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赤橙的夕陽光,照遍灰藍色的天。漫天魚鱗狀的雲朵成片,每片皆點蘸起點滴夕陽的濃色。走在街上隻需抬頭,就能收獲滿天空連綿的赤金小山。可惜,結束對生活中的“金”的追尋的人們,勞累得不剩一絲的心力了。可惜,此刻天空中無盡的“財富”,被一雙布滿血絲的眼收入心中。


    重重大廈之下,這雙眼睛的主人衣衫襤褸,茫茫人海的潮流湧動中,隻他一人逆行於一眾的西裝革履之間。


    他最終走入大廈之間,一間裝修溫馨的酒屋之中。無視其他顧客明裏暗裏的厭棄,沿牆繞過大堂一眾酒桌,踏上吱呀作響的舊木梯上了樓。走到廊內最裏的一間房門前,兩長兩短地叩門。屋內幾聲腳步後,門開了。托馬斯一雙水藍色的眼睛笑得眯起月牙,側身讓路,嘴裏輕吐一聲“請”。等人走到他身後,即刻關閉的房門之後,禮貌的笑容中,一雙藍瞳藏在金絲平光鏡之下閃著寒光。


    “先生,往日承蒙您的關照。今日,還望請您幫我們最後一次。”男子落座在書桌的對麵,垂頭朝空空如也的主位開口道。房間裏最後的夕陽即將褪去,紅得發紫的光潑灑在淺橙色地毯。即使是落幕的光輝依然將他的背影描得發黑。“噠”,托馬斯打開房間的燈,黑暗退出屋內,隻在玻璃窗外映出男子糟亂的短發與疲憊不堪的眉眼。眉間的川字文之深、眼下的眼袋之重,映在夜幕前的玻璃上亦清晰可見。


    托馬斯走過輕拍男子的肩膀,神情哀傷。待他歸入主座,虛靠在木質椅背,脊梁挺拔,手肘支在扶手,十指交合置於胸前,“說來可憐你們平白遭人連累,幾十年的心血,一朝顛覆。可惜,可惜。”說話間他臉上悲情不減,卻又多了幾分殷切。


    “還請先生指明清除琴酒的路徑。”男子從衣服裏掏出一張支票,上填的數字有零有整,“這是我們所有的積蓄,望先生莫嫌棄。”


    托馬斯伸手,兩隻手指輕按紙張,緩緩收到身前。一雙眼悠然望一眼紙上的金額,滿意地微微揚起嘴角,“怎麽會。您這話可就生分了。”撚起支票收於抽屜,他接道:“琴酒有個私生女。寶貝得不行。所以寧願搞臭自己的名聲,也要擠進那所學校。”


    “……多謝先生。”


    不久,在艾莉設計的娃娃樣品入駐東京各大商場,店鋪門庭若市時。兩個組織,一份合作的契約也在光所不見的暗處締結。它“簽訂”的地點、參與的人員、當時的處處細節,句句話語皆錄在冊,在金狼恭敬的手中雙手遞出。


    書房內,貞與接過冊子細細翻看,忽而一聲嗤笑,“看起來他們雙方都覺得賺了。一邊那隻被琴酒打殘了的老虎,拿著托馬斯賣出的消息,確認我是琴酒的心頭好。一邊拿著水無裝扮托馬斯賣出的假消息,覺得艾莉是琴酒的心肝肉,噗嗬嗬。”隨後房間內一陣沉默,貞與繼續翻動冊子,突然他嘴裏像是和金狼商談,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襲擊鋪子會招惹上警察,且未必起效。他們人力不足,幾乎不可能如此行動。直接進學校綁架,希菲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進不來。如此就隻能等我們出行。可能沿路襲擊、或埋伏偷襲。”話至此處,冊子也翻至末尾,合起冊子收於書架。貞與道:“我們暑假有出行計劃。去吧。順便把卡爾叫來。”


    “是。”金狼應答。還沒等他走出房門,卡爾的皮鞋已經先他一步走進了房間。


    雖然好久不見,雖然化妝易容,但卡爾的聲音似乎和當年那一碗美食綁定一起,漂浮於記憶之海,任浪打風吹不損分毫。“喂喂喂,你讓琴酒大老遠的把我從英國喊迴來,就是為了給你送個鐵牌子?且不說這一路奔波,我在英國廢多大勁才搶來的牌子?你轉手就扔出去了?”卡爾與金狼擦肩而過,三步並兩步來到貞與的書桌前,拉開唯一的軟墊椅子,毫不客氣地坐了上去。


    “什麽叫作扔?”貞與語氣深沉得不配他這個年紀。轉過頭來望向卡爾,對方在他臉上得見幾分生氣。卡爾攤手自證無辜,“開玩笑嘛。越大越不經逗。”


    貞與閉起眼來靜歎出無奈,“我不喜歡這種說法,不尊重你,也不尊重我。”


    “對了,先不說這個。希菲的聯係方式你給我求一份唄。”卡爾抬頭望向暑假前的貞與,一雙眼裏閃亮起少年心動。


    貞與見他這副模樣,擰起眉頭,質疑道:“你們不是早就見過。”


    “我今天突然喜歡上她的。我這麽替你賣命,你得幫我問問。”


    “行。迴頭我問她的意思。”


    “嘿嘿!好兄弟!”


    倉庫外,驟然而起的慌亂的腳步,驚擾了貞與的美夢。還未等他睜眼,刺眼的白光直衝他的眼睛,扭頭閃避之間,他被人揪著領子提起塞進了一細籮筐中。腰幾乎淩空,直露出竹框的腿被人抓著折進框裏壓實,大腿緊壓著胸,頭頂壓了蓋子,他的額頭幾乎貼著膝蓋。按外界聲音、竹筐的顛簸頻率與程度來猜,他大概是被人背起走山間小路轉移了。山路的崎嶇讓他受盡了苦頭,背筐的人盡力急速而行,而框內的貞與則是被顛得渾身似要散架了一般的酸疼,加上長時間低頭加重了眩暈感,胃裏更是翻江倒海地鬧不停歇。其中種種怎憋屈一詞能說盡。


    等籮筐平穩,貞與大罪得赦一般鬆了口氣,才閉起眼來欲緩解一路堆積的眩暈之感。忽然天旋地轉,肩上一痛,睜開眼看,人把竹筐與他隨手扔在地上。抬眼,從下而上的視線快速鎖定了他熟悉的身影。呆滯、震驚、氣憤在他臉上輪番上映,逐漸激起的怒火扭曲了他原本可愛的麵容,“金狼!你居然幫人害我!虧我這麽信任你!”貞與表情猙獰地吼道。話畢,上方射下視線,常年裏看著呆傻的人如今濃重的殺氣在他眼裏顯露無遺。嚇得貞與麵上的憤怒一轉為深深的恐懼。


    把他背來的人一聲冷笑,道:“真是主仆情深。”


    金狼一轉視線,冷冷地看著門口的人,厲聲低吼道:“滾!”那人一陣愣神,隨即意識到自己丟了臉,報複似的冷哼一聲,還是依言出了門,還“好心”幫兩人合上了房門。


    金狼起身走近貞與,在他麵前蹲下,布滿老繭的手覆上他的臉頰摩挲著,滿麵憐憫之情,道:“你看,平日裏如何誇口。那位如今還是保不了你不是。”貞與眼裏有憤怒、有恐懼、有忌憚,可如今的情勢讓他對叛徒的僭越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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