:“哥你對兄弟真好,等我辦事了能不能送我半棵?”


    林冽被他逗笑了:“你辦什麽事?”


    遺朱想了半天沒想好,說道:“那我結婚你送我什麽?”


    他心想,測試咱倆關係鐵不鐵的時候到了。


    沒成想林冽斂迴了笑意,側過臉來,直勾勾地瞧著麵前人的眼睛,重複了這個問題:“那我結婚你送我什麽?”


    趴在枕邊的青年眼睫撲棱棱,清瘦的臉格外近,棱角細節一覽無遺,他右耳的耳洞今天閑著,空留一個孔,但是耳廓上的痣看得很清明。


    比起平時那個讓人省不下心的狂勁,今天顯得格外溫馴。


    遺朱一個仰倒,躺在床上裝死,突然靈光一現,枕著手臂側過臉對著林冽,氣氛被他一句話打散。


    “那我換個問題,哥。”


    “我能不能多結幾次婚?”


    林冽:……


    —


    中午的時候遺朱和林冽一齊去用餐,他中途離開了一陣去取了杯飲料,迴來的時候,林冽麵前多了個人。


    赫然是請柬上的新郎官鄧潯。


    兩人正在閑談,遺朱把手裏的東西悄聲放下,自顧自地用餐,話題卻突然轉移到他身上。


    “聽接待說你還帶了人?”鄧潯向林冽詢問,“這是?”


    “我叫遺朱。”遺朱放下杯子自我介紹,習慣性地沒帶屬於原主的姓氏。


    “姓夷啊?好稀罕的姓。”鄧潯歎道,看著麵前俊眼修眉的青年,問林冽,“你帶的就是他?”


    林冽沒迴答,抬眼示意遺朱自己說,結果遺朱眼珠滴溜溜地,拐著彎說了句:“帶的薑家的,從小就黏著他叫哥那個。”


    他故意這麽說,存心想要聽鄧潯怎麽往下評價。


    因為原主小時候愛黏著林冽的事情,在這一幹人等裏是出了名的,聽剛才鄧潯和林冽的談話,他倆應該是挺鐵的朋友。


    鄧潯不負他望,馬上開始:“嗷嗷,我聽說薑家孩子前段時間還坑了我小舅子一筆,老雞賊了。”


    新娘子姓錢,他小舅子肯定也姓錢,遺朱馬上聯想到了點他唱歌的錢岱。


    遺朱繼續問:“坑了多少啊?”


    鄧潯:“十來萬吧。”


    遺朱心想,錢岱這小子報少了。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林冽咳了一聲:“買個玩具而已。”


    鄧潯一聽,覺得自家兄弟防範意識也太弱了,連忙用過來人的語氣給他敲警鍾:“我跟你說,你別跟他黏太緊了,薑家那個認迴來的女孩明擺著是要上桌吃飯的,以後保不齊他撈你的財。”


    輸出了半天,他才像品出味來似的,問了一句:“對了,薑家孩子叫什麽來著?”


    遺朱笑逐顏開,眉目舒展,坦坦蕩蕩地說道:“剛剛告訴你了啊,我叫遺朱。”


    鄧潯倆眼一抹黑,林冽笑得肩膀微抖。


    遺朱趁著鄧潯剛才的話茬,對著林冽說:“哥他說我撈你,給我勞倆吧。”


    鄧潯嘴一抽,隨口還替林冽問了出來:“哪倆?”


    遺朱兩隻手攤開並攏,真情切意地對著林冽:“勞力士和勞斯萊斯~”


    .


    這頓飯吃得鐵值,戲也演了樂子也有了,臨到出門的時候,遺朱又撞見個熟人,張嘴就喚了兩句。


    “岱哥!岱哥!”


    穿著通身金黃衣服的錢岱聞聲,機械性地轉頭,本來還有過來的意思,一看見了他夢魘一般存在的姐夫鄧潯,掉頭就想跑。


    林冽示意了一下鄧潯。


    鄧潯反應快,一句話就給他留了下來,說道:“錢岱,過來打聲招唿。”


    一見了鄧潯,狂氣十足的錢岱跟上了緊箍的孫大聖一樣,縮縮搭搭地往這邊挪。


    “鄧哥好,林哥好。”跟過年見親戚一樣,錢岱底氣不足地問好,最後眼神落在遺朱身上。


    遺朱上去就是勾肩搭背,不要臉地道:“薑哥也好,薑哥最好。”


    落在林冽眼裏,兩人像好多年沒見的親密朋友一樣。


    正好鄧潯是新郎官忙著招唿來賓,隻這一麵,錢岱突然從姐姐婚禮上的自由人,變成了遺朱和林冽的地陪導遊。


    酒店在度假區裏,附近坐落著果園,正是櫻桃樹結果的季節,錢岱領著遺朱就往裏邊去。


    園子裏沙沙土土的,遺朱沒帶多餘的鞋子,隨即趿拉了雙在前台要的一次性拖鞋,結果沒走兩步,鞋底子穿了。


    錢岱瞥見後還笑話他:“你腳底板子長釘啊?”


    不顧形象的遺朱,穿著船襪把兩隻腳疊在一起,像要上廁所但還沒找到的姿勢。


    他催著錢岱說:“你快點,幫我問問有沒有拖鞋,實在不行幫我要倆塑料袋套上。”


    錢岱聞聲,立時跑去找果園裏的工作人員借拖鞋去了。


    本來以為穿著襪子沒法亂跑的遺朱能安生會兒,結果下一刻,遺朱看見了棵架著梯子的櫻桃樹,他單腳跳著往前去,扶著梯子踩著階梯往上爬,想摘上頭日照充足的櫻桃。


    目睹這一幕的林冽:……


    遺朱手裏拎著塑料袋,剛采了幾顆果,就聽見挨邊有幾個小年輕墊著野餐布,在開茶話會。


    這場麵從葉隙裏看得清明,有男有女,還嘻嘻鬧鬧地打撲克。


    “這迴可給錢家攀上高枝了。”一陣風捎帶著男聲傳過來。


    聽著談話的稱唿耳熟,遺朱敏銳地掏出來手機錄像。


    “是啊,你看那個錢茜,鄧潯看上她哪了?反正給我我都不要。”


    “那又怎麽了?不少都離婚了,真過日子了鄧家瞧不上她還是一拍兩散。”


    “這種麻雀,哪有結婚是衝著離婚去的。”


    明天人家就結婚了,這群人嘴上還不積德。


    遺朱也不藏了,站在梯子上扒開了葉子露了個全臉,繼續道:“反正你買人壽保險是衝著死去的,小心明天閻王爺幫你插隊。”


    底下的笑聲戛然而止,中間那位尖嘴猴腮的還不服氣,仰著頭啐了一聲:“你狗叫什麽?”


    遺朱對著那個嘴最碎的小夥子高聲問:“我不學你叫你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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