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寢宿舍還是一米二寬的床,容納兩個一米八多的成年男性,多少有些擠。


    遺朱本來以為,自己躺在裏邊位置會被擠成肉餡。


    結果,陸朝野越過他頭頂摁滅了床頭燈後——是朝著他側身睡的。


    沒了困意的遺朱自然不會再闔上眼,他重新拾起來手機迴許聚豪信息。


    手機熒屏的光映在臉上,陸朝野朝向他的時候,能看見遺朱嘴角上翹,撩架的話梗在嘴邊。


    ……笑這麽開心真讓人心煩。


    於是陸朝野換了個措辭問道:“你在笑什麽?”


    “聊天。”遺朱撩起眼皮看旁邊的人一眼,打算換個邊背朝他。


    結果旁邊的人明顯不悅,上手扳著遺朱的肩頭,不讓他動。


    “我沒長嘴嗎?”


    遺朱沒忍住:“好好的帥哥長了張嘴。”


    這話好像讓陸朝野很受用:“那你和我自言自語,我一句話都不迴。”


    ……不是,他有病吧?


    挨到晚上八點的時候兩人才從床上下來,遺朱穿好了鞋坐一邊啃蘋果,想起來自己明天專業課要上台pre,掏出來手機看了兩眼ppt湊到書桌前問陸朝野。


    “去不去自習?自習到十點海底撈有69折。”


    “在我這也行,去自習也行。”陸朝野聞聲,轉念一想,把電容筆放下後說,“想放什麽屁直說吧。”


    從遺朱嘴裏憋出來學習的話,多少有點違和,畢竟他是寧願跟自己玩也不願意多看兩眼書的性格。


    “……我想喝你們樓下售賣機裏的那個椰子水。”


    公寓樓宿舍區樓裏沒有取水器,需要平時拎著保溫瓶去樓下打水,而且每個取水器旁邊還會專程擺個自動販賣機,勾著不想跑去商業街買飲料的人消費。


    遺朱在自己寢室根本不用專程取水,從中午到現在他又一滴水沒喝過,那台販賣機裏的飲料花樣多還新鮮,確實把他勾了。


    “我去上個廁所。”陸朝野充耳不聞似的,站起來就走人。


    遺朱:……有趣。


    結果說是去上廁所的陸朝野,迴來的時候手裏握了兩小瓶帶椰子包裝的飲料,隨手遞到遺朱跟前,還特意晃了晃示意他。


    平時陸朝野的缺德味兒太重,遺朱看他這個好人樣,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又幹啥損事兒了。


    看著飲料瓶裏的淡黃色液體,遺朱改口:“哈哈我突然不渴了你先喝。”


    陸朝野定定地看著他,跟被辜負了似的眼神看得遺朱發怵,他終於還是慢吞吞地說了實話:“……我怕你撒裏頭。”


    陸朝野:……


    —


    迴寢室拎上了書,遺朱順帶穿了件風衣才出門去自習室。


    濱大的自習室,非考試周期間,晚上十點就會有保潔阿姨過來打掃。


    遺朱在座位上坐了還沒一個小時,已經來了兩個拖地的阿姨了,他連帶著讓了兩三次位置,早就潛不下心看ppt了。


    倒是坐在他正前方的陸朝野狀態良好。


    陸朝野真的跟尊石頭砌的大佛似的,風雨不動安如山地看書、翻書、劃書、記筆記。


    ……不敢想這個通徹法律的人以後玩起股權得多得心應手。


    陸家盤根錯節,資產自然分布廣泛,以後的陸朝野動動手指就能撬起七八位數的變動。


    在原世界線裏,陸朝野從來不進陸氏的董監高玩,拿到足以一票否決重大決策的股權後,那些利益關係人都被他一點小恩小惠攥得死心塌地。


    偏偏他擅權又懂掣肘,沒一個人能撼動他,陸老爺子在他跟前,天大的脾氣都要斂著撒。


    19歲的陸朝野,如果真要玩弄權術,估計也不遑多讓。


    這樣一個骨子裏結霜的人,除了天選的女主,他跟誰都不會交付真心。


    遺朱俯首趴在桌麵上,研究了陸朝野以後的設定線,他有些怔神,心裏全都是同人不同命。


    結果這個未來的狗資本家,轉過身來丟過來一張紙條,還專程垂首等著他打開看。


    會意後的遺朱打開紙條,上邊遒勁的一行字跟打廣告似的:


