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臉前的門合上,林冽才得空分出神來給旁人。


    他向來是這樣,做什麽事都仿佛意興闌珊,得等把一件事沉浸做完,才會光顧下一件事,好像沒有什麽事能在他麵前享受特殊待遇。


    當看見遺朱的時候,林冽的神態一如既往,笑著先問了一聲:“有什麽事嗎?”


    他這一張笑麵挑不出瑕疵,也沒有提起遺朱以前和他的交集,端的就是一副萍水相逢我給你臉才搭理你的樣子。


    遺朱從手機上調出來翻跳的表演名單,開門見山地問:“社團的中場舞表演,我頭一批報的,怎麽沒我名字了?”


    林冽皺起眉頭,表情像是對這件事不甚了解。


    濱大舞社怎麽說也算是個有點網絡粉絲基礎的社團,從創立到現在,加入的本校學生不計其數,每年的社團費用幾乎是濱大社團裏數一數二多的。


    徐婧澤雖然是舞社的社長,但不至於管理得麵麵俱到,很多時候校方有什麽大活動需要舞社出節目撐場子,或者跟校舞蹈隊對接合作,幾乎都是林冽他們幾個副社長管。


    尤其是節目質量的把關,開頭選人和結尾確定,都是林冽來過目。


    遺朱怎麽看都覺得他是在裝無辜。


    他沒情商的,也不拐彎抹角,直來直去地問:“是不是你刪的我?”


    林冽聽懂了他的意思,索性攤開了講:“刪得太多了沒記住,你叫薑遺朱是吧?”


    ……啊?


    驚詫之間,遺朱瞪圓了一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上迴在火鍋店他還跟林冽打招唿,這人竟然記不清他。


    看來林冽社交圈層層疊疊,生命之河裏被他遠遠甩在後邊的迷弟,完全無足輕重,甚至不必占用腦容量。


    “你感覺自己跳的怎麽樣?”林冽跟個選秀節目裏的導師似的發問。


    “我跳的巨好啊。”遺朱一臉篤定。


    林冽:……


    “那你覺得我為什麽把你名字刪了?”林冽笑著問。


    這是承認了,且怠於解釋,語氣裏還捎帶著一股子“我就刪你了看你能怎麽著”的勁兒。


    林冽以前和原主小前兒有不少交集,原主脾氣天大,但一站在林家的哥哥跟前,就自卑地像鵪鶉一樣。


    但遺朱不準備特別對待林冽,他嚴格貫徹了原主的瘋勁,毫不猶豫地挑釁道,“你廁品。”


    在這個世界,遺朱可以容忍別人對他其他領域的貶損和指摘,唯獨愛豆的專業技能不行,畢竟他在進入設定世界線之前,特意訓練了將近兩千多個小時。


    他心想,我怎麽知道你廁成這樣,你不光廁品,你還是萬惡的一言堂、該死的獨裁者、沒品的暴君。


    這種衝破自信範疇將要凝成自負的特質,給林冽百無聊賴的下午捎帶了一點笑料,他繼續問。


    “那你教我怎麽把你塞上去。”


    這次準備的節目,翻跳的是七人陣型的舞,舞社裏人才濟濟,初步篩選把人擼掉也屬於正常情況,但篩選的標準依然不為人知。


    現在的名單是十四選七,加人的話確實要破規矩。


    遺朱硬要裝杯,一副無叼所謂的樣子:“他們競爭上崗自己想跳的位置,反正七個位置我都會跳。”


    這話說得狂氣橫溢,饒是對他印象淺薄的林冽,也多少想起來薑家這位的秉性——目中無人,自以為是。


    這股不信自己會被人碾死的橫勁,幾乎要跟林冽血液裏流淌的倨傲合流了。


    林冽低聲而笑,和先前作偽的禮節性笑意不同,這一次他是發自內心的譏誚。


    他示意遺朱過來電腦屏幕跟前,說道:“那我來告訴你為什麽把你篩掉。”


    遺朱不信邪,在一旁拉了個板凳,結果坐上才知道,第四條腿報廢了半截。


    他用手臂撐著勉強坐,不穩當但暫時沒什麽影響。


    林冽登上自己的網盤,點開了舞社專屬的文件夾,裏邊還有個“提交”的分類,都是寫著名字的視頻。


    讓遺朱逐一地點開觀摩,林冽放了鼠標後,眉頭也不抬繼續做自己的事。


    遺朱滿目茫然地一個個觀賞,不明所以地看著別人的視頻,大多隻能二十來秒,都是熱門曲目的翻跳。


    遺朱:“你給我看這個幹啥?”


    林冽交代:“繼續看。”


    終於,遺朱點到了個熟悉至極的視頻,視頻上的人穿的是綠白碎花襯衫,底下的褲子上有滿印的誇張塗鴉,帽子反戴口罩隻遮了嘴,但能看出來頭發染的是奶奶灰。


    雁過留痕,人過留墳——這就是傳說中的原主了,還是他大一剛入社時候的視頻。


    這個視頻明顯比別人的時間都長,三分鍾多,翻跳了全首。


    因為太羞恥,看到十幾秒的時候,遺朱鬧了個大紅臉,挪著光標要點紅叉,結果被旁邊的人製止了。


    “繼續看繼續看。”一旁的林冽反倒是趣味盎然,把他製止住後自顧自點了空格鍵。


    遺朱這才反應過來——林冽是個天生的壞批,壞得雲淡風輕,壞得沒有羞恥感,更難得的是他還沒有替人尷尬的毛病。


    遺朱在心裏捂起眼睛咆哮——你倒是爽了,我剛才說的話全迴旋鏢了。


    這首《thunder》的舞蹈設計,連編舞老師都直言極難達到超高完成度,具體動作非常考驗控製力和卡點,細節還處理瑣碎。


    原主本來就有這兩項毛病,在這個視頻裏,他欠缺畢露無疑,跳得就像一隻公雞在旋轉跳躍我閉著眼。


    怕什麽來什麽,遺朱剛度過煎熬的半分鍾,還有個來林冽辦公室湊熱鬧的。


    倒好像是真的在品味鑒賞,林冽和來的人探討起來:“老楚,你看跳的怎麽樣。”


    楚楨本來端挺直的身板越來越弓,一幀一幀仔仔細細地看,進度條跑到最後的時候他沒繃住,爆笑得像鵝叫:“哈哈這誰啊,跳的好油麥,像剛安上去的四肢在不適地扭動。”


    他樂了半天見沒人附和,迴過頭來先看見林冽嘴角秘而不宣的微笑,和旁邊一張苦大仇深表情緊繃的臉。


    楚楨:?


    苦大仇深臉的遺朱:“我跳的。”


    楚楨一下急眼了,感覺自己做了天大的壞事,赧然地找補:“你看這臉多俊啊。”


    隻露了半張臉的遺朱撐著板凳的手臂一撤,還沒來得及捂上臉,屁股底下的凳子先散架了。


    “哐啷”一聲,遺朱四仰八叉地跌坐在地上。


    楚楨“哎呦”好幾聲快笑岔氣了,趕緊躬下身,跟撈小孩似的架遺朱的胳膊,捎帶著給林冽使眼色。


    林冽端坐著沒動,油鹽不進地給雪上加一把霜還撒點鹽:“教吧,怎麽塞。”


    遺朱:……一場酣暢淋漓的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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