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黎芥從溫晗的房間離開,她發現書房還亮著燈,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溫彥在裏麵吧。


    看來今晚睡不著的人還真多啊。


    此刻的溫彥在做什麽呢?


    在她身上極力抽絲剝繭找到她要傷害他們的證據嗎?卻又在沒找到的時候長唿一口氣。


    懷疑她是,又不希望她是。


    這種糾結的心情很好玩吧。


    黎芥勾起笑容。


    幾分鍾後,書房的門打開,溫彥從裏麵走出來,他沒想到會看見黎芥,她穿著柔軟棉質的粉色睡衣,長衣長褲,並不暴露。


    “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嗎?”


    黎芥搖了搖手裏的玻璃杯,透明液體微微晃動,她說:“有點渴,我去接了點水。”


    她看見溫彥眼中的紅血絲了,很是憔悴。


    溫彥想起些什麽:“小晗把藥喝了嗎?”


    “她喝了。”黎芥說:“對了,我早上就得離開了,經紀人給我接洽了新劇本,我得開始準備新戲。”


    溫彥微微一怔:“早上就走?”


    黎芥:“嗯,我已經在這裏住了一個星期了,打擾你們了。”


    溫彥都沒意識到黎芥在家裏住這麽久了,原來一個星期這麽快嗎?


    “客氣了,不是你打擾我們,而是我們需要你,小晗這個樣子,我怕她離不開你。”


    黎芥心想,溫彥還真是變得越來越有禮貌,要是以前,他肯定覺得這些都是她應該做的,她就應該像傭人一樣照顧溫晗。


    “沒有人會離不開誰的,小晗是成年人,不是病人,也不是寵物,她得學會分離,你和白阿姨都要改變下思維了。”


    這番話出乎溫彥意料,他懷疑過,黎芥想利用溫晗來躋身不屬於她的圈層,可她卻說讓溫晗學會分離。


    “你覺得是我們把小晗變成這樣的嗎?”


    黎芥:“一個人的成長離不開家庭和社會,你習慣了幫小晗兜底,她就永遠學不會飛翔。”


    心理醫生也對溫彥說過類似的話,但習慣是刻在骨髓中的,即便想改掉也沒那麽容易。


    以前,他可以為了溫晗除去她所有的競爭對手,讓她獨享榮光;現在,他也可以縱容溫晗的瘋勁,為她兜底。


    黎芥看了看他,又說:“一個人若是習慣幫另一個人兜底,再如何強大也會累的。”


    溫彥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憑什麽覺得我累?”


    他很不喜歡被人評價,她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麽給他下定義?即便他真的很累。


    長時間的內疚,和無止境的兜底,沒有人會活得輕鬆。


    可是這和黎芥有什麽關係呢?


    她這樣底層階級的人,想方設法討好他們就行了、拿好自己得到的賞賜,別妄想窺探他們這類人的內心。


    黎芥則是看穿了溫彥的潰敗,他要是真無所謂,就不會把自己的情緒暴露出來。


    她淺淺笑了:“你們這對兄妹的性格還真是不一樣,如果我不認識你們,真不敢相信小晗是你的妹妹。”


    她加了兩個字:“晚安。”


    天亮後。


    黎芥在溫晗睡醒前離開了溫家,她的驟然離去讓溫晗難以接受,卻也隻能接受了。


    因為生日宴這事,白若敏再心疼女兒,也不得不同意溫彥的建議,給她請了心理醫生住在家裏。


    還是那位夏醫生,她對溫晗的病情很感興趣,研究病人是她的樂趣之一,為此,她可以忘記白若敏曾經讓她離開那事。


    而溫彥也沒能找到玲玲,在他查出指紋之前,玲玲就已經飛到國外去了,這讓他更加確定是玲玲害了溫晗。


    雖然一時半會找不到她,但隻要她迴國,他一定要讓這個丫頭付出代價。


    隻是他偶爾會想起黎芥說的那句話。


    你們兄妹還真是不一樣。


    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呢?


    溫彥又翻出了溫晗的那份病情報告書,他和溫晗的血型不同,溫晗還有西瓜過敏史。


    在遺傳學中,過敏往往都是基因導致的,可他和父母都沒有。


    這麽一瞬間,他懷疑溫晗並不是自己的妹妹。


    可是——


    她是爸爸帶迴來的,她和爸爸是做過親子鑒定的,這個結果不可能有假。


    但心裏隻要有了個疙瘩,就會一直存在,並且這個疙瘩會讓他越來越難受。


    某天,溫彥開完會議後,去辦公室見了他爸,有些事不適合在家裏說,倒是很適合在公司談。


    溫澤看溫彥一眼,知子莫若父,他猜出溫彥心裏藏著事了:“你找我,是有什麽話要說嗎?”


    溫彥早已斟酌了很多遍,他一邊覺得很沒必要,一邊又很想弄清楚自己的疑慮,他把門關上。


    “爸,我想聊聊小晗。”


    溫澤合上手中的文件,抬頭看他:“小晗怎麽了?”


    溫彥吞吞吐吐:“她……我記得,是爸爸當年把小晗帶迴來的,你是在什麽地方找到她的呢?”


    溫澤聽到這話,眉宇略微皺起。


    他停頓片刻才說:“小晗是我在福利院找到的,她性格孤僻,沒有人願意領養她,所以待了好幾年也還是在那個福利院。”


    溫彥突然有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衝動,“可以告訴我是哪個福利院嗎?我想知道小晗過去經曆了什麽。”


    溫澤語氣不太高興,“你知道這些要幹什麽?”


    溫彥:“我是怕……”


    溫澤反問:“怕我找錯人?”


    溫彥算是默認了。


    溫澤:“放心吧,我和小晗做過親子鑒定,她是我的女兒,也是你的妹妹,不會有錯的。”


    溫澤的語氣很堅定,不像有假,溫彥的心漸漸放下了。


    “好吧,沒什麽事了,我出去了。”


    “嗯。”


    溫澤看著溫彥的背影,幾秒鍾後收迴目光,他重新打開文件,在上麵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交給秘書。


    溫彥離開辦公室後,覺得自己這一趟很沒必要,如果他懷疑溫晗不是自己的妹妹,大可以私下再去做次親子鑒定。


    等結果出來了,再去問他爸也不遲。


    他心裏有了計劃。


    等忙完公司的事,他就迴家,悄悄采集溫晗的頭發就行了。


    可他希望是什麽結果呢?


    如果現在的溫晗不是溫晗,那真正的溫晗就還是失蹤了,或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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