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兩年所受的所有屈辱、背叛、恐懼、怨恨……


    全都拜他跟姚不辭還有謝龕所賜!


    哪怕是死,哪怕此生再不能見兄長一麵,她也絕對不會生下祁覃的孩子!


    “兄長明知你非祁氏血脈,依舊將你當做親弟弟一樣待在身邊,授你劍術,分你軍功……”


    “你是如何迴報他的?你跟你那個娘親,搶走了我同哥哥在將軍府的一切!你們貪心不足,竟同謝龕一道設計要害死他!!”


    “給你生孩子?嗬,下輩子都不要想!”


    她聲音嘶啞激烈,積壓了兩年多的恨意被撕開了裂口,瘋狂湧出的情緒瞬間淹沒了所有的理智。


    祁覃顧不得同她多說話,眼下一隻手的確是無法將這發瘋的馬控製住。


    咬咬牙,一狠心,手中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


    祁桑痛到倒吸一口涼氣,手心的發簪被祁覃搶走丟到了一旁。


    他再次試圖雙手牽住韁繩,可下一瞬,祁桑卻忽然用完好的左手拽住了他的衣領,一咬牙,帶著他一道摔下了馬背。


    金燦燦的一縷晨光撕開了最後一道夜幕。


    霞光漫天。


    祁桑根根眼睫幾乎都被鍍上了一層燦燦金色。


    她的身體很輕很輕,像是飄在半空中,唯有腰間緊緊地纏著什麽東西,束縛著她不飄向更高更遠的地方。


    也不知飄了多久,她終於墜落了下來。


    預料中的翻滾、疼痛、斷裂卻遲遲沒有到來。


    她被困在一個硬實溫熱的空間裏,腰間的束縛鬆了下來。


    溫熱的觸感落在臉頰上,輕輕擦拭掉她拔出發簪時濺落在眼尾處的一串血紅。


    祁桑聽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祁桑……”


    沙啞到極致,又如烙印一般印在腦海中,輕易被她辨別出來的聲音。


    祁桑腦中嗡鳴一片,眼前一陣黑一陣白。


    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睫,於霞光一片中,看到了謝龕的臉。


    她迷茫地想,她這是死了嗎?


    大約是死了。


    不然怎麽會看到謝龕呢。


    死亡原來這麽簡單。


    都沒怎麽感覺到疼痛,絕望,掙紮,就這麽從馬背上甩下去,然後就死了。


    真是晦氣啊。


    她這迴光返照的一瞬,看到的不應該是謝龕的,應該是哥哥啊。


    她心心念念的哥哥啊。


    心中遺憾萬分,剛要閉上眼睛,就感覺一雙手探了過來。


    她身子歪了一下,從謝龕懷中被人接了出來,穩穩地抱在了另一個人懷中。


    撲麵而來的桂香與鬆香鑽入鼻息間。


    祁桑深深嗅了一下,滿意地在那人懷中拱了拱:“哥哥……”


    “桑桑。”


    這一聲,穿透歲月的長河,那樣真實清晰地叩擊上了祁桑的耳膜。


    她耳中嗡然一聲,拉扯出一陣尖銳長鳴聲。


    “桑桑,哥哥來了。”


    祁旻手指輕輕撫過她冰冷的小臉,聲音溫和柔韌:“幾年不見,我們桑桑長大了。”


    祁桑顫抖著眼睫。


    她唇瓣在發抖,開開合合,一個字未曾說出口,豆大的淚珠已經撲簌簌落了祁旻一整個衣袖。


    祁旻山河一般清雋的眉眼滿是心疼。


    他的桑桑,本該無憂無慮地過這一生的。


    他身為哥哥,本該好好護她一生爛漫天真的。


    “是哥哥不好,哥哥沒有保護好我們桑桑,叫我們桑桑受委屈了。”


    他輕輕拍著懷中哭到幾近窒息的人兒,柔聲哄著。


    晨光中,兄妹兩人訴不完的衷腸。


    謝龕許多到了舌尖的話不得不生生咽了迴去。


    他擰著眉心,看向已經製服了烈馬奔逃而去的祁覃的背影。


    摔下馬背之時,祁桑率先從祁覃懷中掉了下去,而祁覃卻因雙手牢牢拽著韁繩,隻歪著身子掛在了馬匹一側不過片刻。


    祁桑被金蟒腰鞭纏住腰身飛向半空中的同時,他便穩住了身形又重新坐上了馬背。


    沒有片刻停歇地,直竄而去。


    這麽多年來,他逃命的本事依舊爐火純青,沒有半點生疏。


    掌刑千戶驅馬趕來,低聲道:“主子,院子裏空了,他應該是猜到咱們會來,早早安排林氏逃了。”


    “派人追著。”


    謝龕慢慢將腰鞭一段一段折起:“別給弄死了,就慢慢地一直追,追上一次斷他一肢,包括他那個做妾的母親。本督要他此生都如過街老鼠,東躲西藏,一生不得安寧。”


    “是。”


    謝龕迴首,再瞧過去的時候,祁桑已經在祁旻懷中昏了過去。


    他驅馬上前,探出雙手:“皇上大病初愈,當心身體,還是將她交給本督帶迴京城的好。”


    祁旻道:“這妹妹還是要自己帶著的,旁人自是不便插手。”


    謝龕眯眸。


    不便插手?


    當初臨死前將祁桑交給他時怎麽沒來一句‘不便插手’呢?


    如今妹妹給他養大了,從一群虎狼口中搶迴來,養活了,說要就要迴去了?


    謝龕隨手摘下肩頭氅衣丟過去:“皇上不要忘記了,是誰的探子先尋到的祁桑。”


    祁旻也不同他客氣,直接拿氅衣裹住了祁桑纖瘦的身子,淡聲道:“雖說抄的近道是朕提出的,但總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迴宮後自會有賞。”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謝龕薄削的唇在寒風中漸漸抿成一條線。


    此行匆忙,帶的人不多,秘密趕來雖未曾驚動任何人,但難保途中不會出現什麽危險。


    他們沒做什麽耽擱,隻是不能走來時的路了。


    山路兇險難行,帶著祁桑無法穿行。


    隻是從官路走,難免繞道,便是一路快馬加鞭毫不停歇也得兩三天才能迴京。


    祁桑半路醒了過來。


    她被祁覃折斷的手如今已經腫得很高,雖然上了藥做了簡單的包紮,但因來時沒帶太醫,也沒能立刻得到很好的醫治。


    但她似乎並不在意,吞服了止痛的藥丸後便乖乖縮在祁旻懷中不出聲了。


    謝龕在一旁冷眼旁觀。


    已經整整一日了,她全程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去看他一眼。


    中途休整時,他遞過來的水她也沒有接,像是完全看不到他一般。


    好。


    真不錯。


    如今親哥哥迴來了,有了倚仗了,便不將他這個半道養了她兩年的人放眼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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