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輛即將開向分岔路口的時候,黎芥對趙玉成說:“今晚我不想迴家,你收留我吧。”


    她根本沒給他拒絕的選擇項。


    成年人之間,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明白,點到為止就足夠了。


    趙玉成“嗯”了聲,掉頭開往另一個地點。


    他很早就搬出來住了。


    其中有很多理由,比如他爸再婚後有了新的家庭,比如他不習慣身處不屬於自己的熱鬧。


    這棟兩層小別墅,平時除了他,就隻有一個傭人。


    這時候傭人已經睡下了,房子裏很安靜,安靜得可以做任何私密行為。


    趙玉成給黎芥找了雙棉拖,“沒有準備女式的,你先用著。”


    黎芥有點恍惚,她就這麽進入趙玉成的家了,事情發展得越來越快,她也越來越忐忑不安。


    她拉住趙玉成的衣袖。


    趙玉成斜著眼笑問:“怎麽,現在開始害怕了,是不是太晚了點。”


    黎芥搖搖頭。


    趙玉成:“那你要說什麽?”


    黎芥扮起可憐的時候還真是有模有樣,她先是抓住他衣袖一角,然後低著頭用哽咽的語氣說。


    “你以後會和江天磊一樣,讓我灰溜溜地滾出去嗎?”


    原來是擔心這個……趙玉成的手放在黎芥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這棟房子是我學生時期炒股賺來的第一桶金。”


    他在告訴她,他和江天磊不同。


    他所得到的不全是依附趙家,即便哪天要麵臨江天磊的選擇,他也不至於一無所有。


    黎芥眼神愕然,隨即點點頭,“趙總,你真優秀。”


    “進來吧。”


    趙玉成把門打得更開些,客廳裏的感應燈光自動亮起來了,他討厭黑暗,所以家裏裝了很多燈。


    “想吃點什麽還是喝點什麽?”


    黎芥:“你家有什麽呢?”


    “有茶。”趙玉成平時是煙酒不沾的人,唯一的愛好就是品茶,但他認為黎芥這年齡的女孩應該不會喜歡,“這麽晚喝茶不好,容易失眠。”


    他給她倒了杯溫開水。


    “喝水吧。”


    黎芥接過水杯,這時想起自己手機了,在接完溫晗的電話後,手機沒電自動關了。


    “你有充電線嗎?”


    趙玉成:“在你左手邊桌子上。”


    黎芥連接好後,把手機打開,一下冒出幾十個未接來電,都是江天磊打的,他在找她。


    剛開機沒多久,他的電話又打來了。


    趙玉成裝作瀟灑的樣子說:“你接吧。”


    他還走到遠點的地方去。


    江天磊的聲音很大,沒用免提也足夠讓趙玉成聽見了。


    “黎黎你在哪?我快到你家了!你出來見見我吧!”


    黎芥沒有吭聲,她看向窗邊的趙玉成,如果她說自己就在這裏的話,江天磊怕是得帶炸藥包來了。


    “抱歉,我不能見你,我需要靜一靜。”


    江天磊已經跑到黎芥樓下了,他喘氣都快喘不過來了,仍生怕自己慢了。


    “我和你說,你別把我爸的話放心裏,他就那麽個人,說話討嫌,我媽都受不了。”


    “但你爸說的是事實不對嗎?”黎芥坐在沙發上,趙玉成家裏的沙發很軟,她剛碰到就陷下去了。


    “天磊,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很愛你,但我配不上你。”


    江天磊不想聽這話,“我不管,反正我們得在一起!”


    黎芥:“你爸不會同意的,如果他要出手對付我們,我們沒有還手的餘地。”


    江天磊:“那就不要管他……”


    黎芥控製音量小聲說:“如果你真想和我在一起,就努力吧,努力讓自己占據主導權和話語權。這樣的話,你爸就阻擋不了,誰都阻擋不了。”


    江天磊聽進去了,一腔熱血漸漸冷下來。


    今天晚上,他第一次清醒意識到自己很沒用,他不敢當著他爸的麵保護黎芥。


    就算他們繼續在一起,家裏人不同意,以後還會出現今晚這樣的飯局,他要眼睜睜看著黎芥再次離開嗎?


    羞愧、懊悔充斥了江天磊的心髒,他握著手機蹲在樓梯處,周圍人來人往,指指點點。


    那條土狗又對著他嚷嚷大叫,“汪汪汪!”


    連狗都覺得他懦弱可欺……


    說實話,江天磊從小就是沒什麽自尊心的人,他隻想得過且過,當個紈絝少爺就好了,反正家裏有花不完的錢。


    直到今天——


    在麵對他的父親時,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挫傷,那不僅僅是他的父親,還是他人生的主導者。


    他的反抗看起來那麽脆弱,他是那麽沒用!


    他甚至在想,如果麵對今晚這事的人是溫彥或者趙玉成,他們會怎麽做?肯定不會被他們父親一言兩語就嚇唬住吧。


    骨子裏那原本不多的自尊在江天磊體內迅速萌芽,他突然不想就這麽慫下去了!


    江天磊冷靜下來,“黎黎,我知道怎麽做了,你給我點時間,我會讓他們同意的。”


    黎芥說:“分開不是結束,我也會為了我們的未來努力,等我們都變得強大了,就可以在一起了。”


    “好。”


    江天磊暗暗發誓,他一定會成為自己和江家的主導者。等到了那天,他爸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都得接受了。


    ……


    放下手機,黎芥閉著眼睛靠在沙發,像是解決了一個大難題,渾身精氣都被抽幹淨了,如癟了的氣球。


    趙玉成走過來,“困了就去房裏睡。”


    黎芥:“太累了,不想動。”


    她就要窩在沙發上麵,讓自己陷進去,怪就怪這沙發材質太軟了,她沒睡過這麽軟的沙發。


    趙玉成懷疑自己的底線被黎芥一次次往下拉,他手臂穿過她腰身,將她抱了起來。


    走了幾步,他想起什麽,皺起眉頭:“你還沒洗澡。”


    黎芥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我先睡一覺,醒了再說吧。”


    趙玉成在某些方麵有潔癖,比如他不能接受她還沒洗澡就睡在自己房間裏。


    “懶成這樣是想要我幫你嗎?”


    他已經抱著她走進浴室了,打開花灑,試了下水溫,是熱的,黎芥被他放進浴缸裏。


    趙玉成:“你自己洗,我去給你找套衣服。”


    黎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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