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小,皺皺巴巴水分不多,還酸澀的很,聊勝於無。


    謝龕歪頭瞧她吃得歡暢,半點沒有挑剔的意思,顯然是餓壞了,薄唇忍不住扯出點弧度來:“過來。”


    那石頭冷硬,她身上連件禦風的氅衣都沒穿,坐在上頭應該是極不舒服的。


    祁桑看了他一眼,沒動,依舊埋頭吃果子。


    下一瞬整個人忽然騰空。


    謝龕直接將她打橫抱在了懷裏,往迴折返而去。


    祁桑嗆了一下,立刻掙紮:“等等……等等,我、我真有要緊的事要去處理,你要不先自己迴去吧,我處理完後就迴去。”


    “真巧,我這邊也有要緊的事情要處理。”


    “那正好,等咱們各自處理完了自己的事情後,再在總督府匯合怎麽樣?”


    謝龕意味深長地睨了她一眼,沒說話。


    祁桑被這眼神盯得一頭霧水。


    一個時辰後。


    手裏還捏著半個啃剩下的果子的長公主,眼睜睜看著一扇牢門在自己眼前砰地一聲關了上來,久久迴不過神來。


    “長公主,您受累在此待兩日。”


    獄卒戰戰兢兢說完,不忘再給自己挖條退路:“奴才們也都是按照主子的意思行事,長公主可千萬不要怪罪奴才們……”


    一旁的牢房內,陶華年無奈道:“祝氏一門死咬著大祁律法不放,聯合群臣在朝堂之上彈劾那件事,皇上便將這件案子交給了謝總督。”


    她愧疚道:“是我連累了長公主。”


    祁桑轉了個身,背靠著牢門,看著眼前布置簡單卻還算幹淨的牢房,又慢慢咬了一口已經隻剩個核了的果子。


    她不是要在牢裏生下這個孩子吧?


    再過兩三個月就要換單衣了,到時正是顯懷的時候,她便是想隱瞞,還能隱瞞多久?


    見她一直沒出聲,陶華年以為她是傷著了,忙起身過去:“長公主?”


    祁桑迴過神來:“……嗯?”


    “長公主且放心,待謝總督審問起來,此事我會一力承擔,便是到了聖上麵前,我也絕不改口。”


    祁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在說什麽。


    搖搖頭,將果核丟到一邊:“他審我們做什麽,有那功夫,好好審一審祝雲錦才是。”


    話落,徑直去了榻上躺了下來。


    獄卒不一會兒送了一碗麵過來,見她睡下了,又不敢驚擾,隻得放到一旁。


    過了一會兒過來一瞧,人還沒醒,麵已經涼了,不得已又將麵撤了迴去。


    又過了一會兒,謝龕便親自過來了,手裏重新帶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


    祁桑折騰了一整日,累到倒頭就睡,冷不丁被人從暖唿唿的被窩裏拎出來,整個人都是懵的。


    “祁桑,你就非得抽一頓才老實是吧?”


    頭頂上方,男人明顯咬著牙根的一句話徹底散了她滿眼的睡意。


    “怎麽了?”


    她睡個覺還能惹他生氣了?


    已是深夜,她整整一天沒吃東西,這會兒一醒來就聞到了油潑蔥花的香氣,尋著味道看過去,忙道:“先讓我吃兩口,餓了一天了。”


    她沒賭氣絕食,反倒主動要吃的,這才勉強化了謝龕眉梢的寒意。


    喂她吃下了小半碗麵,又喝了兩杯水,祁桑終於緩過了些精神,眼巴巴瞧著他:“這件事……很棘手吧?”


    她一猜就知道這次一怒之下闖下的禍事一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了。


    “內廠辦的就是棘手的案子,這本就是它存在的理由。”


    謝龕擰了條濕帕子給她擦了擦臉。


    她肌膚嬌嫩,染上點濕意便更顯水潤,白白潤潤格外軟彈,謝龕擦著擦著,粗糲的指腹便代替了那條帕子。


    “祁桑,你可知若今日你隻帶一人離京的事情被其他人知曉,會是什麽後果?”


    他單單隻是想一想那個可能性,便覺遍體生寒。


    祁桑一手抵在他胸膛上,默默半晌:“我隻是怕被人知曉了你的秘密……”


    若非迫不得已,她恨不能連扶風都不帶著。


    隔牆有耳,她雖聲音壓得極低,卻還是微微仰頭貼著他耳畔道:“不過既然迴來了,我也就不掙紮了,改日你想辦法再去抓一副藥吧,咱們早做打算,別被兄長瞧出了端倪。”


    她唿吸間帶出濕潤的熱氣,落在他耳骨處,微微的癢,微微的麻。


    謝龕眼眸暗了暗,故意道:“做什麽打算?抓什麽藥?”


    祁桑:“……”


    他問都不問她一句為什麽要逃,祁桑就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他一定是知道了。


    本該同她一樣的想法的人,如今卻明顯生了其他心思。


    祁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揪著他衣領小小聲地提醒:“謝龕,你不要在這件事情上發瘋!你這樣的人手握大權已是對皇權的極度威脅,若兄長知曉……你會死的!”


    謝龕就這這個姿勢傾身壓下去,滾燙的大手抓著她的後頸將她更近地貼向自己:“祁桑,不想生個我們的孩子嗎?”


    祁桑:“……”


    再多的理智,再多的道理,她可以不帶重複地跟他講個三天三夜。


    可還是抵不過他這一句萬分之一的重量。


    不想生個我們的孩子嗎……


    想啊。


    若不是想得失了神誌,她又怎會冒著生命危險選擇逃出京城,尋個好去處將它生下來。


    “可是我們說好的……”她說,聲音裏已經滿是哽咽。


    “既然有了,就生。”


    雖不是刻意為之,但她既然舍不得這孩子,就生下來。


    謝龕的大手從她後頸摩挲到她臉頰,輕輕安撫著:“你隻管安心生,其他的事我來解決。”


    祁桑直接哭了,又怕被旁人聽到,隻敢低聲啜泣著含糊否認:“我不生,我怕疼,我不想生……”


    “噓……”


    謝龕將她完全擁進懷裏:“又不是天塌了,哭什麽……”


    祁桑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天塌了是什麽。


    自古帝王多無情,坐上了那皇位,兄長的心隻會一天比一天冷,一天比一天硬。


    他不會讓謝龕威脅到自己,而一旦謝龕死了,他也絕不會讓他的孩子平安長大,給自己埋下禍患。


    與其兩個人都留不下,她寧願隻留下謝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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