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澤看著溫彥離去,這一瞬間,他充滿了疑惑,他是怎麽教出這麽失敗的兒子的?


    秘書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做了,不會被夫人和少爺發現。”


    “嗯。”


    溫澤揉了揉太陽穴,他最近也被這些瑣事弄得焦頭爛額,都過去那麽多年了,這些人非得去挖掘真相,有必要嗎?


    他透過小窗看向病房裏麵。


    他的女兒受了傷,還在昏睡。


    而他的妻子擔憂不已,眼睛都哭腫了。


    溫澤的目光最後落在白若敏身上,沒有絲毫感情。


    他們夫妻一直是這麽過來的,人前偽裝恩愛,人後形同陌路,互不幹涉對方的私生活,可她為什麽要欺騙自己呢?


    如果不是謊言,他也不會做出那件事,畢竟他也付出了自己的父愛。


    整整五年的父愛啊,都交給了一個孽種。


    溫澤眼中閃過狠勁。


    夫人啊,既然這麽愛小晗,就一直把她當作你的親生女兒吧,知道真相對你來說未必不是更痛的報複。


    白若敏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目光看向窗口,溫澤早就離開了,外麵空落落的。


    前段時間,她再次調查過自己和溫晗的親子關係,結果都一樣,溫晗就是她的女兒。


    可心裏反而更加迷茫了,這是為什麽?


    白若敏收迴目光,看著溫晗,這是她失而複得的珍寶,如果能讓小晗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她可以付出一切。


    時節早已入夏,夏季高熱多雨,溫彥看著這場毫無預兆的大雨,無所謂了,下雨就下雨吧。


    他抬腳就要朝雨中走去。


    一隻纖細的手從後麵拉住他。


    “溫彥。”


    黎芥剛做完手術,按理來說她還得在病床上躺著,可她沒聽醫囑,拔掉了吊針,一路跟著溫彥出來了。


    溫彥停下腳步,迴頭看著黎芥,她的臉色很難看,聲音也很細弱,隨時都能暈過去似的。


    因為做完手術,她沒有化妝,頭發也沒有打理,沒有那麽精致美麗了,病服穿在她身上空空蕩蕩的。


    他這才注意到黎芥有多瘦,而且她傷口還在流血,把腹部那片布料染紅了。


    真是不懂,他都已經暫時放過她了,她非得湊過來,這個女人是有病嗎?


    黎芥把雨傘放在溫彥手裏,她每說一個字都很艱難。


    “下雨了,拿著傘再走吧。”


    溫彥想把傘給扔了,“黎芥,我不需要你這假惺惺的善意。”


    “善意就是善意,不是假惺惺的。”黎芥捂著腹部,“我以前為了賺錢,打過很多份工,遇到過不少壞人,有天上完夜班迴家,壞人搶走了我的錢,在這個位置刺了一刀。”


    “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我像小晗一樣有個哥哥,他會不會保護我……可我沒有哥哥,昨天救我的人是你。”


    溫彥聽著黎芥的過往,他潛意識告誡自己別再相信這個女人的話,可她的疼痛那麽真實,連他這種人都產生了憐憫。


    黎芥:“我是個孤兒,沒有親人,你可以做我的親人嗎?就像在我的手術單上簽字,以親屬的身份。”


    雨下得更大了,伴隨著幾聲響雷,溫彥的手下會意識發抖,黎芥給的傘掉落在地。


    黎芥因為疼痛蹲在他麵前,還抓著他的手腕。


    當年,小晗也是這麽抓著他的,要他別拋棄她,可他還是拋棄了。


    現在,他腦海竟然將這兩張臉重合了。


    “你以為我是什麽好人嗎?我拋棄過我的親人,如果你是她,你不會原諒我的。”


    “我會。”


    “為什麽?”


    “那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自責。”


    黎芥的聲音比蚊子發出來的還要細弱,可落在溫彥耳朵中,是那樣清晰有力量。


    他被雷雨夜困住這麽多年,原來等的是這樣一句話。


    不是你的錯。


    你不需要自責。


    溫彥臉上還是強裝冷硬,“你憑什麽這樣說,你又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如果你知道,你也不會原諒我的!”


    黎芥猜到和溫晗有關了,不,應該是和自己有關,曾經被拋棄的人就是她吧。她確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除非溫彥告訴她。每個人都有故事,當故事凝聚成心魔,就注定被吞噬幹淨。


    “你已經夠努力了,結果不如人意,不能怪你。”


    這裏是側門,來來往往的人比較少,也就沒有多少人看見溫彥有過一瞬間的崩潰。


    “真的……不會怪我嗎?”


    黎芥搖搖頭,“不怪。”


    溫彥低頭看著黎芥,他的心第一次因為某個人而柔軟。他不想承認,他需要的是寬恕、是拯救、是一雙將他拉出雷雨夜的手。


    原來他的噩夢,也會有消散的瞬間啊。


    溫彥笑了起來。


    ……


    黎芥又迴到了病房,護士站在旁邊說了很多話,對於這種私自跑出去的病人,醫護人員是最頭疼的。


    說完後,護士叮囑溫彥:“病人親屬,別讓她到處亂跑了,不然真的會出大事。”


    溫彥對不熟悉的人還是寡言少語,“嗯。”


    然後,他坐在黎芥身邊,“我向你經紀人請過假了,你這段時間就躺著吧,不會有人來打擾你,我也會找專門的人來照顧你。”


    黎芥的傷口已經重新處理過了,病服也已經換過了。


    溫彥沒怎麽照顧過人,溫晗病了,家裏都是護工照顧她,可他卻破天荒地在這裏照顧黎芥。


    他時刻盯著那瓶藥水,等快要滴完了,他會按鈴叫護士過來;他還會給黎芥準備她適合吃的營養粥,還親自給她喂。


    第一次見到黎芥,他就有種很詭異的熟悉感,這個人就應該和自己有某種聯係。她沒有親人,他也被親人排斥在外了,那麽他們相互靠近真的可以變成彼此的親人嗎?


    溫彥:“那一刀很痛吧。”


    黎芥:“不記得了。”


    怎麽會不記得呢?


    她逃跑成功前的最後一次失敗,c先生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失敗會有什麽後果,那也是她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不止那次,她記得所有的失敗,因為疼痛啊。


    “給我倒點水吧,哥。”


    溫彥聽到這聲“哥”,心情很複雜,這種感覺和溫晗帶來的很不一樣,過了好久,他才給黎芥倒了杯溫水。


    他又想到黎芥起不來,就慢慢地給她喂進去。


    旁邊響起熟悉的鈴聲,黎芥說:“手機響了,幫我看看是誰打來的。”


    黎芥給大部分備注的都是全名,但她給每個人安排的來電鈴聲都不同,溫彥拿起手機:“是莊可遷。”


    她說:“接吧。”


    溫彥點擊接通,他本想放在她耳朵邊,可這一刻他竟然想知道她和別的男人會說什麽,就打開免提了。


    莊可遷:“我在家等你很久了,你昨晚沒有迴來。”


    黎芥:“我在醫院。”


    莊可遷的聲音立即擔憂起來,“是在之前那家醫院嗎?”


    黎芥:“你別過來了,我不想被人拍到,問題也不嚴重,我過段時間就出去了。”


    莊可遷:“好吧。”


    他正待在黎芥家裏,看著空蕩蕩的房間,腦海迴想著自己和黎芥曾經做過的事。


    即便能在劇中扮演男女主,他們也是不能見光的關係。


    這時候,門鈴響了,莊可遷以為又是什麽來踩點的壞人,他打開貓眼看過去,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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