    海底撈69折了。


    遺朱跟個牆頭草似的:他人真好啊。


    但想起來自己睡覺前說的話,他心裏又一陣悲愴。


    ——他咋連記性都比我好。


    濱大旁邊就有連片的商超區,基礎設施完備,兩人是步行去的海底撈。


    喝不起貴貨,遺朱在路上買了瓶低度的果酒,吃飯的時候來迴斟了幾杯,他嫌太甜了就推到了陸朝野跟前。


    沒一會兒,旁邊桌的小朋友端了碟蛋糕跑過來,五六歲的孩子手不太穩,跑了兩趟給遺朱和陸朝野都端了。


    他們那桌是一家三口,大概已經熄了火,切好了三層的蛋糕,估計吃不完,正準備給小壽星的生日收尾。


    奶裏奶氣的孩子嘴邊的奶油漬還沒擦,圍在遺朱身旁,說:“哥哥,今天是我生日,請你吃蛋糕,你祝我生日快樂吧。”


    遺朱給他調節了生日帽,笑著祝他生日快樂,說完還要站起身來說要給他過生日。


    小孩子樂得熱鬧,抓著遺朱的胳膊不放。


    結果陸朝野用眼神攔著他,示意不讓他去丟人現眼。


    遺朱要是這麽聽話就怪了,他最後還是跑去拿著麥克風給小孩子唱了生日歌,旁邊的工作人員都沒插上手,他又幫人家一家三口拍了張合照才迴座位。


    一迴來就對上陸朝野意味深長的眼神。


    遺朱:?


    不過遺朱跳躍地快,立馬開啟了飯桌另外的話題:“我剛知道錢岱跟他爸告狀了,然後他爸逮著機會湊到了老薑頭跟前告我的狀。”


    “你猜老薑頭怎麽說的?”


    陸朝野故意裝得興致缺缺,眼都不抬,單字往外蹦:“嗯?”


    遺朱急了:“你快問我你快問我。”


    陸朝野這才抬頭:“怎麽說的?”


    這話一下就遺朱話匣子打開了,他立馬繪聲繪色地擬態,嘟嘟嘟輸出了一長串:


    “老薑頭說‘我兒子唱的咋樣?’,錢岱他爸愣那不敢吭聲,憋了句好聽。


    “最後老薑頭杵著拐杖亂戳地板,說了句‘要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他小子怎麽敢才收你兩萬的?’。


    “笑飛我了笑飛我了。”


    陸朝野笑完了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上迴加了微信,剛才錢岱跟我說的。”


    遺朱說得很自然,但陸朝野聽的卻是:剛才他是在和錢岱聊天。


    薑蒔柏這一出破罐破摔,順帶讓濱州富豪圈這個自詡上流的圈子,都知道薑家出了個“樂壇天才”。


    反正遺朱不要臉,老薑頭順水推舟豁出去了。


    陸朝野本以為遺朱要繼續顯擺,結果他很有自知之明,銳評道:“好了,這下他們都知道我們老薑家出孬種了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搖頭晃腦,明明十幾度的果酒好像都給他醺醉了。


    遺朱正在興頭上,突然瞄見陸朝野的笑意隱沒在臉上。


    遺朱問道:“你這什麽表情?”


    “遺朱……哥?陸朝野?”


    “啊?”遺朱聽見有人叫他,隨即抬頭,看見了穿粉白碎花刺繡衛衣的鵝蛋臉女生後,才反應過來,“婧澤也在哈。”


    怪不得陸朝野變臉,遺朱恍然大悟——陸朝野上迴說談我妹!


    一旁徐婧澤說道:“我們小組來聚餐的。”


    確實不止徐婧澤,她旁邊有一群人,特別釣眼神的是個光風霽月的、好像火鍋味連他衣服都滲不進去的人。


    遺朱點頭應聲,憑著原主的記憶跟她旁邊的人打招唿:“林冽,好久不見。”


    林冽,原主從小到大仰慕地要命,但始終沒熟交的——老六。


    “嗯。”林冽的迴應很符合點頭之交的基本禮貌,但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掠過遺朱和陸朝野。


    坐在自己位置上、從頭到尾都沒應聲的陸朝野瞥見他那遊弋的視線,輕嘲道:“看什麽看?”


    大概是情敵見麵分外眼紅,但遺朱不想得罪第二個攻略對象,在桌子底下踢了陸朝野一腳,想提醒他別找事。


    結果陸朝野的注意力沒留給林冽,他手一低,並住了桌子底下趨過來的腿,遺朱腳踝被他夾著,掙了好幾下也沒重獲自由。


    被迫抬腿不敢動彈的遺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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