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歌廳願意湊熱鬧的人多,但真正願意跑上台獻藝的是少數,大部分都是喝了點兒酒或者被朋友起哄上去的。


    趕巧了,遺朱在手機上點完就到了他的歌。


    遺朱用自己新買的天藍色心型墨鏡把額前的碎發攏起來,後腦勺上還別著買的另一副綠色墨鏡,大大方方地跨步上台。


    晴山藍色的襯衫在光影下暗花微閃,遺朱握著麥克風的姿態從容又自信,跟著調子慢慢調整節奏。


    let''s fall in love for the night,


    and forget in the morning,


    (讓我們今夜墜入愛河,明早就相忘)


    y me a song that you like,


    you can bet i''ll know every line,


    (選一首你喜歡的歌吧,我敢打賭每一句我都熟知)


    i''m the boy that your boy hoped that you would avoid,


    (我是你男朋友不想讓你遇到的男孩)


    ……


    (引自finneas-let''s fall in love for the night)


    遺朱沒有改變原唱任何細節,完全按著原有的味道慵懶又輕緩地唱。


    唯一的不同是。


    let''s fall in love for the night,他唱的意味不是邀請,而是掠食者在拋好鉤子後偷偷收線,是成年人不緊不慢又赤誠的引誘。


    隨著他的步伐來到台階邊沿,現在站在最前方位置的陸朝野看得很清楚。


    如果把這首歌比喻成求愛,那遺朱的情緒捎帶著半場開香檳的雀躍。


    他自然垂手的時候腕線過襠,站得並不筆直,但從小的優渥生活養了他不容置喙的儀態,整個人望上去像玉磋磨出來的,卻又用鬆弛輕緩的聲音扔鉤子。


    遺朱的眉眼都生的濃情,此刻他每一個眼神都像在跟人玩一步之遙的弗拉明戈。


    ……不愧是和薑太公一個姓的男人。


    bgm的聲音降下來,歌也臨近結尾。


    台下的青年男女少不得有歡唿聲和口哨聲,在算不上寬敞的點歌廳掀起來陣浪。


    眼風掃過台前的攢動的人群,這些喝彩遺朱都照收不誤。


    尾聲還沒結束,遺朱蹲在台沿,手裏還拿著他剛才唱嗨了摘掉的麥克風,當著點歌廳熙熙攘攘的人群,伸出戴滿串珠的手臂,拿著自己的第三幅墨鏡朝向台下的陸朝野。


    “我厲害吧?”


    陸朝野知道為什麽遺朱叫他出來玩了,因為i人是e人最好的玩具。


    但是他本能地想認同遺朱的話。


    還沒來得及點頭,他的目光就落在遺朱手握的第三幅墨鏡上。


    那剛好是最熾烈濃豔的粉紅色,高飽和度彰顯著它的寓意——


    求愛。


    遺朱的音調還未完全從唱歌的雀躍中走出來,問道。


    “英語你總能聽懂吧?”


    陸朝野覺得昏黃的燈色繞得人目眩,他向來解讀不好遺朱話裏的意思,又不自覺地想咬他話裏的鉤子。


    因為這首歌就像為他唱的一樣。


    i like to push my luck,


    (我愛得寸進尺)


    so take my hand, let''s take a drive。


    (所以牽著我,一起兜風去吧)


    ……


    i want you, riding shotgun i knew,


    when i got one right。


    (我想讓你坐在副駕駛,


    我知道你是命中注定)


    他能聽懂。


    遺朱的歌完了,把麥克風放迴原地準備下台的時候,發覺現在連台階上都坐滿了人,隻能選擇從一米高的台上翻下來。


    他底盤很穩,還挺會挑地方,落點正對著陸朝野站的位置,一躍而下後被風搖亂的碎發剛好拂到眼前。


    陸朝野下意識地往後避讓,眼睛沒和遺朱對上,又抬起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怕他穩不住身形。


    整個過程他們沒有過密的身體接觸。


    旁邊有人專程給遺朱買了水,是個穿著前衛的黃毛,旁邊帶了個漂亮女生,身後零零碎碎領了一群人,他把水遞過來的時候用命令的語氣道:“歪,那個誰,今天我女朋友生日,她說你唱的好聽,再給我來一首。”


    這邀請並不誠摯,反而帶著普信男對自己伴侶誇讚過的事物的天然鄙夷,甚至有點瞧不起的意思。


    剛才神思不屬的陸朝野,注意力在頃刻間迴籠,緊緊盯著麵前的遺朱,等他怎麽迴應。


    “謝謝你的水,後邊點的歌不少,我不想排號。”已經喝了兩杯飲料的遺朱,開口婉拒道。


    “我後邊有一首歌,切了把位置讓給你。”麵前領頭的黃毛立刻道。


    他說完這話旁邊幾個人還開始起哄,嘈嘈切切地擾得遺朱不耐煩。


    結果黃毛得寸進尺:“別給臉不要臉,實在不行開個價。”


    遺朱眼神有些輕慢,掃視了黃毛身上滿印的logo,故意激他:“你能給得起幾個錢啊?”


    點歌廳裏的氛圍一夕之間安靜了不少。


    陸朝野麵上雲淡風輕,實際上早就想把黃毛一拳頭掄死,但奈何遺朱的手從一開始就攀上他,死捉著他的手不放。


    遺朱可沒這麽清高,從他開始蹭飯以後就知道錢難掙屎難吃六個字怎麽寫了,他打著算盤準備釣條大魚。


    黃毛開始嗷嗷叫:“老子給你掏一萬一首,唱不唱?”


    遺朱:“這麽點錢打發要飯的呢?”


    雖然他本來就是要飯的。


    黃毛:“兩萬。”


    出來玩還要受這種羞辱。


    遺朱的眼睛登時亮了,他張嘴拐彎,能屈能伸,來了句炸裂的:“哥,我最多能唱幾首?”


    這一句話給黃毛哥整得下不來台。


    黃毛哥:……


    陸朝野:……


    在點歌廳眾目睽睽之下,遺朱和黃毛哥的要約和承諾完美履行。


    聽完了全程的陸朝野,不得不說遺朱是個商業奇才。


    遺朱和黃毛哥商量完,立馬翻身上台拿著麥克風就是一頓嗨,光《迴娘家》唱了兩三遍,還連帶著唱了一首《失戀陣線聯盟》。


    臨到十點的時候,遺朱這把嗓子依舊明亮清爽,一點要歇的跡象也沒有。


    這麽喜慶的歌,他快給黃毛哥唱哭了。


    遺朱最後還給黃毛哥打了個九八折,加了微信後才知道黃毛哥叫錢岱。


    “太對味兒了。”遺朱感歎道,無視錢岱發綠的臉色。


    錢岱把錢打過去的時候頭暈目眩,手都在抖。


    遺朱上來又添了一刀:“岱哥,岱哥,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你跟你對象絕對喜結連理永結同心。以後家裏人辦事叫我去哈,我白事紅事都能唱。”


    錢岱瘋狂擺手,上半身一撅柔弱無骨地往下仰倒。


    可給遺朱迅捷壞了,連忙攙著錢岱招唿人,點歌廳登時亂成一鍋粥。


    陸朝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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